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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女子!」房英暗暗一震,暗忖道:「夏芳芳去洛水,回來決不會這麼快,那會是誰?」

  果聽得那問話道人也訝聲道:「女子?問了姓名沒有?」

  答話的淩木道:「弟子問過,那位女施主自稱姓黃,名芷娟。」

  問話的道人哦了一聲,道:「快請!」

  通報的淩木淩石齊愕了一愕。

  暗中窺探竊聽的房英立刻判斷出那淩木、淩石顯是真正武當弟子,而問話的道人卻必是天香院派來協助那假掌門人的羽党。

  但是此刻他一聽那女子竟是黃芷娟,心頭微愕下,腦中倏然閃過一絲靈光,覺得眼前情勢下非請她幫忙,不足以奏功。

  這刹那,不敢怠慢,那淩木、淩石尚未轉身,他已暗中閃開,疾掠下山。

  這時,房英因欲趕在前頭,行動間,已提足真元,當真如一溜輕煙,快如閃電,不過半盞茶時刻,已到解劍岩後,伏身目光掃動間,果見一名白衣少女,靜靜地站在那裡。在星光下,那瓜子臉清秀的臉龐,透出一股冷峭之氣,靜靜站著,相隔三尺,還有兩名年輕道人,橫劍屹立,如臨大敵。

  她,果然是黃芷娟!

  房英急忙調息運元,將一口真元,聚于丹田,鼓蕩咽喉,以傳音入密之法,叫道:「芷娟姊,芷娟姊,我是房英,要和你說話!」

  果然,只見黃芷娟清秀的臉龐上,立刻透出一層訝異之色,秀眸四下掃視起來。

  房英急忙接下去以傳音入密之法道:「你不要露出神色,我在你左方三丈遠處,解劍岩後,現在我有困難,希望你能幫忙。」

  黃芷娟頓時恢復了原有的冷漠。房英一看山道上四條身影已疾瀉而下,又忙道:「假如你答應,請暫勿上山——」

  話未說完,那四名道人已飄落停于黃芷娟身前。其中負巡山總責的兩名道人,齊齊向她稽首同聲道:「貧道天風、地風,恭候女施主!」

  持劍監視黃芷娟的齊齊一怔,顯然這些真正武當弟子至今尚未知道「天香院」內情,奇怪這二位師叔何以對她這般恭敬。

  其中一道人詫聲道:「師叔,這位女施主是誰?」

  天風道人目光一瞪道:「昔年掌門人雲遊出山,曾受這位女施主大恩,掌門人時刻念念不忘,你們怎可懷疑!」

  一聽這番鬼話,四名道人包括淩木、淩石神色由愕疑而立刻變成恭敬起來。

  卻見黃芷娟目光一掃,向天風、地風二道人微微頷首,道:「武當如此嚴密布卡,莫非發生了什麼大事?」

  天風道人忙回答道:「昨夜突然發現一名來歷不明的道裝人物,意不知何故,出手擊斃了本派弟子一人,掌門人暗覺內情蹊蹺,嚴查未獲,故而極力戒備。「

  黃芷娟哦了一聲道:「既然如此,小女深夜上山,卻有不便,請通報掌門人,待天明之後再來奉訪便了!」

  地風道人接口道:「敝掌門極歡迎女施主光臨,最近幾日,敝派掌門休息都要到三更之後,女施主不必客氣!」

  黃芷娟冷冷道:「不!晤面不在乎遲早片刻,仍請道長們將小女之意轉告。」

  說完,轉身緩緩離去。

  房英在暗中一見這種情形,知道黃芷娟已經同意自己那番暗示,心中頓時大喜,急忙以傳音入密之法,道:「愚弟住于山下小鎮,三星客棧後院,先去掃徑以迎!」

  說完,人已一溜煙地離開武當山,急奔回客棧,越牆過屋,飄落寓所房中。

  此刻,他提壺倒了兩杯茶,剔亮油燈,正欲向窗外探望,突聞衣袂之聲微起,燈火一閃,一條人影已穿窗而入,亭亭玉立,白衣飄飄,猶如嫦娥降世,正是黃芷娟。

  房英一揖到地,道:「深夜有勞玉駕,謹以粗茶請待,望姐姐原諒!」

  說完,抬頭,卻見黃芷娟滿面愕然之色,冷冷道:「小道長與房英是什麼關係!」

  房英初時一怔,繼則明白過來,忙運功按訣,骨格一陣輕響,恢復本來面目,道:「一時匆忙,忘了這點,倒使姐姐懷疑了!」

  黃芷娟秀眸凝神,打量了房英片刻,才冷冷道:「我對你仍有些懷疑……」

  房英又是一怔道:「懷疑什麼?」

  黃芷娟冷漠的臉上浮起一層譏嘲,冷冷道:「頂頂大名的房少俠,幾時勘破紅塵,出家修行起來了?」

  房英俊臉一紅,苦笑道:「姊姊休得取笑。唉!這兩天我已是焦頭爛額,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快變灰啦!」

  黃芷娟縱聲笑道:「想不到能獨闖天香院總壇,搞得前宮天翻地覆,掌斃密宗藏僧,雙斃邛崍二魔的房少俠,竟會把區區武當山放在眼中,弄得寢食難安,這豈不變成了笑話?」

  房英長歎一聲道:「唉!姊姊有所不知,若憑功力,我房英還不至於把那假掌門人放在心上,可惜的是完全要靠智取,孤身一人,就有滿腹妙計,也難以施展了!」

  黃芷娟冷笑道:「既不能用力,你何必跑到雲武觀中殺人?」

  房英臉色一紅道:「一時設想未周,至有此失誤。如今武當弟子把座雲武觀,防守得如鐵桶—般,令人難越雷池一步,事已緊急,萬望姊姊成全!」

  黃芷娟秀眸一瞥,冷冷笑道:「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幫忙?」

  房英一怔,神色尷尬已極。

  對這位黃芷娟來說,他自覺得在感情上極為複雜,是恩非恩,是怨非怨,可說是亦友亦敵,然則房英自思對她,除了滿腹歉咎外,尚有一份責任。

  而對方的複雜情緒是可以想像得到的,不用說,這一切完全種因于前宮的那一段經過。

  對於黃芷娟是否能幫忙,房英本沒什麼把握。但有一點,房英是有把握的,她雖然拒絕,也不會有害自己之心。這是根據在五行山,她突然解開自己血穴可用以對付邛崍雙色魔上,可以看出來。

  可是現在被她這一反詰,房英不由呆住了,一時之間,不知要怎樣啟口勸說。

  沉吟半晌,房英才正色恭恭敬敬一揖,道:「姊姊品德,愚弟清楚。因此才敢大膽相邀,期助我一臂之力,對武林正義而言,也是一件莫大功德。再說,不論姊姊如何想法,愚弟已許盟終生。若姊姊不以愚弟劣質為棄,于情于義,姊姊是應該幫我解開困境的。」

  黃芷娟縱聲悲笑道:「說了半天,滿口甜言蜜語,大概是因為非要我幫忙不可了!」

  房英滿臉燥紅,急急道:「若姊姊這麼想,就把我人格看得太低了。想在五行山時,我不是已對姊姊表明心意了麼?」

  「哼!這是憐憫我?」

  「不!這是愚弟心慕!」

  黃芷娟咯咯咯長笑起來,可是口中雖笑著,秀眸中,卻流出清淚,像珍珠一般,斷線而落。

  房英大為驚愕,呐呐道;「怎麼啦?姊姊有什麼傷心之事?」

  黃芷娟舉袖輕拭淚水,語氣變得無比柔和,幽幽道:「不,我是高興!」

  望著她千變萬化的神態,房英更加愕然了,道:「姊姊高興什麼?」

  黃芷娟緩緩道:「我高興你終於向我屈膝低頭,非要我幫忙不可了。」

  「啊!」房英心頭暗暗一歎,忖道:「想不到她荏弱之姿,個性竟如此剛強!」

  此刻只見黃芷娟才拭幹清淚,慢慢抬起頭來,舉手微攏雲鬢,臉上的冷峭之氣,已一掃而空,清澈的秀眸,注視著房英,幽幽一歎道:「說真的,英弟,我有一份自卑心理,總覺得殘花敗柳,難以匹配於你,所以……」

  這是自慚,卻也是真情流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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