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玉扇神劍續 | 上頁 下頁
二二一


  肖承遠敞聲笑道:「神君此言差矣!肖承遠何許人?膽敢要神君對在下無言聽命?」

  說到此處,臉色忽然一整,沉著語氣,說道:「神君決心毅力,武藝才華,在當前武林,足可傲視群儕,若能行之正道,不僅是武林之光,抑且是蒼生之福。故而在下才不惜冒昧多言……」

  千毒神君沒有等到肖承遠說完,突然揚聲大喝:「住口!」

  這一聲舌底春雷響過之後,千毒神君冷笑連聲,朗聲說道:「肖朋友!請你休要會錯意,用錯情,老夫話尚未說完,奈何你要如此善體人意?老夫說此時非時,此地非地,是要叫你明白,此時非三年前的時間,此地非三年前的洞宮山。肖朋友!你要明白老夫說此話之意,想不到你倒賣弄口舌起來,如何使老夫忍俊不止?」

  肖承遠搖頭嘆息,慨然道:「千毒神君!你也是邊陲一代高手,奈何如此執迷不悟?洞宮山之會,並非在下功高無敵,而是由於正邪之迥然有別,自古邪不能侵正,今則依然。」

  千毒神君冷呵呵地笑道:「武林之中,自古以來優存劣亡,有什麼邪正之分?何況何謂邪?又何謂正?老夫今天倒要看看你這位自命正道的年輕高手,如何闖過今日這優存劣亡的道理?」

  說著話右手微微一拂,大袖從胸前一落,轉過身,便向原來他站的樹蔭裡走回去。

  肖承遠一見千毒神君這等神情,不禁為之一歎,心裡暗自歎道:「縱使我能使頑石點頭,只怕也無能為力使這位千毒神君回頭苦海。他真執迷不悟,擇惡固執。佛家講究有緣普渡眾生,看來還要眾生自渡。」

  肖承遠已經知道自己的一番用心業歸白費,當時心裡閃電一轉:「此人如此掉頭而去,難保無詐,他若存心弄鬼,今日此地,便就將阿修羅教這等為虎作倀的爪牙,下手除去。如果他若不立意卑劣,則稍給薄懲,以觀日後悔悟情形如仙?」心中主意決定,立即一抖絲韁,催馬上前,口中朗聲叫道:「千毒神君!你若如此執迷不悟,日後噬臍莫及,休要怨……」?

  言猶未了,忽然胯下坐騎前蹄雙失,一個閃失,幾乎突然地將肖承遠小俠給掀到地上來。

  肖承遠小俠倏地一驚,藉勢馬上一挺腰,兩腳一甩蹬,一式極自然地「寒鴉赴水」,從馬背上一掠而前,越過馬頭五尺,複又一沉身形,雙足柱地一旋,再回頭看身後那匹馬時,只見那馬已經滿嘴白沫四腳微微劃動了兩下,便僵倒路上,立即死去。

  這樣一匹馬一瞬之前,還是昂首頓足,神駿非凡,如何—瞬之後,便如此一聲不響地死去?這個突然變化,在肖承遠小夥心裡一轉,立即一個念頭,閃過心間。

  意動功行;神斂氣收,肖承遠小俠快得如同一閃,刷地一聲,平空拔起兩丈有餘,一折身又落到那匹馬的後面,自己兩道眼神立即疑眸向前看去。

  這時候,千毒神君正走到樹蔭邊緣,緩緩地轉過身來,面對著肖承遠,冷冷笑了一笑,點頭說道:「肖朋友!你受驚了?」

  肖承遠眼神從馬屍體上一掠而過,沉聲說道:「幹毒神君!在下肖承遠生平光明磊落,亦不願妄自揣測於人。請你自己說明,我這匹坐騎,如此突然倒斃,是與你有關係嗎?」

  千毒神君呵呵地笑道:「肖朋友!算你聰明,你雖沒有揣測,事實上與揣測一般無二。不過老夫可以告訴你,不僅是你這匹馬兒倒斃在這路旁,與老夫有關,就是你肖朋友在這幽靜的古道,撒手黃泉,魂歸地府,亦與老夫有關。」

  說到此處,他又仰頭大笑,呵呵說道:「你看這四周,靜寂一片,井無半條人影,你這一馬一人,雙雙倒斃路旁,若不與老夫有關,尚與何人有關?」

  肖承遠此時知道千毒神君業已在暗中做了手腳,但是,他實在想不出究竟是在什麼時候,自己毫無所覺地被對方做了手腳。

  但是,胯下坐騎倒斃道旁,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肖承遠立即默運神功,周行全身,很決地搜查下一遍,但是,沒有發覺五臟六腑有任何不適之處。

  正是肖承遠小俠,默運神功,搜查全身的時候,對面千毒神君呵呵地笑道:「肖朋友!你覺得此刻如何?不過老夫仍然要佩服你,畢竟是『蒼虛秘笈』的得主,功力非凡,較之你胯下那匹馬,要高明多多,居然還能支撐如許時間。」

  肖承遠一聽,果然對方是在暗中下了毒手,但是,肖承遠已經不是第一次遭受到這種毒計的暗算,因此,就在這微一停頓之際,他已經明白,由於自己早年服過「朱仙果」,已經是百毒不侵之身。千毒神君哪裡會知道這種內情,毋怪他還在那裡沾沾自喜,揚揚得意。

  不過,肖小俠雖然察覺到自己安然無恙,也禁不住心裡既怒且疑。

  他怒的是:千毒神君不但執迷不悟,而且用心陰險,卑劣無倫,竟然趁人不備之際,施以毒手,這等人還能寬恕嗎?

  他疑的是:究竟他在何時暗下毒手?而竟然使自己絲毫無察?

  肖承遠小俠當時也不說破,只是微微地一聲冷笑,說道:「尊駕真不愧是千毒神君,不但為周身是毒,舉止之間是毒;就是你的心腸,也是奇毒無比。只怕你這種陰毒卑劣的行為,難容于天意。」

  千毒神君不禁打著哈哈道:「天意這次也有了例外,讓你這位自命正道人物,先老夫而命喪黃泉,而且還要落一個黃沙暴骨,荒野孤魂。」

  肖承遠小俠依然平靜地說道:「怪不得你要決心苦練十年,立志橫行武林。如今三年時光,已經使你能夠如此飛揚跋扈若是。」

  千毒神君得意地說道:「三年有成,今日不過牛刀小試。肖朋友!你昔日如此名振一時,可曾想到今日?就以方才那一陣『滅神死砂』,只不過是老夫三年之中,所練的一種。而且僅此一種,也只須要一擺手之間,便將你這位大名鼎鼎的『蒼虛秘笈』得主,斷送在這荒涼古道之旁。」

  說罷揚頭一陣呵呵大笑,那一份得意的情形,已經暴露得點滴無餘。

  但是,千毒神君這一陣狂笑,正是笑在勁頭上,嗄然而停。兩道眼神,炯炯地瞪著肖承遠,臉上的顏色.也在不斷地千變萬化。

  千毒神君豈是糊逮之人?他忽然也想到自己的『滅神死砂』,等閒人難挨七步,即使是內力精湛之人,也抵擋不了一盞茶的光景,便要神消魄散,百脈停頓而死。為何肖承遠和他談了許久的話,依然沒有要死的模樣?

  肖承遠小俠一見千毒神君這等模樣,依然微微笑道:「神君三年苦練,埋名隱姓于北祁連,如今三年有成,想不到竟是在下肖承遠首當其衝,為神君作了開發利市之人,真是幸也何如?」

  幹毒神君一聽肖承遠如此刻意嘲諷,知道「滅神死砂」出了毛病。他還不曉得肖承遠小俠是百毒不侵之身,只道是肖承遠小俠事先知道了防範,才躲過他這陡然一擊。

  當時厲聲喝道:「好小於!你躲過丁死禍,還故意賣乖,老夫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的能耐?」

  喝聲未了,身上紅袍無風自起,鼓起如傘,倏地閃電一式旋轉,兩隻大袖也適時一齊拂出。

  這一瞬間,聲勢果然驚人。不但狂飆大作,走石飛砂,而且在這一陣狂風當中,還夾著無以言喻的怪味,以及無數亮晶晶、光閃閃,細的有如牛毛,粗的有如碎石,形成一股洶湧的波濤,直向肖小俠迎頭當面的撲下來。

  肖承遠口中刻意嘲諷,立意要使千毒神君,在激怒之下,使出全身家當,看看他究竟有何種能耐?

  幹毒神君果然激怒如狂,全力使出。肖小俠雖然深明自己仗著百毒不侵之身,但是他亦唯恐萬一。

  武林之中,許多成名數十年的高人,只因為在偶爾的不小心之下,一個萬一的失誤,乃造成遺憾終生。所以肖承遠小俠,早就運用神功,護住周身百穴,當時一見如此情形,立即大喝一聲:「來得好!」

  右手一探,描金白玉摺扇立即滑到手中,「刷」的一聲,抖開扇面,運足七成功力,一式「橫掃千軍」呼地一下,劃出半個大圓圈。

  這也就是徒手過招,硬接硬架一樣,沒有絲毫取巧的地方。

  肖承遠小俠如此一招陣出,全憑內力逼出一股罡勁.「九天玄門大乘神功」的功力,也就立即顯出高低。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這—聲呼嘯而過,立即眼前星光亂閃,嘶嘶亂飛,卷起一陣狂流,將千毒神君使出的那許多毒物,卷得四下飛舞,一齊都飄落到遠不可辨的地方。而且,那一股勁道,卻是源源而至,逼得千毒神君樁步浮動,騰、騰、騰一陣到退,退後七八步之遠,才勉力沉樁定勢穩下身形。

  千毒神君斷沒有想到,自己苦練三年,依然無法抵擋人家一舉手之間。一陣自慚失望之餘,殺心又起,不稍停頓,柱地盤旋,立即就向樹蔭裡退去。

  千毒神君身形未起,只聽到肖小俠叱喝一聲:「哪裡走!」

  聲到人到,但見玉扇一點,化為流星晶瑩,疾如閃電地指向千毒神君的「笑腰」「鳳眼」兩大主穴.

  千毒神君無暇先退,只好先求自保。藉前沖之勢一挫身腰,讓開三尺。左手大袖一翻,帶起一陣勁道,纏向肖承遠小俠點來的玉扇。

  肖承遠小俠手中玉扇原式不變,只輕輕向上一挑,就聽得「嘶啦」一聲,半截的紅袖,飛舞到數丈之外。

  眼見得那柄描金白玉摺扇,就要點中千毒神君的手掌,那一隻手掌也就免不了要化為一陣肉漿血雨灑落一片。

  就在千毒神君欲躲無力,眼睜睜地要傷在肖小俠的玉扇之下,忽然—個意念,閃上肖小俠的心頭。描金白玉摺扇不上而下,右手食中二指,卻趁時而出,宛如鐵鉗,一把夾住千毒神君的脈門。

  這幾個動作,都是快如閃電,不及一瞬之間千毒神君半身麻木,成了肖承遠小俠手下敗俘。

  千毒神君雖然心裡既驚且懼,尤其心服肖承遠小俠的神功無敵,覺得自己實在無法與人在功力上一爭短長。但是,千毒神君這等人老謀深算,陰險無比,儘管內心如何緊張慌亂,但是,在表面上卻是依然冷笑呵呵。

  肖承遠小俠當時問道:「卞言!以你的心腸和手段,我斷然饒你不得,但是,我仍然還要給你一個反省回頭的機會,以上體天道好生之德。不過,你要回答我兩個問題。」

  千毒神君此時已經痛得渾身出汗,遍體生津,尤其額上的汗珠,有如黃豆大小,滾滾而落。但是,他仍然獰笑著說道:「肖朋友!你這種類似逼供的情形,老夫豈能回答你的問題?何況老夫雖然敗在你手下,心中仍有不服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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