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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肖承遠聞言一驚,回頭向漁礁翁和老化子問道;「漁老師兄!老化子哥哥!這阿修羅教昔日在青海的老巢,不是被中原武林,各大門派掃蕩清除殆盡了嗎?活骷髏怪如今又到青海,難道昔日除了活骷髏怪漏網之外,尚有其他之人不成?」

  漁礁翁搖頭說道:「昔日各大門派掃蕩阿修羅教,本是各捐成見,聯於而行的盛事。但是,是否真如他們所言,沒有一個漏網?是否他們沒有一點誇大其詞?本是值得懷疑。何況,阿修羅教又是詭詐多端,難保其中無詐。這漏網者,除去活骷髏怪,果真還有他人,則這個人一定是阿修羅教昔日不可一世的人物。」

  胡柴青點頭說道:「這位老朋友倒是明察秋毫,說來入木三分。噶達素齊者山如今已經是阿修羅教紮根之地,活骷髏怪雖然是以阿修羅教的後起教主自居,但是,實際上阿修羅教還是受制于一個不知名的高手之下。」

  肖承遠搶著問道;「胡老朋友和令師在阿修羅教裡,究竟處於何種地位?」

  胡柴青的削瘦臉上,不由地泛起一層羞憤的紅色,頓了一下說道:「我師父以千毒神君一派掌門之尊,在噶達素齊老山,比活骷髏怪還要低上一等。否則又何致於獨派我們四師兄弟風塵僕僕,奔走於江湖?」

  肖承遠忽然心裡—動,連忙問道:「除了胡者朋友這一起到君山之外。還有……」

  胡柴青忽然露出尷尬的笑容,說道;「老夫應該及早告訴你們,安徽的九華,浙東的括蒼,還有太湖之濱,都是這次南下中原的目標。」

  言猶未了,肖承遠和綠憶姑娘幾乎是同時驚得跳起來丈餘,厲聲叱道:「太湖之濱?你們去找尋何人?」

  胡柴青沉靜如常地點點說道:「活骷髏怪在這三年之內,把當前武林大勢探訪得瞭若指掌。他知道要震服武林,應該從何處何人下手。」老化子攔住肖承遠和綠憶姑娘說下去。他卻趁隙問道:「胡老兒!你這句話有些可疑的漏洞,我老化子不敢說你存心相欺,至少我要說你對活骷髏怪的詭計陰謀,瞭解不深,認識不夠。」

  胡柴青點頭說道:「我此時此地,所言所行,不僅是違背了活骷髏的戒律,而且更違犯了我師父的門規。叛逆之人,隨時可以遭受制裁而死,死尚不惜,尚有何種語言,願於此時落個相欺二字?」

  老化子也點頭說道:「胡老兒!你是懺悔之遮蓋,求得心安,相信決不會相欺於人,如此我老花子有兩點疑問不明之處,也就坦誠相問,休怪我出語不敬。」

  肖承遠小俠此時已經急得心如火焚,他擔心著大湖之濱故里,兩位身懷有孕的姑娘,兩個人都是急於要問胡柴青,去太湖之濱的是何等人物?但是偏偏老化子此時攔住他們說話,使他們不便啟口。

  肖承遠和綠憶都是極明上下,極曉尊卑的人。雖然心裡急如火焚,老化子一經攔住,也只好按住心頭火急,默默地站在一旁。

  老化子的為人,肖承遠和綠憶都是素為景仰。雖然小處不拘,而大事卻是一絲不苟的。他此刻攔住肖承遠和綠憶的追問,必有他的打算,所以,肖承遠和綠憶也帶著—份希望,在靜聽著老化子的問話。

  胡柴青一張瘦削臉,也頓見光彩,一雙暴眼略具光芒,望著老化子說道:「你這位老化子倒是句句說得人情人理,我胡柴青年逾花甲,已不是年稚後生。我要說明所知道的一切,是因為我此刻懸崖勒馬的頓悟,聊表懺意。若認為我是失挫受制,畏死而言,則老夫盡可閉嘴不作一聲。」

  老化子點頭說道:「老化子要問你這—件事,你們領活骷髏怪之命,南下中原,是為了算計中原武林這些高人嗎?未免自視過高,也未免將別人估計過低。活骷髏怪即使不明了中原大勢,也不致如此愚蠢。何況你老兒說到,活骷髏怪早在三年之內,將中原情勢,調查得清清楚楚,這件事豈非無法自圓其說嗎?」

  胡柴青突然嘿嘿笑了起來,說道:「老化子你也是聰明一世,糊塗—時。活骷髏怪命我四師兄弟,分道南下中原,目的只在攪亂武林,使你們先自亂了章法。其次,能得手則得手,不能得手也無妨礙。何況千毒神君四大門人,武功—道雖然不能自詡一流,但是這施毒的功夫,卻不次於阿修羅教。」

  肖承遠此時已無可再忍,他知道老化子已經用話扣住了胡柴青,不怕他不說真話。連忙接上去說道:「如此說來,在九華山中途,暗傷於我漁老師兄,是你們同夥?」

  胡柴青點頭說道:「那是老三在九華空手回程,順便的一著。」

  肖承遠緊接著問道;「括蒼山青龍幫總壇,縱火傷人,也是你們?」

  胡柴青點頭應道:「那是老四從容得手。」

  這會肖承遠和綠憶同時厲聲搶問道;「去太湖之濱的是誰?」

  胡柴青依然不變聲色地應道:「那是老大施毒使者支古冬。」

  肖承遠此刻手心緊捏,汗出如雨;綠憶姑娘更是汨水盈眶,渾身微顫,他們深深知道,若僅憑一招一式的硬拼硬鬥,藍玉珍姑娘一支聚瑩短劍,可以睥睨武林,任憑什麼施毒使者支古冬,又何在話下?但是,如果暗中施展放毒的手腳,藍姑娘就凶多吉少了。

  肖承遠和綠憶都在緊閉著嘴,不敢張口就問。唯恐胡柴青答覆出來的是晴天霹靂,月夜焦雷。但是胡柴青卻先他們而說出了結果。他說道:「太湖之濱,施毒使者卻是遲遲未行。」

  肖承遠稍喘一口氣,搶著問道:「那是為什麼?」

  胡柴青笑道:「連老夫在回程中途聞到『蒼虛秘笈得主』。尚且要鬥上一鬥,何況老大是專程前去的?」

  綠憶搶著問道:「如此他為何遲遲不行?」

  胡柴青說道:「老大心比天高,人比蛇毒。要在太湖之行,滿載而歸,如此他要妥為準備,志在必得。」

  肖承遠說道:「你是說你大師兄施毒使者支古冬,尚未啟程?」

  胡柴青搖頭說道:「旬日以前,確是如此.」

  肖承遠沒等他說完,立即一拱手說道:「火焚括蒼,毒傷石老幫主,無端挑釁于漁老師兄;膽敢亂闖君山清修之地,諸多罪愆,念在老朋友你能苦海回頭,一念歸真,肖承遠均願不作細算。你我今日在湖上萍蹤一會,但願他日再相逢時,俱是仗劍行道江湖之人。請了!」說著話,便回轉身,對漁礁翁拱子說道:「漁老師兄!洞庭八百頃,小弟此刻恨不能插翅飛渡。請老師兄立即張帆乘風,登渡彼岸。讓小弟早日兼程,趕回太湖故里。」

  漁礁翁單手支撐住舵柄,慢慢地沉下顏色,說道;「最難苦海回身,無異屠夫成佛。胡老朋友這等朋友不交,將是終生憾事。小師弟!你何能如此撒手就走?」

  肖承遠本來是一心急得著要趕回太湖,探看故里平安與否。此時一聽漁礁翁如此—說,一收奔放的心神,不由地頓時臉上一紅。

  漁礁翁接著說道:「老漁尚要請教胡老朋友兩項問題,小師弟暫時稍加忍耐。」

  肖承遠紅著臉應是,轉身一躍,落到對面船上,起手運用如飛,連拍兩掌解開胡柴青左肩井右曲池兩大穴道,左手及時掏出一顆丹藥,遞到胡柴青面前說道:「在下一時情急,有失江湖道理,胡老朋友幸勿見責。」

  胡柴青站起來活動著雙臂,笑呵呵地說道:「人非聖賢,孰能無私?老夫雖然生長邊陲,也知道聖賢尚且講私情。你豈不聞:親親而後仁民,仁民而後愛物。私情即是常情,胡柴青即使再不敏,也不能蠢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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