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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房英歎道:「理由很簡單,我們一入泰山,天香院心就警覺。那時他們只要把我父親拖出來個作為要脅,連動手都不用,我們只有乖乖束手就縛的份兒。試想想,我能眼見父親生死一發而再逞強麼?與其如此,還不如不去為妙!」

  夏芳芳一怔,道:「這點我倒沒有想到,給你這麼一說,我反而是魯莽了!」

  房英歎道:「若那『天香院主』要殺家父,此刻趕去,也已經晚了。若她不想殺家父,那目前尚不至於危險,早去晚去都一樣。」

  夏芳芳點點頭道:「那麼現在去哪裡呢?」

  房英神色凝重地道:「當今急務,必須先阻擋天香院召盟之舉。若等那些假掌門人齊集泰山,一切都完了!」

  夏芳芳一呆道:「這怎麼阻止得了!九派九個地方,三個月中,你跑也跑不到一半……」

  房英愁容重重,嘆息道:「不錯,問題就在時日太短促,看來唯有揀近的先走一趟了!」

  「去了又怎麼辦?人家會聽你的?」

  房英想了半天,毅然一擊掌道:「就這麼辦,我們先上武當,只是愚兄此刻設計的是『釜底抽薪』,尚須賢妹相助!」

  夏芳芳欣然道:「你先說說什麼叫『釜底抽薪』?」

  房英低聲道:「先要秘密制住那些假掌門人,而不驚動門下弟子,再請真的掌門人暗中替換,真能妥善順利,那等於挽回一場大劫,轉敗為勝了!」

  夏芳芳嬌笑道:「有意思,我們馬上就走了!」

  房英忙道:「不!愚兄請賢妹幫助,卻是另有急務!」

  夏芳芳一怔道:「你要我去那裡?」

  房英道:「愚兄就想請賢妹跑一趟洛水,找『掌中奇』須少白大俠,尋到各派真掌門人傳遞這件緊急消息,並請武當掌門急速趕來武當。至於其他各派,他們酌量實力,分頭按我意思實行。務必在三個月中,先求光復四派,則未來泰山大會就有一半致勝的把握了!」

  說到這裡,神色凝重地道:「只是有一點,此消息務必守秘。若被天香院知道,則將前功盡棄,徒勞奔波了,說不定那些掌門人會再度遭到不測之險!」

  夏芳芳聽完這番話,黛眉秀眸間,以往本有的憂愁,更加濃重起來,含情脈脈注視著房英,一言不發。房英一怔問道:「芳妹,有什麼困難麼?」

  夏芳芳搖搖頭,依然一言不發。

  房英暗暗著急,又問道:「那麼是,賢妹不願意去麼?」

  夏芳芳幽幽一聲嬌歎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房英更加莫名其妙,詫然道:「那麼你心中是在想什麼?」

  夏芳芳傷感地道:「我是有點傷心……」

  「傷心?」

  「好容易日常廝守一起,想不到又要離開你!」

  房英心裡怦然一震!呐呐不知再說什麼。

  現在,明白了,夏芳芳所以傷心的原因了。他暗暗一歎,覺得對方這般癡情,可憐複可惟。這刹那,他情思複又紊亂起來。

  自夏芳芳在光明境瞞著她父親,幫房英渡過危急,複又親自駕船*櫓送房英渡海,至今對她的感覺上,已大有改變;而且自登大陸一路相處以來,不容否認,的確建立下深厚的感情。

  但是這種感情,是超然而純潔均,是屬於一種手足之情。當初,房英深自慶倖,認為自己能想出義結金蘭的方法,擺脫掉一段情緣牽纏。可是現在,他才發覺夏芳芳雖已算是自己的義妹,卻並未稍減癡戀之心,枉費了一番心機。

  這時他不知怎麼安慰她,而且事情緊急,更有催也不是,不催更著急的感覺。

  二人默默對立,房英窘了半天,才長歎一聲道:「芳妹,我應該感到抱歉和遺憾。假如我們能早些相識,豈不是好。其實,我們能結為兄妹,撇開世俗的愛情豈不也一樣麼?」

  他勉強說出這番安慰的話,已是滿頭大汗。只見夏芳芳一歎道:「英哥,我知道你心中此刻的感覺。唉!我走了,你是不是在武當等我?」

  房英巴不得她轉變話頭,想了一想道:「恐怕我不能在武當耽那麼久,你還是在洛水等我吧!」

  「那武當掌門人去了怎麼知道你有沒有成功?」

  房英一呆,忖道:「這話倒不錯,若解劍岩上有『∧』,字標記,就表示一切順利;否則急速回到洛水須大俠處,我們再從長計議!」

  夏芳芳點點頭,離愁千萬地道:「那末英哥,你珍重了!」

  房英暗歎一聲,也勉強露出笑容道:「賢妹路上也多珍重。」

  夏芳芳脈脈地默頷螓首,飄身上了坐騎,一甩烏首,疾馳而去。

  天色早已黑了下來,可是房英在她轉身刹那,已見到她頰上掛著兩行清淚。

  望著她馬影漸漸消失,房英已懷著一份蒼涼的感沉,發出一聲長歎!

  於是他略略收束這許多雜念,暗暗籌畫武當之行,究竟該怎麼辦,才能擒住那假的掌門人,而不被武當弟子發覺?

  房英深深知道,這是一椿說來容易,實際上艱難異常的事。

  不說那假掌門功力深淺,單要不驚動這許多武當弟子,就不是能輕易辦得到的!

  可是,情勢已到這般地步,勢在必得。若令天香院順利的召集各派假掌門人,舉行加盟大會。那末,這批真的掌門人一生算是完了,縱能保得姓名,也只能埋首荒山,孤渡殘,生了。何況那些派中弟子,還不知道將會遭到怎麼樣的厄運呢?

  房英憂急地想著:「用什麼方法?才能不驚動武當門下而把那假掌門手到擒來呢?」

  想著,想著,他覺得唯有先化裝混入,再伺機設法。

  於是他也飄上道旁健駒,向武當山飛馳而去。

  夜色濃重。

  星光閃爍。

  武當山像平日一般,寧靜而沉穆。

  只有從觀中不時飄傳陣陣鐘聲及念經聲,仿佛正是夜深時候。

  驀地,山麓下冒起一條黑影,輕靈地向「雲武觀」掠去。

  星光之下,只見那人身著灰色道袍,頭戴道冠,竟然是一個年輕的道士。

  撲近雲武觀,那年輕道士竟行縱詭計,閃過正門,一路張望,沿著廟牆,由側面輕輕地攀上牆頭,向觀中張望片刻,再輕如落葉,一滑而入。他,不用說是房英,為完成這艱困的任務,不惜化裝成道士,冒險混入。

  因為他知道,此刻父親的安危,已與武林的安危不可分割,唯有使天香院徹底失敗,才可便父親轉危而安。

  此刻,他見四下無人,飄落武當「雲武觀」中,目光一掃,卻是二進殿院,前殿鐘鈸法器之聲,一陣陣傳了進來,加以判斷,所有武當三代以下弟子,顯然都在晚課。

  他暗暗一想,覺得這是闖進去的好機會。只是怎麼才能使那假掌門不起疑,見了面以後,怎麼才能誘他出觀,去外面解決?

  房英低著頭,緩緩向後面精舍走去,一面思索著方式!

  他對觀中道路佈置,因曾來過,故老馬識途。緩步三進殿院,到了通往精舍的松柏參天,甬道成蔭,一個院落。

  驀地,只見一名藍衫道人迎面走來,看到正在深思的房英,緩緩停下腳步,沉聲道:「咦!你是誰?」

  房英心中一驚,他雖以「幻容」「變骨」變幻另一副面目,但身上道袍的顏色,卻是灰色道袍。

  這一方面是趕時間,太勿忙。二方面,他為了避免露出破綻,灰袍容易冒一些。若混充武當長老,與真牌子的對上面,豈不露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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