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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清臒老者冷冷道:「房大俠素負『神眼』之譽,難道還認不出來?」

  房天義一怔,立刻目凝精光,異常流露,向清臒老者打量了片刻。這刹那,他不由心頭又是—震!

  他剛才只覺得面熟,此刻仔細—看,不由尖聲道:「啊!原來是鏡清掌門人。大師,難道你也認為犬子有問題麼?」

  原來那頭戴員外帽的清臒老者正是流亡的少林掌門人鏡清禪師。這位元佛門高僧自得房英通訊阻止其上武當後,覺得雙鳳寺也非久耽之地,於是想起了俗家師弟姚磐,才決定遷來姚家堡。此刻房天義向他這麼一問,不由微微嘆息一聲:「房施主,不瞞你說,老衲以前對他抱著極大期望,不惜破了少林寺五百年來的禁律,在危急之中,容他進入少林武庫百日,進修少林不傳之秘,豈料到他會有今日?對這件事,老衲雖仍懷疑,但海山道友素性與人無爭,久絕紅塵,且剛自魔掌中逃出,親目所睹,自不會胡言。施主不妨聽聽海山道友所述經過,就知道老衲此刻是如何傷心絕望了!」

  這番話說得非常沉痛。房天義默默聽完,立刻目光轉注在海山上人臉上,沉聲道:「就請大師—述經過。房某再為答覆各位!」

  海山上人冷冷道:「事情非常簡單,老衲所以能脫離魔窟,卻是得光明境高手入侵之助。在天香院—幹手下緊張混亂之際,逃出地牢,出寺後,無意中發覺令公子竟代天香院力拒光明境高手擒拿叛徒岑風。試想想,令公子若非已委身魔窟,怎肯替那女魔頭甘效死力!」

  這番話聽得房天義震駭無比。海山禪師所述雖非常簡單,可是他憑著以往也混入魔窟中一段時間,已瞭解非常清楚。

  尤其是岑風,房天義在天香院中時,曾對其來歷,感到費解。此刻才知道是傳誦武林的光明境人物。而光明境高手摸到玉皇寺抓人,算是一種意外的枝節,而房英在玉皇寺中,竟會代天香院主拒敵,這是什麼緣故呢?

  他相信自己兒子決非屈身事魔的人,其中一定另有緣故。但是為什麼他竟為生死之敵賣命?他解釋不出個理由。

  在任何情勢之下,他也覺得房英實在沒有為敵賣命的理由。

  這刹那,房天義木立沉思,陷入一片困惑痛苦之中。

  自發覺武當掌門是假的以來,輾轉查出天香院的陰謀,自己可說歷盡艱難危險,絞盡腦汁,設法挽回這場大劫,眼見形勢已慢慢好轉,如今卻想不到會變成這種意外結果。他想解釋,但卻抓不住一個可以解釋的理由。可是,他又不甘默認;默認於目前局勢無補,反而使自己處境更困難。

  裴百仁見房天義一聲不哼,呆呆站著,因看不出他面具後臉上的表情,不由冷笑一聲道:「我化子現在已算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你素負『神眼』之譽,認為海山大師之言是胡說麼?」

  房天義目光一轉,沉聲道:「海山大師佛門高僧,所說之言,房某信得過。」

  「那麼,你現在有什麼話說?」

  「七煞神丐」裴百仁冷冷接口緊*。

  房天義痛苦地道:「各位,今天,房某沒有什麼話說。只是覺得事出蹊蹺,其中恐怕另有緣故。」

  「七煞神丐」狂笑一聲道:「說了半天,我化子等於白費精神,你還是在袒護兒子……」

  房天義陡然大喝一聲道:「住口!裴當家的,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房某立刻查明真象。若犬子真已屈身事魔,房某決心摘其項上人頭向各位謝罪;若並非如此,嘿嘿,房某再來時,就領教領教你當家的絕學!」

  說完一抱拳,氣怒交進的轉身就走。

  鏡清禪師與房天義私交極好,此刻見他氣怒交迸離開,心中極感不忍,微微一歎道:「施主慢走!」

  房天義轉身冷冷道:「大師還有什麼吩咐?」

  鏡清禪師道:「令公子能對抗光明境高手,若是變節,施主已不可制他,何不留下,大家商議一個辦法。對你施主,老衲還是信賴得過的。」

  房天義狂笑道:「大師盛意心領了。我房天義如不能制服兒子,豈不貽笑天下!若犬子果是變節,縱然拋頭顱,灑熱血,房某也絕不要任何人幫忙!」

  說到這裡,語氣微轉緩和,道:「房某也正在找大師。當今各派掌門人已會齊商議對付天香院大計,大師若願連絡,不妨往洛水找『掌中奇』須大俠。」

  說完,立刻電掣而起,向來時方向急奔。

  這時,他內心比刀割還難受,暗思應該去哪裡找房英呢?

  若海山禪師之言是真,那麼房英必在泰山玉皇寺「天香院」中。

  這一想,房天義立刻下決定,回「天香院」。

  自在五行山救出諸掌門及齊無治父女後,一直忙著為他們恢復功力,安排藏匿之處,至現在還沒有與天香院總壇連絡過。

  房天義覺得,不論房英是否在天香院中,自己也該回去一趟,聽聽風聲消息了。

  於是,他不分晝夜,向泰山急趕,在第十天夜裡,終於到達泰山腳下。

  泰山,在夜色中,依然與平常一樣的靜寂無聲。

  但是自房英上次離去後,天香院主已重新佈置過,防守得更加嚴密,而且從外表看來,絕使人看不出異樣,可是只要有人一上山道,那麼你的一言一動俱都在監視之下。

  房天義白天香院總壇遷此後,並沒有來過。此刻目光一掃,仗著「奪命魔君」孤獨真的招牌毫無顧忌的上了泰山,身形飄動,直向玉皇寺攀登。

  一路上毫無阻攔,而且憑他的引力閱歷,竟沒有發覺半個伏椿及人影。

  這情形不由使他大感奇怪,難道天香院又搬了地方。

  他心中這份懷疑,直到抵達玉皇寺門口才消失。因為他已從緊閉的寺門看到露出的燈火。

  時已三更,寺門口並沒有守衛,甚至牆頭上也看不見巡邏的人影。這對房天義來說,覺得天香院似乎對戒備方面鬆馳起來。

  是另有厲害的佈置呢?抑是故意如此?

  房天義心頭猜測著,身形已如輕煙而起,飄過寺牆,目光一掃,前院中寂寂無人,二進殿畔卻燈火輝煌。

  他身形毫不停留,越過前殿。這刹那,他暗忖道:「是明的查探呢?抑暗中先看一下?」

  念頭一閃而過,他決定先暗中看看再說,目光四掃,卻見後殿殿門緊閉,可是從門縫中卻露出雪亮的燈火,殿門兩旁,屹立十六名紅衣大漢。

  這情形,仿佛後殿中有什麼秘密集會。

  房天義疾速一矮身,避過殿門口大漢的目光,繞著陰影,從後殿側門飄上屋脊,伏身從雕花的門扇空隙中,向殿內望去。

  殿中果然燈火輝煌,在秘密集會,在一張長案後,赫然坐著臉蒙黑紗的「天香院主」。中宮宮主俞筱英,後宮宮主酆姬,分立案後左右,後面還有四名香主。

  長案一邊,雁翅排列了五張坐位,其中有「靈蛇魔姬」金婆婆,「搜魂童子」胡司馬、「矮方朔」東方白,還有三個陌生面孔,一個是妖冶少婦,一個是面目猙獰的青衣老者,一個是年約四十余歲的文士。

  房天義心頭暗暗吃驚。他想不到自己離開這段期間,這位天香院主又網羅了這麼多絕世高手。

  其中「搜魂童子」及「矮方朔」,房天義雖然認識;但那少婦、老者、文士卻極陌生。從他們的坐位看來,天香院主給他們的職位,似乎都極高。

  這刹那,房天義倏感到一絲懷疑,單憑天香院極不可能找到這麼多隱世已久的魔頭,一定是另有人在暗中專門在這方面負責拉擾。

  這是一道偶然觸及的靈光,房天義立即抓住這念頭,反復推敲,沉思起來。

  正在此際,殿門倏然打開,只見中後兩宮宮主疾飄而出,俞筱英首先揚頭喝道:「是那一位朋友光臨,院主有請!」

  房天義一怔,立刻一聲長笑,飄身而落。

  被天香院主發覺的情形,本在他預料之中。此刻他索性大方地笑道:「勞兩位堂主迎接。哈哈,老夫—時相戲,院主果然好耳目!」

  語聲中,大模大樣的進入殿中,向天香院主拱一拱手,目光一掃,卻見兩旁都沒有空位。

  只見天香院主從面紗中發出一聲嬌笑道:「原來是孤老,怎麼到現在才回來?」

  房天義乾笑一聲,歎道:「承院主遣差,追拿各派掌門人,那知五行山中變生意外,竟讓他們兔脫,老朽為此,難以向院主交代,只能盡力追搜。」

  天香院主道:「結果抓獲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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