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成鐵吾 > 赤膽丹心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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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便也出艙上岸而去,翠娘見眾人散去,又就燈下取出那封信來,仔細看了好幾遍,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正在發怔,忽聽後艙走來一人悄然笑道:「小姐,你真是狗拿耗子,有點多管閒事,人家做小做大關你什麼事?要依我說,你自己也這般大咧,應該替自己打打主意才對,平白的為了別人的事,去生氣,還打算跑上幾千里路那是何苦來呢?」 翠娘再抬頭一看,卻是姨娘丁七姑,不由紅著臉啐了一口道:「你又胡說什麼?我的事你可管不著。」 丁七姑微笑道:「你別啐我,本來嘛,你是一位千金小姐,我一個當姨娘的,怎麼配管得了你?不過你今年也是二十四五歲的人呢!花朵也似的年紀,過去得可極快,等到青春一去,你便有天大的本領也拉不轉來,難道你就真打算做老師父的衣缽傳人,去削了頭髮,當一輩子姑子嗎?」 翠娘猛然一怔又笑道:「你怎麼忽然提到這個上來,是媽和爸爸對你又有什麼話嗎?我卻不愛聽這個咧。」 丁七姑也低聲笑道:「你倒也真聰明,不猜便罷,一猜便著,可不是老爺子和太太著我和你說的。前幾次,也有好幾家子來說親,你不是嫌人家江湖氣太重,就是說人家沒出息,本來那些人也真是癩蛤蟆想天鵝肉吃,連我看了也不順眼,那可不能怪你,如今可有兩位全是上上選的人才,人家可沒有配不上你的,論功夫,論門第,論人品,可全設有批評,兩位老人家現在著你挑一個咧。」 翠娘俏臉通紅,半晌方道:「我還不知道咧,原來你新近來又學會了一套本領,那你快別再在這船上呆著,趕緊去改行吧。」 七姑不由一怔,手扶艙中那張小圓桌,略一沉吟,忽又笑道:「你是說我學會了媒婆那一套對不對?對不住,我還是初學乍練,你就多包涵一點吧。」 說著挨著翠娘坐了下來,又悄聲道:「我雖然是你的姨娘,論情份卻和姐妹一樣,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人生全有這麼一套,這是終身大事,你可別害羞,也別瞞著我,否則便是見外咧。」 接著又笑道:「本來你那馬世兄一來,老爺子就有這個意思,可是人雖不錯,可惜年紀嫌稍大了一些,所以一直放在肚裡,現在又來了一位魏承志魏少爺,不但年紀要輕得多,長得也文秀多了。你對這兩位全見過,趁著這裡沒有人,我們說說無妨,卻不能再把這段姻緣錯過呢。」 翠娘不語,七姑又低聲笑道:「說呀,你向來爽快,卻不許跟世俗兒女一樣咧。」 翠娘把頭連搖,接著秀眉微聳道:「你別談這個好不好,我也許真的跟師父一輩子咧。」 七姑聞言不由一怔,接著又笑道:「那你對這兩位是全不中意了,不過要依我說,人家也各有長處,你歲數也不小呢,世上又哪裡去找十全人才去?」 說著,又附著翠娘耳朵道:「你就不為自己打算,須知我們魚家到現在還漢有個傳宗接後的人,老爺子已經這麼大了,你已不會再有兄弟,筠兒還小咧,眼見得這宗祧要在你身上,你如真的不嫁人怎麼行例?老實說,兩位老人家差我來做說客,便是為了這個,卻不是真做媒婆,貪圖誰的謝媒禮咧。」 翠娘猛又顏色一沉道:「真是我爸爸和媽著你這樣對我說嗎?」 七姑笑道:「你這話問得奇咧,如果他們兩位老人家不差我來,我敢這樣和你說嗎?不過這也不是馬上決定的,你不妨自己仔細想想再告訴我,或者直接告訴兩位老人家也行。」 翠娘紅暈雙頰雙眉緊蹙道:「既如此說,我用不著想,你告訴兩位老人家去,我聽他們做主就行咧。」 七姑道:「你還在生氣嗎?這是終身大事,卻含糊不得呢。」 翠娘聞言,倏又顏色一沉道:「你既這麼說,可不是我不害羞,敢這麼毫無忌憚的胡說,這兩位委實全有短處,馬世哥如論為人自是光明磊落,卻失之太剛,可行古道而不可處今世。 魏師弟又失之太柔,將來立志如何,還未敢斷定,不過,這既是父母之命,你卻教我如何說法咧?」 七姑不由又笑道:「哎呀,我的小姐,你好大口氣,果然連這樣兩位人物,全不放在眼睛裡,那你到底要嫁個什麼樣的人呢?」 翠娘微笑著,把頭掉了過去道:「我卻沒有那麼傻,又讓你取笑我咧。」 七姑又吃吃低聲笑道:「我勸你還是將就一點的好。這江湖上,卻不是一個女孩家終老的地方呢,如果再蹉跎下去,將來你是要後悔的。」 翠娘把頭連搖一面笑道:「姨娘,你但請放心,為了這個,我還決不至後悔,反正就是家裡不要我,我自己估量著,還能伺候恩師一輩子咧。」 七姑也搖著頭道:「那我也只有實話實說去向兩位老人家覆命了,老爺向來在上祭的時候,一定要穿上他那套傳家之寶,我還須替他取出來應用,對不起,只有暫時失陪呢。」 說罷,又起身向後艙而去,翠娘一看艙外月色,不由微慨,也自去尋上祭衣服不提。 在另一方面,那彭天柱扯了魚老和天雄二人下船之後,便直奔山腰湘江老漁所居之處而來,才到那茅屋面前,便高聲道:「袁大哥在家嗎?在下彭天柱和魚躍龍,攜了新進弟子馬天雄前來參主上香,還望暫開山門,容我接引才好。」 猛聽那白松扉裡也高聲道:「本山山門一向全大開著,但願入我門中,無不延納,既如此說,兩位請攜新進弟子進來便了。」 說著,那扇板門開了,天雄一看,只見那湘江老漁袁崇義一身藍布短衫褲,迎了出來,讓得三人進去,到了茅屋當中,那老漁一面肅客就座,一面沉著臉,十分嚴肅的向彭天柱道:「彭長老既然將這人帶進山門,知道他來歷底細身家清白嗎?」 彭天柱連忙把手一拱道:「在下幸蒙老師父慈悲,接引在教主門下,焉敢擅自將來歷不明,身家不清的人帶進山門,如果不信,現有考查人在此,便請當面詢問。」 湘江老漁也把手一拱道:「此是本山規矩,彭長老請恕唐突,在下既守山門便不得不從事盤查了。」 接著又向魚老道:「魚長老是考查人嗎?這人言行如何,才德有無可取之處還是小事,如有暗充韃虜鷹犬,前來刺探軍情等事,長老便須與接引師同坐咧。」 魚老也站起身來拱手道:「在下既在太陽教主門下,身負考查之責,焉敢不實不盡,這馬天雄,實系忠貞之士,一心為匡複大計效力,決無別情,如有虛誣,願甘同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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