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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一


  第二十七章

  就在這一髮千鈞之際,那道人抬起來的右臂,突然一麻,勁道全失,廢然下墜,只見肖承遠小俠站在對面收起玉符,揚聲說道:「你能以死贖罪,足見你良知未泯,尚有羞惡之心,不是一個不可救藥的人。」

  那人此刻才真正知道。不僅自己的功力與對方相差甚遠,而且對方真正是他生平所僅見的高手。相距數尺,隔空打穴,快如閃電,已經到了意動功行的地步,此時他連求死的機會都蕩然無存。

  求死不能,生則難免受辱。當時他厲聲說道:「我背叛師門,欺師滅祖,罪只當死,並無肆意折辱之條例,你若恁玉符挾制於我,一死而已,斷無委曲求生之意。」肖承遠站在那裡正色說道:「只要一念回頭,便是還你純真。你能覺今是而昨非,善莫大焉,我還有何求?即使此時你們武當掌門人親臨此地,想必也不會禁止你孽海回頭,而追究既往。」那人默默地站起身來,怔怔地望著肖小俠良久沒有說話。肖承遠這才露出一點笑容,點了點頭說道:「你不必為今後行止而感到彷徨,你既然有羞愧之意在心,無須重回武當我倒有一個機會,給你戴罪立功,等到成功之日,你自然可以堂堂正正再回武當,禮拜三清,靜心向道。」那人一拱到地,低低地說道:「請肖小俠指點迷津,我將終生感德。」肖小俠也拱拱手說道:「貴派掌門人卿雲道長,身中嶗山奇毒,如今,勉靠其他藥力維持,生命堪虞,你能獲得解藥一粒,則對武當派貢獻至大。」那人沉吟說道:「此事甚難,我願全力一試。」肖承遠點點頭道:「願你在困難之中,終能玉成。」那人再次一躬,回身上馬,正要帶動韁系,肖承遠忽然又指著他說道:「告訴你們臥雲老道,今日嶗山夜宴之上,我要代理武當掌門,清理門戶,叫他小心些。」

  說著揮揮手,那人策馬疾馳而去。

  肖小俠也仿佛松了一口氣,正待回頭,綠憶姑娘又朗然而至,黛眉微蹙,柔荑輕輕攀住肖小俠的手臂,若有所求地,望著肖小俠,輕輕地說道:「承哥哥!你真的為綠憶的安危而擔憂麼?」

  肖承遠突然間聽到這句話,感到一怔,但是,他立即就明白綠憶姑娘的用意,連忙說道:「綠憶!嶗山五老既然能使用昔日阿修羅教的毒器,這弄毒的伎倆,也確是令人憂慮。不過今夜酒宴之前,綠憶要千萬小心,是為必要。」

  綠憶柔順無比地點頭,但是,姑娘心裡卻有了另一個決定,她是如此地打算著:「今日午夜在嶗山酒宴前,我定然不要什麼五老有施毒的機會,我要他們試試南海絕學。即使他們末玩弄毒技,我也要全力相博,讓承哥哥和老化子哥哥也好有一個充裕防備的時間。」綠憶姑娘這個決定,幾乎為她製造了殺身之禍,這是後話,按下不表。

  當時老化子也來到山下,說道:「此去嶗山,尚有一段路程,我們不妨即刻上路,慢慢地走去,一則排遣這半天時光,再則沿途也好仔細看看嶗山五老究竟對這次端午夜裡,有什麼異樣的跡象?」

  肖承遠和綠憶姑娘也都覺得這是一個消磨時間的好辦法,三人同行,都不施展功力,只慢慢地沿著鄉道,向嶗山方向走去。如此沿途談談笑笑,而且大家都絕口不談嶗山的事情,倒也轉眼日暮黃昏,天色將暗。

  肖承遠停下腳步,含笑說道:「此去嶗山,想必也不甚遠,雖然方才沿途並未發現任何異樣,再向前進,就難免別有遭遇,我要趁在此時此地,請老化子哥哥和綠憶注意一件事言猶未了,肖小俠突然刹住口,一隻眼睛凝神貫注向前看去。

  綠憶姑娘本是注意著承哥哥的說話,此刻一見肖小俠如此神情一變,也立刻覺察到情形有異,但見她綠裳如旋風,閃電回身,碧玉琵琶順在手中,護住全身,人像飛燕穿簾一般,平地一掠而出,直撲向前面不遠兩丈左右的地方,隨手琵琶一舉,但聽弦聲一響,身形一落,碧玉琵琶正挽住一紙飄飄,複又緩緩地走向肖小俠而來。

  肖承遠也搶上前兩步,正待問綠憶姑娘,碧玉琵琶挽住了一張什麼東西。

  綠憶姑娘卻于此時咦了一聲,自言自語地說道:「這會是誰呢?」

  說著話,將碧玉琵琶伸遞到肖承遠小俠面前,睜著一雙充滿奇怪之意的眼睛,對肖小俠說道:「承哥哥!有人向我們告警了。」

  肖承遠凝神朝琵琶上看去,那是一張手拿大小的素紙,上面寫著兩行小字:「莫為止渴而飲鴆,忽因果腹自斷魂。」

  這兩句話的含義,落在此刻肖承遠一行三人的眼中,立即瞭解,分明是說今夜嶗山酒宴,無論是酒是萊,均是暗藏劇毒,入腹身亡。切不可飲鴆止渴,為果腹而斷腸,這是一個含義極善的警告。

  而這兩句話,短短十四個字,任何人上眼便能清楚明白地認出,是寫自一位姑娘的手筆。那種清秀纖細的筆觸,絕對無法出自一人鬚眉男子之手。

  肖承遠一再留神看著這兩句話,不覺搖搖頭,對綠憶姑娘和老化子望了一眼,道:「老化子哥哥!綠憶妹妹!你們覺得這張突然而來的字柬,有何可異之處嗎7」

  綠憶首先說道:「這分明是嶗山有人伯我們冒然上當,特別好心留柬告警,而且這個人還是一位姑娘。」

  肖承遠點點頭嗯了一聲,轉而向老化子說道:「老化子哥哥!你呢?」

  老化子依然是首先一陣呵呵笑聲,但是,不難聽出這一陣笑聲,笑得極為勉強。果然就在笑聲未了之際,老化子笑聲變成了歎氣,搖頭說道:「綠憶姑娘所見甚是不錯,但是,老化子卻無法再多想一點,其他的問題。例如說,這位好心姑娘她究竟是誰?老化子卻一時想她不起。」

  肖承遠和綠憶,自然也都想到這一點:「此人是誰?」

  若是一位鬚眉俠士所為,倒還不難追蹤察影,如今既然確認是一位巾幗俠女所為,確是費人思量,無法思得之事。

  老化子沉重地接著說道:「這件事,雖然乍看來無甚緊要,可是仔細推想起來,其間有不少堪人尋味之處,小兄弟和綠憶姑娘可曾想到嗎?」

  肖承遠略略思付一下,點頭說道:「此人既然能將內情留柬相告,必然是對我們的身份,有深切瞭解之人,也可以說是與我們平素極為熟悉之人。……」

  老化子點頭接著說道:「不是熟悉之人,又何必冒險留柬?」

  綠憶姑娘也接著說道:「既然是我們熟識之人,自然不會是為非作歹,行惡使壞之人,那樣,她為何會留在嶗山?此其可凝之一,使人難以自圓其說。」

  肖承遠接著說道:「無論正邪兩道,身手超人功力深厚的姑娘,可以屈指數來,找不到有任何一個人,能與嶗山五老發生關聯。何況,這位留柬的姑娘,業已斷定與我們相識,與我們相識之人,更無由與嶗山五老扯在一起,此其可疑之二,也是使人無自圓其說。」

  老化子連連地點著頭,沉重地說道:「你們兩個人的見地,都是極對,因此,老化子說它不是一件普通的事。」

  綠憶姑娘忽然皺起眉頭,微微地一笑說道:「老化子哥哥生平少有皺眉之時,難道今天這件事是如此值得老化子哥哥為之煩神的嗎?」

  老化子笑了起來,但是,終於又歎了口氣,說道:「綠憶姑娘!老化子是怕這位留柬告警的姑娘,果然是我們所熟識之人,那種尷尬和失意,是夠人焦心的。」

  嶗山五老的行為。已經由於「毒楊花」的事件,以及武當派掌門人所親自目睹的情形看來,其為害武林之心,已經昭然若見,如果這位姑娘和嶗山五老扯在一起,其結果情形如何,業已不難想見。

  因此老化子這才焦慮的說出那是一種極為尷尬的事。

  三個人都默默地停下來思索了一陣,實在無法從自己熟識的武林女俠當中,可以找到任何一個與嶗山五老扯上關聯的人。

  肖承遠搖了搖頭說道:「嶗山五老本身,就是一個難以猜測的謎,這連帶的關係,更是一時無法揣摩。不過對於這兩句話,我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今日夜宴席上,彼此多加小心,以防意外的不測。」

  老化子默然地點點頭,輕輕地說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在不亢不卑的情形之下,先以探聽虛實為主。」

  綠憶姑娘沒有說話,三人又慢慢地邁步,向前走去。

  夜色已深,肖承遠一行已經到達了嶗山附近,仰望嶗山,則是一片漆黑,沒有一星燈火,看不出一絲動靜。

  肖承遠仰頭察看了一下天色,回頭看了老化子一眼。

  老化子呵呵地笑道:「看來嶗山五老對於你這位『蒼虛秘笈』得主,還有著一份畏懼之意呢!」

  肖承遠笑道:「嶗山存心掃蕩武林,獨霸中原,何至將小弟這等末學後進放在眼裡。」「老化子大笑說道:」人有炫耀之心,便有畏懼之意,你看此時午夜將至,而嶗山竟然一遍漆黑,分明是早有準備,存心炫耀一番。「老化子說到此處,轉身對綠憶叫了一聲:」綠憶姑娘!「綠憶立即應道:」老化子哥哥有何差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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