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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無奈這班黑鳳幫眾,均系窮凶極惡之徒,平素仗勢為惡江湖,狂傲極點!頑石豈能點頭?結果惹得小俠憤怒萬分,引起殺機,在怒火如雷下乃大開殺戒,挑毀了黑鳳幫茅山分舵,這才與龍虎掌東方榮、玄衣女俠張依蘭夫婦二人,下了茅山,當晚趕到鎮上投店過夜。

  一宿無話,第二天早離店動身,三人同行,撲奔洛陽!這時東方榮、張依蘭夫婦二人,對小俠一身高深神奧莫稠的武學,已佩服得五體投地,內心敬仰不已;沿途上頗頻討教,小俠也不吝惜私秘,詳加指點,因此夫婦二人均獲益甚多,衷心感激至甚!

  經洛陽到達宜興,小俠要渡越太湖,返鄉掃墓,東方榮、張依蘭夫婦二人,因要前往浙江有事.必須和小俠分路,對此良師益友心中甚感不舍,小俠與這夫婦二人,相處數日.覺得頗為投契,心中亦甚依依,但彼此均系江湖兒女.今日雖暫時離別,他日行道江湖,當不難有再見之機,只得珍重道別,各自上路!

  小俠肖承遠按照銀男吏師兄告訴他的地點,在太湖岸邊,找到了叢草蔓生,荒涼滿目的—座竹林,瓦礫堆中立著兩座墳墓,這裡也就是所謂他的家。

  兩座墳墓,一座較大,一座略小,墳前均豎立著—塊長方形的青石碑,肖承遠不用看那石碑上的字,就知道當中一座小的墳墓裡,便埋葬著他的亡父、亡母和那可憐的妹妹屍骨,旁邊較大的一座墳幕裡,埋葬著的是家中傭人、僕婦的屍身!

  墳上長滿了雜草,情景淒涼,任誰見了,也會心酸落淚:肖承遠滿懷哀傷,眼含痛淚,燃燒起帶來的香燭紙錢。叩過了頭,仁立在兩座墳墓之間,終於忍不住淚若泉湧,大放悲聲,哭倒在父母的墳前!正是;英雄泊,無故豈肯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這一哭,直如江河倒瀉,洪水氾濫,淚水染濕了墳前的泥土,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時辰,只哭得眼淚枯乾,力竭聲嘶,方才算是泄盡廠胸中悲痛,止住嗚咽,跪在墓前默禱道:「父親!母親!您老人家英靈不遠,當知孩兒已得蒙恩師撫育成人,並授以絕藝.而今已藝成下山,唯仇人鴻飛其其,蹤跡杏杏,不知匿身何處,望二位老人家英靈保佑該兒,早日找到仇人蹤跡,報此血海深仇!」

  隨又默禱道:「妹妹!你安息吧!哥哥已學成了一身本領,一定手刃五鬼,為妹妹報仇!唯望妹妹英靈不散,保佑哥哥找到五鬼形蹤!」

  默禱畢,複又到大墳前跪下默禱道:「寒家不幸,被惡賊尋仇,連累各位喪生刀下,實使肖承遠衷心哀痛。寢寐難安,誓報此仇,以安各位於泉下,各位泉下有知,英靈不滅、想當能助佑我肖承遠早得仇人蹤跡!替各位及我父母妹妹,雪此血海深仇!血仇得報後,我肖承遠當親攜仇人首級,到墓前祭奠各位,並重修墳墓,聘請高僧超度各位在天之靈!」

  這時,天色已屆辰時光景,夕陽西墜,餘輝斜照,蔚藍的蒼空,現出雲霓朵朵,輕風微拂,彩雲悠悠,飄忽彎蒼,站在這太湖岸邊,面臨著平靜如鏡的湖水,眺望湖上東西洞庭兩山,仰望藍空雲霓,正是一幅難以繪畫的夕照圖,豈只是瑰麗極點,而且啟人遇思入幻!

  在這等情景下、是詩人,將可寫下絕世佳句,是畫家,必能結出不朽巨作,名傳千古,任人吟頌欣賞!

  肖承遠默禱既畢,正欲起身離去,突聞竹林外傳來腳步聲響,肖承遠回身一看,一個年約五十多歲的老者已走進竹林,他認得這位老人是這個村子上的材長,姓王名文正,也曾做過一任知縣,是一位圾其慈愛和祥的老人,住在這個村子的最東首頭一家,離這座竹林大概有十丈左右遠近,也是和這座竹林相隔最近的一家。

  他記得父親在世時,這位老人常來家中和父親閒聊,奕棋,很是喜歡他和妹妹,並對他兄妹倆的聰穎伶俐,讚不絕口。

  肖承遠連忙搶前走上幾步,躬身施了一禮,道:「王伯伯,小侄肖承遠拜見您老人家福安!」

  王文正連忙扶起肖承遠,手臂微顫的撫著肖承遠的肩腫,老眼淚光閃閃,凝注在肖承遠的臉上望了一會兒,眼睛一閉,滴下了兩顆熱淚,聲調顫抖而激動地說道:「你果然是承遠侄,長大成人回來了!那位老人家說的話一點也不錯,你果然長得儀錶不俗,英俊不凡,真是蒼天有眼,不使好人斷後……」說到這裡,老人已是熱淚滾滾,哽咽喘息不能成聲,老人是悲?抑是喜?……

  肖承遠這時早巳淚幹聲嘶,聞言內心雖是傷痛極點,但已無淚可流出,只睜著一雙滿布著血絲,似要噴火般的星目,聲音哽咽而嘶啞的望著老人喊了—句:「王伯伯……」已是泣不成聲!

  在竹林中相對哽咽了好—會子,還是王文正先停止了哽咽,憐愛的望著這個身負血海深仇,孤苦的少年人,勸慰著說道:「賢侄!你也別太過悲傷了,應該保重爾自己的身體要緊!替你泉下的父母一家人報仇!」語聲一頓,緩緩的歎了口氣,又道:「天色已將快黑,賢侄必已經累了,且到舍間休息小住,我還有許多話要和你談呢!」

  這時天色已是將黑末黑的時分,上弦月高懸藍空,村子裡每戶人家的屋頂,都飄散著奧塞炊煙;這太湖岸邊.又是另一幅蹈靜安溢的景象!

  肖承遠隨在王文正的身後,走進王文正的家裡,這所房子,在肖承遠的記憶裡很是熟悉,五年前,他和妹妹常來這裡和王伯伯唯一的愛女秋繡在屋後的花園裡玩耍,捉迷藏,扮著新郎新娘的遊戲,秋繡汾新娘,他扮新郎,記得有一次他曾這樣問秋繡道:「繡組姐,你肯不肯永遠做我的新娘?」

  秋繡含羞的朝他點點頭,算是答應他「肯」的表示,那時雖還都是小孩兒的心性,天真無理,但已深印心中,華山絕頂五載,初時雖曾常常想到繡姐姐,可是為親仇,為專心習練絕藝,終於使他慢慢地淡忘了這些事、今天一走進這座房子,他不禁想起了兒時的生活往事,想起了願意水遠做他的新娘的繡姐姐,思緒立刻便跌進了兒時的回憶的深思中!

  走進大門,穿過花廳,一直走進後院,大廳端坐著一位頭髮花白,年已五十來歲,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老太太,身旁陪著兩個小丫頭在和她談話,不用說,肖承遠當然認得,正是兒時最疼愛他,把他摟在懷裡喊親親的王伯母,慌忙搶上一步,雙膝一脆,叩頭道:「伯母,承兒給您老人家叩頭,願您老人家福體萬安!」

  王夫人初是微微一怔!隨即彎腰挽起肖承遠道:「快起來!快起來,別叩頭了,可憐的孩子!」

  肖承遠站起身來,王夫人拉他的一隻手,老眼淚光映然,注視著肖承遠的俊臉,仔細地端祥了一陣子,終於忍不住落下了悲喜交集的淚水,呸咽地說道:「真是承兒回來了,謝謝蒼天保佑!」

  王文正在旁說道:「夫人,承侄剛才在他父母基前哭泣哀痛過度.你趕快別再撩起他的傷心了.快讓他坐下來好好的休息一會兒,你沒看見他眼角上已溢出了血跡哩!」

  王夫人先前在肖承遠的俊臉上端樣了好久,真還沒有注意到他眼角上的血跡,聞言心中一驚,趕緊止住哽咽,仔細地向肖承遠的眼角上一望,慌忙從身旁的一個丫頭身上,取了一塊絹帕,替肖承遠抹拭著眼角的血跡,又疼又愛地歎了口氣道:「可憐的孩子!太苦了你了!趕快坐下來歇息吧!」說著便命丫頭搬過一張椅子,放在身旁,讓肖承遠依在她身邊坐下。

  別看肖承遠練就一身絕藝,內功已臻絕頂,若是和人動手過招,打上三兩百招,或是賓士個三天兩夜,可能不會有什麼疲乏的感覺,可是心懷悲痛,哀傷過度,實損傷元氣至極,肖承遠經過一陣縱聲痛哭,自己也感到實在有點疲乏,因此丫頭搬過椅子,也就不再客氣的坐在王夫人身邊。

  那丫頭端了張椅子放在王夫人身旁,讓肖承遠坐下後,又去倒了杯茶來,雙手捧著送給肖承遠道:「相公,請用茶。」肖承遠連忙欠身道謝接過。

  王夫人對那丫頭說道:「小梅,你到樓上去請小姐下來。」

  小梅答應了一聲去後,王夫人又對站在身旁的另一個丫頭說道:「小琴,你去廚房裡關照,叫準備酒菜。」

  肖承遠連忙攔著說道:「伯母,您別叫她們張羅了,小侄這就要走的。」

  王夫人不由眉頭一皺,望著肖承遠道:「孩子,你是怎麼了,和伯母也客氣起來了,天都黑啦,你還要到哪裡去?唉!」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孩子!這裡雖然不是體的家,但你總該知道從小伯母就很疼愛你的吧,如今你只剩下孤身一個人,這裡還不是和你自己的家一樣嗎?還和伯母客氣個什麼哩,五年多沒有見了,我們心裡多惦念著你.今天剛回來怎麼就要走呢,伯母還有好多話要問你呢,好孩子,乖乖地聽伯母的話,就把伯母的家當做你自己的家,安心地住下來吧!」

  王夫人和藹可親的臉上滿是慈愛的笑容,眼睛裡射出柔和仁慈的光芒,望著肖承遠。肖承遠心中一陣難過,他記憶猶新,這種目光,這種笑容,五年前他經常在母親哪裡得到過,可是而今,母親含恨泉下五年了,他再也沒有得到過這種笑容,這種眼光,雖然五年中,恩師待他仁慈寵愛已極,但那畢竟不同的啊!

  今天他從王夫人的臉上,眼睛裡,得到了已經失去的母親的慈祥,使他仿佛又回到了母親的身邊,漸漸王夫人的面孔,在他眼睛裡模糊,變成了母親的面孔……肖承遠心裡一陣傷痛,只感覺得胸口一勝熱氣上湧,情不自禁地一張口,「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玉面蒼白,星目緊閉,一個身子坐在椅子上,搖搖欲倒!

  這一來可嚇壞了王氏老夫婦二人,王文正伸手扶住肖承遠的身子,王夫人握著肖承遠的手,兩位老人的口中連聲呼叫。

  「賢侄!賢侄!」王文正連聲呼喊,聲音裡充滿著您急。

  「承兒!承兒!」王夫人淚眼婆婆的喊,音調顫抖而哽咽。

  老夫婦二人立刻慌了手腳,亂了主意,不知道怎樣是好!就在這時,葛地廳門口有人一聲嬌喊:「爹!娘!」跟著身影一閃,香風微現,老夫婦倆的掌珠。王秋繡姑娘已疾步走進廳內,怯生生的俏立在王夫人身側,一雙盈盈似水的秀目,凝注在肖承遠的俊面上,嬌聲問道:「娘!這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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