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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


  周圍站了一大圈三山五嶽的高手,大家都像是俯耳聽命似的,慢慢地移動腳步。

  綠衫姑娘又回過身來,向藍玉珍笑道:「他們都走了!」

  藍玉珍忍不住問道:「姑娘能賜告芳名嗎?」

  綠衫姑娘了無羞意地正待啟口說話,突然背後風聲颯然,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姑娘!你手中碧玉琶能否借給老朽—觀?」

  綠衫姑娘回頭一看,只見月光下,一位須長過腹,眉發似雪,臉如重棗的一位老人,身穿一件月白色大氅,站在綠衫姑娘身後約八尺的地方,迎風而立,飄飄若仙,只是一雙眼睛閃著令人恐怖的光芒。

  綠衫姑娘瞪眼說道:「我知道,我聽人說你是什麼天罡一指簡竹笙,是不是!」

  天罡一指簡竹笙哼哼一陣悶雷似的笑聲,震得在場的人心裡發慌。本來在場的人都準備離去,如今一見有人出來找場,大家又停了腳步,樂得看一場熱鬧。

  天罡一指一陣悶笑過去之後,說道:「知道我是天罡一指,就應該把碧玉琵琶借我看一看了!姑娘!」

  綠衫姑娘翹著鼻子哼了一聲,說道:「別不害臊了!我師父耀我說過,當年你打不過淩龍霄,跑到南海來借碧玉琵琶,讓我師父一頓好罵,趕出了南海,今天又想要在我手裡借琵琶,哼!你甭想!」

  這時綠衫姑娘口沒遮攔,把天罡一指幾十年前的醜事全抖了出來,可把天罡一指氣壞了。一張紅臉,漲成紫色,頭上直冒熱氣。突然厲喝一聲:「小丫頭!不借琵琶拿命來!」人隨聲起,右手食指一伸,一縷勁風,脫手而出,直取綠衫姑娘「七坎」大穴。

  天罡—指簡竹笙自從數十年前,失利于神丐淩龍霄三十六招降魔杖法之後,確實曾經到過南海哀求二絕姥姥借用碧玉琵琶,要來報仇,被二絕姥姥羞辱一頓,攆出南海。從此埋首深山,苦修天罡一指,數十年不曾露面。

  數十年的苦功,果然被他衝破生死玄關,修成一股罡氣能達於指尖之上。一指疾出,便可以穿鋼裂石,無堅不摧。二次出山,就為崆峒派所邀,前來奪取「蒼虛秘笈」。

  「蒼虛秘笈」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絕學,無罡一指簡竹笙焉能不為之心動?便慨然來到金陵,到了鐘山之麓。

  本來發現蒼虛秘笈得主是假冒的,便已興趣索然,準備離去。忽然驚見藍玉珍的「以氣馭劍」神功驅敵,再又看見綠衫姑娘手捧碧玉琵琶出現,這才靈機一動,上前借取。

  沒有料到琵琶未曾到手,先被綠衫姑娘羞辱—頓。—時憤怒難忍,脫手就是天罡一指的神功,準備一擊而把這綠衫姑娘置之死命,然後奪走琵琶。雖然沒有能得到「蒼虛秘笈」,卻也不虛此行了。

  天罡一指剛一出手,立即聽到一聲怒叱:「老賊,敢爾!」一溜青光橫掠而至。

  天罡一指知是方才「以氣馭劍」的那把神兵,天罡一指雖然厲害,畢竟不敢和神兵相接。掣肘,收勢,只見他長袖—翻,二次出手,兩手分襲綠衫姑娘與藍玉珍。

  藍玉珍姑娘立即閃身滑步,正待攻出一招,忽然,錚錚兩聲,聲音震耳,藍玉珍愕然站住,望著綠衫姑娘。

  綠衫姑娘橫步過來,面向天罡一指說道:「你放心!我不會殺死你,不過我要你吃點苦頭,叫你以後不要動手就要人命!」這幾句話,簡直把天罡一指看成無物,泥沙不如,取他的性命,予取予求。

  天罡一指那能受得了這種氣,立即悶哼—聲,右手疾如閃電,單指前探,分點綠衫姑娘的面門與雙肩。出招之疾,勁道之強,行家一看就知道這是天罡一指拼命之搏。

  綠衫姑娘毫不在意,左手琵琶輕抱,右手五指輕彈,「當」的一聲,宛如深潭墜石,餘音蕩回。弦音一出,天罡一指頓時右手一挫,似是受了極大的打擊,無力再抬。

  接著綠衫姑娘玉手輕擻,又是「嗡、嗡」兩聲。天罡一指猛然鬚髮皆張,騰、騰、騰一連退後七八步,「噗嗵」一下坐落在地上。

  只不過三響弦聲,把一個功力已磷精境的天罡一指簡竹笙,折騰得像個泥娃娃似的,軟成一攤,氣嗤如牛。

  不僅是周圍的人看得呆了,連站在身旁的藍玉珍也看得呆了。

  尤其使人奇怪的,除了天罡一指簡竹笙之外,其他的人也不過是像聽普通琵琶的聲音一樣,絲毫沒有感到異樣。

  綠衫姑娘慢慢地又收起琵琶,指著天罡一指說道:「你真元受損,心脈震動,需要三十月的調息,才能復原,饒你一命,應該知足啦!還不快走?」

  天罡一指簡竹笙慢慢地爬起身來,喘著氣,一語不發,向場外走去。

  場外的人看了這場空前未見的拼鬥,大家又突然想起綠衫姑娘的話,大家不約而同,一齊展身,只聽得一陣作響,霎時間,走個乾淨。一場轟動一時的奪寶大會,就如此的煙消雲散。

  綠衫姑娘抱著琵琶,佇立在那裡,一直等到山麓已是一遍靜悄悄地,沒有一個人影,才緩緩地轉過身來.

  正在她轉身的時候,霍然停住,仰頭叫道:「還想等待『蒼虛秘笈』的奇跡發現嗎?」

  言猶未了,一條人影,疾如鷹隼撲下,剛一著地,就呵呵笑道:「姑娘!你真是好眼力!」來人正是丐幫領袖雪地飄風老化子;

  老化子—現身,藍玉珍連忙撲上去,叫道:「師叔!你到哪裡去了。」

  老化子呵呵地說道:「這妮子!又撒嬌了,也不怕旁人笑話嗎?其實師叔在這裡也不能幫忙。」

  藍玉珍一聽老化子師叔叫他「妮於」,不由地臉上一紅,眼睛—飄,只見綠衫姑娘若無其事的在玩弄著琵琶的扭子,只有李良站在老化子身後,含著微微的笑容。

  藍玉珍的一跺腳,正要生氣撒嬌。綠衫姑娘霍然抬起頭來,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藍姑娘說話,說道:「這裡沒事,我該走了。」

  藍玉珍這才驚覺地回過身來,上前兩步急切問道:「姑娘要走了?」綠衫姑娘點點頭。

  藍玉珍又問道:「是要回到師父那裡去了?」

  綠衫姑娘點點頭,輕輕地嘆息一聲,說道:「我出來是找『蒼虛秘笈』的得主,找不到人,我自然回去告訴師父。」

  藍玉珍姑娘渾身一顫,立刻想到心上人承哥哥的無敵神功,和這位綠衫姑娘的琵琶,不知道萬一有一天兩人相遇,誰勝誰負。

  想到這裡,藍姑娘止不住一急,兩顆晶瑩的淚珠,脫眶而出。

  綠衫姑娘低頭輕輕用手一擻琵琶上那根最細的弦,「叮咚」一聲,像是隕星下墜,四野回聲。藍玉珍姑娘霍然一驚,淒迷地拍起頭來。

  綠衫姑娘卻自顧低著頭,低低地說道:「你哭了。」

  藍玉珍姑娘帶著眼淚,又強顏的一笑。沒有人能瞭解她此刻的心情。

  綠衫姑娘也微微地一笑,說道:「只要有『蒼虛秘笈』出世,我會再出來的。我走了。」

  藍玉珍姑娘急著喊道:「姑娘!你……你不能留下芳名嗎?」

  綠衫姑娘蜿然的—笑,笑中帶了一些歉意。輕輕地說道:「我師父叫我綠憶。」說完了話,她卻不問藍玉珍姑娘的姓名,只覺她一閃身,頓時失去去向。

  藍玉珍姑娘怔怔地站在那裡,良久才歎了一口氣。

  突然,老化子在身後也嘆息了一口氣,然後又無限淒涼地呵呵笑了一陣,說道:「要是天意如此,武林就不會遭一次空前浩劫。」

  藍玉珍不解地望著老化子,老化子忽然又笑嘻嘻地問道:「珍兒!如果你與這位綠衫姑娘交手,你能勝過她嗎?」

  藍玉珍認真搖搖頭,說道:「一招一式的拼鬥,我不怕!如果像天罡一指簡竹笙那樣,不僅是我,恐怕……」

  藍玉珍沒有說下去,她意思是說恐怕連承哥哥也未必能擋得了那琵琶的攻勢。

  老化子說道:「彈琵琶是功力,不是邪術,就像你『以氣馭劍』的功夫一樣。」

  藍玉珍姑娘默然低下頭,半晌無語。

  突然旁邊又有人說道:「藍姑娘!你還認識我嗎?」

  藍玉珍只顧老化子師叔談話,把旁邊還有個李良都忘記了。這樣突然地出現,倒是使藍玉珍嚇了一跳,尤其一聲「藍姑娘」,更是使藍玉珍心頭一震。

  藍玉珍不由自主地霍然退後一步,訝然地望著李良。

  老化子卻在一旁呵呵地笑道:「珍兒!你忘了散花仙子嗎?」

  藍玉珍這才恍然大悟,敢情人家也是易釵為弁的假貨。提起散花仙子,藍玉珍頓時火起三丈,她那種無恥地調戲承哥哥的事,她永遠記得,立即罵道:「虧你還有臉來見我,如今冒充別人,越發的饒不了你。」

  散花仙子李媚娘淒然地苦笑一聲,說道:「藍姑娘!你不允許我今是而昨非嗎?」

  藍玉珍此時氣急攻心,不顧一切,「嗆嗆」聚瑩劍出鞘,—溜青光迎頭落下。若論散花仙子的功力,除了藍姑娘「以氣馭劍」的功力,散花仙子難以一敵之外,其他功力要在一百招以內,擊敗散花仙子,還不是易事。

  可是此時散花仙子印不還手,又不躲避,竟閉目背手,安詳地等待聚瑩劍的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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