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神眼劫 | 上頁 下頁
一二六


  出了玉皇寺,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深深覺得自己能糊裡糊塗撿回一條命,似乎是奇跡一般。

  她為什麼不殺我呢?難道她自知不是光明境人物的敵手?抑是為了某一種緣故?

  房英腦中胡亂的想著,但始終無法得到一個結論。

  在紊亂的情緒中,他倏然想起那張宜嗔宜喜,無比美好的嬌容。世上的美女雖眾,但有的人並不一定會感到興趣。可是她真可說是上天的傑作,無論老少,無論站在任何角度看,都有一種令人無法拒抗的吸引力。

  唉!

  房英心中一聲長歎,他覺得上天既送她這麼一副完美的容貌,為什麼卻使她具有—副蛇蠍心腸?為什麼偏偏又將美好的容貌裝在這麼一個魔頭身上?

  於是他自己問自己,當自己意欲出手暗襲之際,倏產生的猶豫不忍感覺,難道也是受了那付絕世嬌容所迷惑?

  想到這裡,房英不禁汗顏起來,覺得自己當時若能狠狠心當機立斷,此刻豈不是早巳送她上天,消彌了滿天雲霧,一場浩劫?

  為什麼,平素果斷的決心個性,偏偏在那種緊要關頭發生了變化?

  在自責自咎中,他內心又是一份坦然的感覺。他又覺得自己不施暗算,正是丈夫心胸,英雄行徑!

  這是一種無法自解的矛盾,而這矛盾始終困惑著房英,無法自解!

  不過有點使房英懊惱不已的是,這一趟泰山玉皇寺的冒險,可以說,除了看到她的神秘真面目外,沒有得到一點東西?

  既未查到天香院的下一步行動的機密,更沒有探到她的身世及真正意向。

  於是他想起了那個出身于光明境的岑風。

  若不是他無巧不巧的剛好闖到,自己混下去必可大有收穫!

  房英就在亂七八糟的念頭下,下了泰山,一路上既未遇到阻攔,更未見到天香院伏椿的影子。

  這是因為玉皇寺中並未發出截攔的訊號,加以這些天香院暗椿知道要攔等於送死,故而牙得不聞不問。

  待房英發覺已到了平地,下了泰山時,他才收斂一下患得患失的心情,放緩腳步,轉念忖道:「現在,自己應該到那裡去呢?」

  父親與那些掌門人都隱匿不見了,要找並不是立刻可尋到的,而且連個方向及線索也沒有。

  這刹那,他倏然想起了少林寺那批流亡的僧人。

  對了!自入少林武庫後,就未見到過鏡清和尚。我應該先與那位高僧見見面,一方面是拜謝這位前輩對自己昔日破例成全之德,第二方面,此時此刻,也該先商討一個對付天香院的策略與步驟。

  房英想到這裡,心意一決,立刻略整身上衣衫,決定趕到雙鳳寺,探望流落的少林寺僧人。

  念頭一落,方欲加快腳程,向驛道東方而行,驀見山腳左旁的一片突岩後,出現四人。

  這四人三男一女,不是別人,卻正是光明境的齊天聖、邱潛機及雷三炮,還有那夏芳芳公主。

  卻聽得那雷三炮拉長了粗嗓子喊道:「小兄弟,慢走!」

  四人向房英迎面走來。

  房英愕了一愕,見雷三炮裂開了嘴巴,含著笑容,並無什麼惡意。其餘僅邱潛機似乎仍含有敵意外,齊天聖及夏芳芳也隱露出友善的笑容,使人無法不理睬,只得拱拱手抱拳道:「四位仍在此地,莫非預備今日再上王皇寺?」

  四人走近站停,夏芳芳微微一笑,道:「一個不肖叛徒,我們實不願費這麼大力,昨夜經你少俠這麼一攔,算他命長,且容他多活幾天,也無不可!」

  房英訕訕一笑,頗感不好意思,道:「公主寬諒,實在小可也是情非得已。一諾既出,難以收回,只能得罪了邱老丈。若四位一定要拿住岑風,今天小可願任先驅,效勞贖罪!」

  邱潛機鼻中冷冷—哼,齊天聖忙接口笑道:「事情已過去了,不必再談,老丈等在此,卻是為了等你!」

  「等我?」

  房英不禁一愕,道:「是有小可效勞的地方?」

  夏芳芳輕輕一笑道:「他未說出原因前,先請問少俠一個人!」

  「是誰?」

  「名聞中原的『神眼』房天義,請問小俠識是不識?」

  「啊!」

  房英輕呼一聲,微笑拱手道:「正是家父,不知公主提起家父作甚?」

  夏芳芳望了齊天聖等三人—眼,只見雷三炮笑道:「不瞞你小兄弟說,中原人物雖眾,但光明境中知道的,卻僅你父親房大俠一人,對其『神眼』之譽?家主人神交已久!」

  房英欣然一笑,歉然道:「好說,好說,各位太誇獎家父了……」

  雷三炮笑道:「小兄弟,別打岔,我話還沒有說完,令尊現在何處?」

  房英歎道:「小可也正在尋找!」

  雷三炮大笑道:「找令尊不到,找你也是—樣。小兄弟,跟咱們走,到光明境做幾天佳賓,我對你頗投脾胃,咱們趁機親近親近,真所謂不打不相識!」

  房英暗吃一驚,怔怔道:「雷兄可別開玩笑!」

  雷三炮神色—整,收斂笑容道:「我是條直腸子,不會拐著圈子說話,卻是真誠邀請!因為……」

  語未完,齊大聖哈哈—笑,接口道:「因為久聞房家『神眼』之譽,有—事相勞!」

  房英忙道:「什麼事?」

  齊天聖微笑道:「家主人曾得古畫一冊,卻分辨不出是前人所遺,抑是今人偽造,曾有意邀請房大俠多年,皆因俗務所系,末克分身。今日得見小友。不由使老夫想起了舊事,故順便邀請你暫作光明境幾天佳賓!」

  這番話使房英怔然為難了,他深思片刻,苦笑道:「房家雖有『神眼』之譽,那是家父闖出來的名號,在下可沒有這份能耐,老丈期許太高,恐怕要失望了!」

  夏芳芳接口嬌聲道:「少俠何必過謙,俗語說,虎門無犬子,少俠何不先去看看再說!」

  一雙秀眸,盈盈的注視著房英,一瞬不瞬。

  房英接觸到她這對目光,心頭不覺—震!

  他感到這兩道目光中包涵著太多的意思,似乎是企望、懇求,也有—個令人只能意會的情意。

  房英猶豫了片刻,想起了許多未了之事,只得暗暗咬了咬牙,避開夏芳芳的目光,對齊天聖道:「老丈,一年之後如何?」

  齊天聖望瞭望夏芳芳,道:「不行。不瞞小友說,老夫此行中原,抓不到那叛徒岑風,回去受主人責駡。如今唯有你能幫忙,說不定將功折罪,所以打鐵趁熱,勞駕一趟。」

  房英忙道:「今天再上玉皇寺,小可代勞如何?」

  臉色陰沉的邱潛機卻冷笑一聲,接口道:「昨天是你插的手,今天又要幫咱們忙,若是抓不到人又如何說?」

  房英微笑道:「岑風確在玉皇寺中,由小可領路,四位高手保險手到擒來。」

  齊天聖微微一笑,道:「小友把話說得太滿了,昨天情形或可如此肯定,現在卻不能如此肯定了!」

  房英一怔道:「為什麼?」

  齊天聖道:「想那蒙面女子既收容了那叛徒,自然不肯輕易交出人來。此刻怕早有防範,說不定早將岑風遷移到別處,藏匿起來,你就是把玉皇寺翻過來,恐怕也無濟於事!」

  房英一怔,暗忖道:「這話卻有見地,以那天香院主的心機,再要拿人,怕並不如自已想的那麼簡單,我當初怎未料到這—層。」

  他想到這裡,呆呆望了齊天聖半晌,才苦笑道:「小可實在有許多事待辦,這次,只能有違方命了!」

  邱潛機冷哼道:「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房英暗暗一怒,心道:「世上怎有這樣不講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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