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玉扇神劍續 | 上頁 下頁 |
二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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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如此互相客套,實則心裡都在注意,那一聲不知起自何時的石頭落地的響聲。兩人交談剛一停頓,就聽到身後不遠「叭」地一聲。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一聲響起的同時,只見兩條人影,雖有高矮大小不同。但是起時身法之妙與騰空前掠之快,如出一轍。 一時間只聽得嘶嘶之聲,不絕於耳,轉頭兩條人影在前面一合,人在半空中各自輕輕地咦了一聲,雖然是如此輕輕而又短暫的一聲,卻不難聽得出,那一聲「咦」,裡面是充滿了驚歎與佩服之意。 但是,這一聲驚歎的呼聲,也不過是只有電花火石般的一閃即逝,立即又是兩條人影須臾又分從兩邊,撲向回路。 在回程途中,兩條人影又相遇在一棵樹上,這回連輕輕地咦一聲的聲音都沒有了,兩人乍遇即分,又撲向回程。 這是一幅奇妙而動人的情景。兩條人影,宛如兩隻展翅飛行的大鶴,在這二十七棵樹木之間,穿來穿去,而且,兩個人的身形,愈來愈高,每匝行一周,便高了數尺. 這情景在外行人看來,煞是好看,蝴蝶穿花,黃鶯拂柳,也不過是如此。 但是,內行人看到這種情形,心弦自然而緊張,為他們兩個人,暗暗地捏著一把冷汗。如今站在松林另一端的矮老人,此時此地,就有此種心情。 像他們這樣提氣蹈空,全憑內凝一口真氣,外藉斷樹過身的瞬間,借力稍緩一口氣的功夫,來調息自己。時間一長,真氣不繼,便慢慢地就要耗去真力,損去真元。 尤其運用手中兵刃斷松樹,愈來愈高,著力愈要輕,出手愈要快,所消耗的真力則是愈大。如此下去,非要拼到真元大傷,雙雙落地的結果不可, 但是,愈是如此,愈是沒有人願意半途停止,半途停止,便是認輸,誰能在最後關頭,不到萬不得已,輕易認輸? 但是,一個人的功力,畢竟有限,畢竟是血肉之軀,而不是禦風飛行的神仙。而是仗著一口真氣,凝而不散,在松樹從中,振袂繞匝而行,究竟能維持多久?所以愈到最後,肖承遠和那個高個幹老人,由閃電賓士,而變為異常遲緩地在樹叢頭挪動。 最後,兩條人影又在末尾的一棵樹上相遇,而且兩條人影,幾乎是同時到達。 這一次兩條人影如此一合之際,只聽得「哢喳」一聲,那一棵松樹突然化為數段,紛墜地上,而兩條人影,也隨之隕星墜石,落地有聲。 站在遠遠一旁的矮老人,突然間,古銅芭長袍無風自起,飄然一掠口中叫道:「老大!」 那高個子老人此刻臉色蒼白,異常疲乏地露出—絲笑容,說道:「老四!不防事的!那娃娃不知怎樣的了。」 矮老人還投有回答,就聽到那邊肖承遠應聲說道:「多謝老人家的關心,肖承遠尚能說話。」 肖承遠說這兩句話的時候,雖然聲音低微,但是,說話的語氣,卻是強硬十分,沒有一點頹喪的意味。 那高個子老人聞言略有詫異地看過去。只見肖承遠的臉上蒼白如紙,額前汗水淋漓,有若大病初愈的模樣。 高個子老人點點頭說道:「娃娃!你可知道我們這提氣削樹,藉力騰空,究竟走了多遠?若要一直前去,至少也有二十餘裡。」 肖承遠此時也不由地渾身一震,若是僅憑陸地飛騰術,起落縱躍,數十裡路只是指顧之間。然而若像方才那樣,較之「登萍渡水」、「一葦狡讓」尚消耗真力,如此賓士了二十裡,那是令人咋舌的事。 高個子老人忽然長吐了一口氣,道;「娃娃!方才老四說過一句話,你娃娃今天不是契約中的人,這句話將今天的一切,掩蓋無餘,要不是老四今天這一句話,你娃娃只有兩條路可走。」 肖承遠此時已經疲乏不堪,實在提不起精神說話。但是,他看到高個子老人雖然也是疲乏,可是如今說話,卻是愈說愈有精神。肖承遠忍不住長吸一口氣,振作精神,說道:「肖承遠只求心安理得,但是海闊天空,為何只有兩條路可走?」 高個子老人微微笑了一下,說道:「老夫一行五人,久居深山達數十年,足跡不出訌湖,如今在一旦出現江湖,便遇到你娃娃這等奇人,惺惺相惜,老夫自然要請你娃娃為我們五人的助手。」 肖承遠哦了一聲,淡然地說道,「如果肖承遠謝絕你們那一番好意呢?」 高個子老人一點也不介意肖承遠那種淡淡不屑的語氣,依然是認真的說道:「如果你不願意,剩下來的一條路,便是從此以後,江湖上再也不允許有你娃娃這等奇才出現。」 肖承遠露出冷笑說道:「如此說來,你們是順之者生,不順者則死了。」 高個子老人搖頭說道:「今天可不是這樣,老四既然有話在先,任憑情形如何,可作例外。」 肖承遠冷笑道:「難得尊駕卻是如此言出法隨,那豈不是錯過一次機會嗎?若要等得我肖承遠如此精疲力竭的機會,失去今日,便要遺憾終生。」 高個子老人搖頭說道:「不會的!老夫今日要與你娃娃訂定約期,今年龍舟競渡之日,老夫相候你娃娃于嶗山之巔,少不得還要敬你一杯雄黃美酒,以示歡迎。」 肖承遠正是微微一皺眉,高個子老人立即接口說道:「娃娃!你若是不接受這場約會,老夫……」 肖承遠沒有等他說完,便攔住笑道:「焉有拒人請客之理,肖承遠縱有萬樁要事在身,也要擺開一切,前來嶗山應約,而且還要叨擾尊駕—杯雄黃美酒。」 高個子老人點點頭說道:「這就是了!其實嶗山的為人,在如今重蹈江湖之日,便有誓言。任憑何人,與嶗山打交道,但沒有選擇的餘地。」 肖承遠言縱聲大笑,笑聲乍起,那高個子老人立即擺手止住說道:「娃娃!先且勿笑,你元氣傷耗太多,不僅不能縱聲大笑,此時多開口說話,也為忌諱之列,你娃娃豈有不知之理。」 肖承遠聞言心裡一動,他深知高個子老人說的話,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但是,此時此地,在這種情況之下,他能坐下來調息行功嗎? 高個子老人望著肖承遠搖搖頭,道:「娃娃!老夫與你不同,在兵刃上,老夫比你占了兩分便宜,所以,此時我說話和你說話,情形便有不同。」 肖承遠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高個子老人,他能話聲逐漸複元,原來在兵刃上,使用力道較少,占了便宜。描金白玉摺扇雖然在肖承遠手中鋒利異常,但是在根本上,比起他那支七寶陰陽佛手,顯然有了不同,描金白玉摺扇畢竟不是以鋒利見長的兵刃。 高個子老人如此坦然說明,又給肖承遠留下一個好印象,他覺得高個子老人雖然有跋扈不可一世的神情,卻不失為坦白率直。 高個子老人對肖承遠笑了一笑,說道:「坐下來!運用本門心法。好好地調息一個周天。」 肖承遠雖然覺得這老人有些老氣橫秋。但是,卻使人感受不到輕視與沒有誠意。肖承遠忽然心裡一轉念頭說道:「尊駕雖然在兵刃上占了便宜,卻也同樣地損耗了真元內力,難道尊駕不需要調息嗎?」 高個子老人笑道:「娃娃!老夫若不即刻行功,只怕你也不放心靜坐。」 轉面向身旁矮老人說道:「老四!一同行功周天,陪我調息一次。」 說著話,忽又一咧嘴,吹了一聲尖銳而短促的哨聲。哨音未落,從半空中,—點銀星直瀉而下,落到高個千老人肩頭,原來就是那只嬌小玲瓏的白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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