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神眼劫 | 上頁 下頁
三九


  房英指著急令上的字,道:「上面明明寫著找『神眼』房天義,宮主為什麼又要找他兒子?」

  燕南翎脆生生地「嘿」了一聲,道:「你知道房天義此人麼?」

  「在下聽說過。」

  「既聽說過,就該知道覓小的,比覓老的容易。」

  「當然,據本宮所知,『神眼』房天義,為人機警老練,行止狡猾至極,要找他豈是那麼簡單。而他兒子據傳才初出江湖,見少識寡,經驗閱歷並不豐富,而且功力也差,二者相較,自然以抓小的容易著手。故本宮決心先抓到房英,到那時不怕他老子不現身。」

  房英暗暗冷笑道:「不錯,小爺的確功力淺,經驗少,但也一樣搞得你們雞犬不寧。」他心中雖在冷笑,但對燕南翎的看法,不得不佩服,由佩劍的長短質問,和現在這番話所表示的,使房英深深感覺到,這位「天香院」的前宮宮主,確不是個好鬥的人物。

  他這時故作恍然,道:「宮主確是高見,如沒有別的吩咐,在下就告辭了。」

  燕南翎要回急令,凝重地道:「以你與房英相約來算,時間已過一個月,差不多也到了。希望你也在一月之中,向本宮覆命。至於其他細節,執令費香主自會指示你!現在可以走了,還有,等著隨時候召!」

  房英一聽「隨時候召」,不禁又是一緊,慌忙恭身告退。

  步出香閨,下了樓梯,正好與黃芷娟對面相逢。他臉色通紅,不自在地抱了抱拳,卻見對方神色—片鄙夷,伸手遞一張紙條,一言不發,錯身上樓。

  房英像逃避似地奔回自己住室,才松過一口氣來,—看紙條上的字,原來是前宮中二條規定:

  一、非逢召喚,平日行動,不得過後廳。

  二、身份表示,以右手食指淩空劃—朵梅花作手勢。

  於是,房英略整衣裳,揚長出院。從廂房到大門,不下五道關卡,但房英在打出梅花手勢暗號後,果然通行無阻。

  想起已三年不見的父親,他有一份迫不及待的渴慕,急急在城中兜了一圈,一路上細心察看。直到深夜,可是一無所獲。

  第二天,房英把範圍擴大到城外,而且逢酒樓茶館必上去坐一坐,客棧宿店,必細細查探,仍是黯然失望。

  第三天,他不但沒有找到父親,卻發覺自己的一行一動,都有人在暗暗監視。他倏然警覺,那些人正是「天香院」「前宮」中爪牙,顯示出那宮主除了想利用自己外,仍對自己懷疑。

  房英天賦本是聰慧無比,他略一檢討,才恍悟自己這麼查訪,絕對不會找到父親。

  不說那「急令」上的消息是否可靠,就是父親在開封,以自己目前這副容貌,也會避而不見的。

  何況三年來,「天香院」多少高手在偵查父親下落,仍一無所得,自己這樣亂問亂走,怎會有希望。

  這一檢討,他決心暫時放棄這條線索,把那份迫不及待的渴慕,強自隱於心底,開始利用這短短有限的一月時間,潛心進修武功。

  他幾次險渡危機,已深深覺得武功對—個武人的重要,奇計詭謀故可逞一時之巧,卻並不能次次成功。只有武功,才能立不敗之地,振一世的威雄。

  於是,在第四天,他獨自一人跑到城南「鄭王塔」中飄上,最高一層,獨自按著少林武庫中熟記的五種神功口訣,默默練起功來。

  開封城南的「鄭王塔」,離城三裡,是一處古跡,相傳建於春秋,塔高七層,塔旁有「鄭王祠」,環以林木,風景極為清幽,是開封的騷人墨客遊賞之地。

  但普通遊客,極少上塔,蓋因塔中陰暗潮濕,久未經人打掃之故。

  然而,對房英來說,確是—處無人打擾的極佳練功之處。於是,他每天帶了乾糧,到塔中練功非到深夜不歸……

  就這樣,日子一天一天消逝,而房英在前宮中的時間,也愈來愈少,有時甚至徹夜不歸。在他內心來說,是在避免些無謂的糾紛,怕「隨時候召。」

  漸漸地,他的武功在日以繼夜的苦修下,進境一日千里,有時,他自己可以感覺到運氣時,體內真元,勃然欲出。

  在「武庫」中他挑選的是「達摩先天罡氣」、「無相禪指」、「降魔神掌十三式」、「佛門沖穴法」,及一套最繁複的「天龍斬脈四六式」。

  現在他一樣樣迴圈練習,不計成敗。得失之念一輕,神智無顧慮而專注,加上他天賦極厚,二十天下來,雖不能說已怎樣純熟巧妙,卻已能運用貫通,只是有許多精微變化、尚未能悟徹而已。

  這是離一月限期僅有二天的中午。房英在「鄭王塔」中忘情似地練那套最繁複的「天龍斬脈四六式」,雙腿微彎,雙掌平胸合什,正亮開門戶,驀地—下聽到樓梯中響起一陣步履聲。

  他心中微微一怔,迅速收式,裝作悠閒之狀,盤坐視窗邊,目光遠眺塔外風景。

  但是他內心卻在思索,上來的人會是誰呢?

  當初選擇這塔頂地方,除靜外,他內心還有一層原因,就是此塔四面臨空,可以不虞有人窺探,前宮中那些跟蹤的爪牙,只能在塔下暗暗監視,若想知道自己在塔上幹什麼,唯一方法,只有進塔上來,那末,決無法避過自己耳目。不過,這許多天來,卻沒有人上來過。

  那末,是普通的遊客?抑是監視自己的爪牙?

  房英暗暗猜測著,耳中清楚地聽到那步履聲已到了第四層,漸漸上到第五層,第六層。

  接著,步履聲在他身後傳來,房英倏然轉首,已見一個頭戴氊帽,手執旱煙筒的灰布短褂老者悠閒地緩步走了過來。

  一看那張枯黃的臉,房英心中一愕,啊了一聲道:「原來是老丈!」

  誰?就是在嵩山山麓下,為前宮宮主禦車,後又溜之大吉的車把式。

  這車把式來做什麼?房英心中浮起了一個問號。卻見那車把式也「咦」了一聲,哈哈啞笑道:「巧會,巧會,原來你也在這裡欣賞風景。」

  房英起身拱拱手道:「老丈也是來覽賞景色?」

  車把式大模大樣地點頭,把旱煙筒往磚地上磕了一磕,自在房英身旁坐下,向窗外閑眺著。

  房英皺皺眉,複盤膝而坐,試探地道:「老丈今天沒有生意?」

  車把式鼻中一哼,側首不屑地一瞄,道:「誰做生意?」

  房英一愕,道:「老丈不趕車了?」

  車把式又一哼,道:「宮主不出門,趕什麼車?」

  「啊。」房英此刻才知道這車把式敢情也是「前宮」中嘍羅。他對那些人不但沒有好感,且還存仇視。此刻知道對方身份後,腦中迅速忖道:「莫非他也是來監視我的?」

  這一想,他神色頓時淡漠下來,冷冷道:「原來老丈與區區在一個屋簷下,但區區在『前宮』中怎沒有見過你老?」

  車把式深呼吸了兩口旱煙,嗤了一聲道:「憑你也配?」

  房英一呆,倏然有點火了,冷笑道:「哦,老兄在宮中身份難道比區區高。」

  車把式嘿嘿一笑道:「這還用問?」

  「嘿!憑一個趕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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