學達書庫 > 成鐵吾 > 赤膽丹心 | 上頁 下頁


  那旁立弟子,這次動作卻非常之快,一邊一個立將鄧占魁架起,另外二人擎刀押著,退向丹陛之下站立,彭天柱便從公座上下來,和舒三喜兩人雙雙跪伏在案前,高聲道:「臣彭天柱蘇仲元已將逆賊訊明,弑主降敵,甘做鷹犬一切屬實,擬請處以極刑以昭炯戒,並慰忠魂,是否有當,應候旨下。」

  一聲說罷,又聽炮聲連響鼓樂齊鳴,接著四名女弟子簇擁著獨臂大師,從神龕之後出來,就公案上坐定道:「這逆賦既經訊明,罪無可逭,可即加誅戮,明正典刑,並准魏承志事後在堂下設靈,遙祭乃父,以慰忠魂,一俟日月重光,再議恤典。」

  彭蘇二人方才謝恩起來,那丹陛下兩個擎刀弟子,上首一個立刻就丹陛之下單膝一屈,說聲:「領旨。」接著一掉頭提刀在手,一手揪定鄧占魁髮辮,一刀向脖子上斫去,一下便身首異處,接著放下刀提著人頭一獻,其餘兩個弟子隨將屍骸首級一併抬了出去,裴老么和魏承志一見大仇已報,均各放聲痛哭,一同走向公案拜伏在地,謝過烈皇帝在天之靈和長公主,又謝過彭蘇二人,獨臂大師含笑命人扶起,一面道:「可喜你師徒二人大仇已報,但是魏太史汙名不可不洗,明早遙祭以後,可即隨了因大師等北上,倘能藉韃王之力,得使沉冤大白於世,也好了卻一件心願。」

  接著又向新進各弟子道:「爾等看清楚嗎?這鄧占魁便是叛國逆賊下場,以後務各竭盡忠誠,為我漢族爭光雪恥才是。」

  諸弟子均各拜伏在地道:「弟子等自入門以後,便當捨身報國,敢不以為鑒?」

  說完以後,獨臂大師隨命各人退出,又命人撤去公案,設上座頭,喚來天雄笑道:「馬檀樾南來不易,複遭兇險,幸喜諸事順手,現又入我門中,這以後便一家人咧。」

  接著便肅彭蘇二人與天雄同坐,天雄連忙躬身道:「弟子世受國恩,更蒙年兄知遇,于公於私,均應效力,既蒙彭老前輩接引,皈依本門,以後便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敢惜,不過老師父這等優遇和稱呼,弟子卻決不敢承當,還請與門下各弟子一般看待,以免僭越才好。」

  彭天柱在旁忙道:「老賢侄本來豪爽過人,怎麼在老師父面前如此拘謹起來?須知老師父對本門長老弟子,向來均主世法平等,何況你的年歲本來就較之一般新入弟子要大得多,在未入門以前,便又為匡複大計著力不少,今後尚有好多大事必須由你去做,自應優禮有加,而且馬上就有好多事,必須商量囑咐,你如不坐,那怎麼行咧。」

  天雄又躬身道:「弟子既接引入門,如有差遣,自應遵行,但在這複明堂上,怎敢僭越,還望容我侍立候示才好。」

  獨臂大師微笑道:「此是本門議事成例,馬檀樾但座無妨。」

  天雄方才告罪入坐,少時各長老和有職奉召弟子又陸續進來,各依班次坐下,獨臂大師等人到齊,方又開言道:「此次各項大計雖然已在事前分別洽商妥當,但依本教規定,仍須在烈皇帝神主之前,由各長老決定,所以特請各位前來會商,尚清各抒卓見,以免遺誤。」

  說著又將各事經過,詳細說了一遍,肯堂聽罷,又將擬定分別遣派長老弟子應召臥底的話說了,因系事前商定,所以神前會商,不過一個形式而已。當經決定仍照事前洽商結果行事,推派了因大師、曾靜、白泰官三人應召,再由在京各長老推出一二人,分別前後去見韃王允禎,並由裴老么、魏承志、了因大師弟子靜修、彭天柱弟子楊文龍楊文虎、黃松筠侄兒黃九成、舒三喜弟子莊乃釗等七人投入血滴子,此外又著魚翠娘隨同前往,密授雲中鳳機宜。

  等諸事決定之後,又議定將去的人分為三撥,第一撥由了因大師率領白泰官、曾靜、馬天雄、魚翠娘先往鎮江,索性和曹寅說明,北上各人已應雍王允禎之邀,免得他再向各人滋擾,等鎮江事畢再行北上,第二撥由裴老么師徒二人單獨上路,第三撥由靜修率領各弟子俟前兩撥人已到京,再行起程。等諸事全行籌畫妥當之後,奉派各人又一同在烈皇帝神前盟誓,各以全力完成使命,這才退下更衣休息。

  等天雄回到所居漁家,仰面已是日高三丈,魚老父女恰好同行,方欲告辭,小息一下,魚老卻一把扯著道:「如今你不必再住到那裡去,且仍隨我到那船上去,那謝五娘已經招呼過了,她專誠要請你和白老弟二人,只因她那酒店人多礙眼,所以特地約在我那船上,今天擾她一席酒,飯後大家睡上一覺,只等老師父和肯堂先生的信寫好,明日天一亮,你們這第一撥人,仍舊由我這船送到鎮江去不好嗎?」

  天雄笑道:「如能仍舊乘船回到鎮江去,小侄中途正好請教,那是再好沒有,不過那匹馬卻如何帶走咧?」

  翠娘忙道:「那馬反正白叔已經騎慣,便仍由他騎去還不行嗎?你這傷勢雖好,又何苦多勞碌一趟咧。」

  天雄道:「如能由他騎去也好,但他長途方回,又多跋涉一趟豈不令我難安。」

  翠娘方道:「全是自己人,那又有什麼關礙?少時你不便說,等我托他便了。」

  話猶未完,忽聽泰官在後面嚷道:「要教我多跑上一段路那倒無妨,不過人家請客既然有我,你們為什麼連等我也不等一下,就這麼急急的要回船去咧。」

  翠娘掉頭再看時,泰官已後面趕來,便笑道:「這倒好,你既當面答應,我便省得再說咧。」

  接著又笑道:「白叔,不是我們不等你,你請想謝老前輩既借我們那船上請客,我和父親能不先趕回去嗎?你是特客,便稍遲再到卻也無妨咧。」

  說著四人一同回到船上,翠娘先將所攜衣包送到後艙,又換上日常衣服方才出來,不一會謝五娘和魏思明也到,落座之後,先向白泰官笑道:「今天我所以特為前來奉邀,一則是因為數十年心願,都因白大俠和這位馬賢侄得遂,不容不謝,二則因為還須有事相煩,所以想藉此一枝先行約定,還望不必推卻才好。」

  泰官笑道:「我向來是有請必到,怎會推卻?你只要把你那得意的名菜多做上兩樣便得咧。」

  天雄也道:「老前輩賜酒,決無推託之理,如有所囑也必盡力而為,你老人家如是為了想去看望一下那馬的主人,卻無須再囑咐呢。」

  五娘又笑道:「老身目前只此一事而已,此外便別無他求了。」

  說罷之後,又向魏思明一使眼色道:「如今客既約定,那我們便須回去做菜取酒了。」

  翠娘在旁連忙攔著道:「這雞鴨魚肉之屬,附近便可購得,酒我們船上也有,老前輩如欲做菜,何不就在我這船上動手,也讓我學點手藝不好嗎?又何必再來往費力咧。」

  謝五娘笑道:「那不是請客,倒是老身前來打擾了,這如何使得?這裡離開東山雖然稍遠,但我相信,我和這位老夥計,來往還費不了多少時間,且去去就來,不過寶舟廚灶碗盞之屬,還須乞借一用才好。」

  魚老忙又笑道:「女俠向來豪邁不讓鬚眉,今日怎麼也拘謹起來,你若要請客,只須把心盡到便行咧,何苦又多往返這趟咧。」

  謝五娘大笑道:「老將軍不必堅留,我們去去就來,須知做菜也必須從材料上講求,這附近雖然應有盡有,也許還不合用呢。」

  說罷,便和魏思明告辭,登上一條小船,棹船如飛而去,白泰官不由喝彩道:「這位老婆婆倒還半點老態俱無,說來就來說去就去,便可想見她少年時候,是一位了不起人物咧。」

  魚老笑道:「近日我已聽見黃顧二位詳細說過,當年她豈但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還是一位絕世美人呢,只可惜如今物換星移,美人老去,便當爐賣酒也無人留意,要在五六十年以前,有她在這東山開這一爿酒店,那兩進房子早教人家擠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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