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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終南禦車弟子顫聲應諾,呼地—鞭揮出,健馬長嘶,四蹄飛奔。

  房英長身屹立篷頂,星眸神光掃視寂寂無人的荒道,厲聲道:「有我房英在,休想要我調頭!」

  荒野寂寂,天色漸黑,那悲厲的語聲在晚空中飄蕩,傳向遙遠,卻沒有一點回音。

  房英身形—曲一蜷,已進入車中。各派掌門都愕然地望著他,目光中皆有探問的光芒。房英眸中倏又落下兩行清淚,望著任可風,悲歎一聲道:「任兄,貴派殘陽前輩及尚七俠已經亡故了!」

  任可風白眼一翻,身軀—軟,倏向華山神火先生身上倒去。

  「任掌門……」

  「任掌門……」

  眾人見狀紛紛驚呼。房英倏然伸手,曲指—彈,點了任可風睡穴,嘆息道:「任掌門連遇噩耗,複憂前途,在功力全失的情形下,心神交疲,如今……唉!還是讓他安睡片刻吧!」

  各派掌門俱都長歎一聲,默默垂首,車中氣氛又陷入悲愴沉凝中。

  每個人俱都擔心著前途不知再會發生什麼事,驀地——

  車前響起語聲:「稟報房少俠,長安城已到。」

  房英向車外道:「進城辦理飲食乾糧,傳令後輛車上終南兄弟聽令。」

  此刻他已隱隱成為各派掌門人命運的主宰。

  禦車弟子一聲應諾,車行漸緩,馳入了長安城。古都長安,仍有說不盡的繁華囂嘈,兩輛車子穿城而出,停在城外荒郊。

  後車兩名弟子此刻已恭立車外侯諭。

  房英這時對各派掌門道:「兩名弟子已去辦理飲食,各位前輩就在車中等候片刻,飲食完畢,立刻起程。晚輩尚有些小事處理。」

  清虛真人點點頭道:「賢侄多勞,請便吧!」

  房英鑽出車邊,向躬身屹立的兩名弟子一施眼色,飄然離車三丈,停立向四下望一望。

  兩名終南弟子匆匆跟上施禮垂手同聲道:「房少俠有何吩咐?」

  房英目光一掃,見兩人年齡不過二十一二歲,容貌頗為端正,遂沉思片刻,對右邊一人道:「兄弟如何稱呼?」

  右邊弟子惶然道:「弟子林奇,少俠為敝派上賓,請直呼弟子姓名便是!」他剛才親見房英大抖雄風,擊退廣釋喇嘛,心目中早把房英視作神明;何況更明白此行前途,生命安危全操在房英手中,故而神色恭敬異常。

  房英聞言微微一笑,目光一移,輕聲道:「你呢?」

  左邊弟子稟道:「弟子方彪。」

  房英歎道:「武林劫運已起,在下此刻有一事相托,不知兩位能辦到否?」

  林奇、方彪同聲道:「少俠下諭,弟子萬死不辭,必全力以赴。」

  房英點點頭,道:「這點我知道,只是此事關連各派掌門安危,在下不得不再三鄭重考慮,秘密相托。」

  林奇、方彪神色沉重,目光凜然注視著房英,皆感到房英所要吩咐的事必然異常困難。房英覺察兩人神色,微微一笑道:「你們二人附耳過來!」

  林奇、方彪忙湊過去,只見房英嘴唇蠕動,嘰嘰咕咕說了一陣,接著道:「你們兩人能做到麼?」

  林奇、方彪聽完這陣吩咐,神色頓時輕鬆了大半,方彪不禁笑道:「弟子以為是什麼難題,這太容易!」

  林奇接口道:「弟子決不有辱諭命。」

  房英神色一肅道:「兩位切莫以為在下所托,十分容易辦理。此事看雖簡單,但要保持秘密,算準時間,也並不算容易,希望兩位勿大意。爾等生命及前途安危,全在此舉,希望兩位切切謹慎。」

  林奇、方彪聽得神色一凜,忙應諾轉身向長安城奔去。

  房英目送兩人背影消逝,方松過一口氣,走到另一輛車旁,探首入簾,只見四劍王威正在運功療傷,兩叟默然對坐,一見房英,「晴魂叟」首先道:「我們在此休息一夜嗎?」

  房英道:「貴派弟子已進城辦理飲食?進膳後連夜趕程。」說完,見王威已睜目醒轉,關切地又道:「王兄現在感覺如何了?」

  王威哈哈朗笑道:「多謝房兄療傷。區區現在已無大礙,如再遇強敵,還可應付個十招八招!」說完,胳膊左右一伸,骨節吱吱直響,表示已經無妨。

  房英點點頭欣然道:「王兄既如此說,小弟等下還要請王兄禦車哩!」

  王威愕了一愕,笑道:「房兄有囑,敢不遵命!」

  這時,兩名辦理飲食弟子已從長安方向提著兩大包東西疾步奔來,於是一干掌門人及終南二叟就在車中進食。

  一餐完畢,房英立刻吩咐二叟到前輛車中與掌門一起。同時命令兩名終南弟子駕禦空車,自己與王威雙雙坐上前車車轅而動。

  一旁的王威微微一怔道:「少俠,還有兩名弟子呢?」

  「另有任命。」

  房英神秘地一笑,答得非常乾脆。

  王威見他不說,只能把悶葫蘆藏在心中。夜色荒涼,道上已無行人。回首長安城,燈火漸漸遠離,遠山近林,一片漆黑,兩輛馬車在靜寂中,蹄聲動地,揚起一片煙塵。

  驀地——武當清虛真人探首轅後道:「賢侄,出長安共有三條大路,你走的不知是那一條?」

  房英回答道:「潼關。」

  武當清虛真人語氣訝然道:「不是往五行山?」

  房英目注眼前道路,輕輕道:「是往五行山!」

  王威又是一愕,側目相視,只聽得清虛真人道:「往五行山應當由長安出城向右而行,西出咸陽,才是正理。此去潼關,怎能到達五行山。」

  房英笑道:「晚輩自有道理。」

  「唔!」清虛真人默默點頭,有頃,道:「賢侄是想繞道?」

  房英這次回答得更乾脆:「不繞道。」話下也未加說明。

  清虛真人迷茫地搖搖頭,縮首複坐落車中,心中想不透其中道理:既說不繞道,何以又不走咸陽,卻奔向潼關,豈不等於南轅北轍。這樣,那一天能到得了五行山?

  不說這位武當掌門迷惑,車中其餘各人哪一個不愕然!這是一謎。然而房英在車轅上,倏把韁繩住王威手中一送交出。只是他反而仰首遠眺星辰,默默的出神起來。

  鞭聲忽忽。

  輪聲轆轆。

  終南第五劍王威,目注茫茫的官塘大道,控韁禦車。

  「五俠,咱們走多久了!」

  王威道:「將近半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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