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喪魂鼓 | 上頁 下頁 |
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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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濤又是連連應是,不過他生性淳厚雖在半日之間,他已將郭元生視為自己誓死效忠的主人,此刻要離別,竟然苦著臉。 郭元生怎會不知,連忙瞪了一眼,沙濤便赫得噤然!這時,白衣少女已冷冷開口道:「那麼,我告辭了!」 言罷,嬌軀疾轉便向著蓬車緩行過去,虯髯大漢曲剛緊跟在後,喪魂鼓手沙濤惟有老大不願的抱起翠衫玉女,朝白衣少女趕去。 郭元生心中實在擔憂異常,不住的向喪魂鼓手諄諄告誡,約好了見面時地點,便毅然扭身便向山下馳去。白衣少女與曲剛早已坐在蓬車座上,等喪魂鼓手將翠衫玉女要放在蓬車中後,又投眼已快消逝的郭元生之身形後,冷然吩咐道:「走吧!」 曲剛一聲吆喝,疾抖馬韁,蓬車便開始轆動漸漸地,越來越快,瞬息之間便已消失了。 夜幕低垂——萬籟無聲,一彎新勾明月直懸半空,天上萬里無雲,星羅棋佈。 大地雖寂靜異常,卻有月光自上微微撒下,在山林,郊野,河川上染成一片銀白色,看來令人神往怡然! 朦朦夜色中…… 一個危崖峭壁所構成的山谷,像一雙巨大怪獸,張著血盆大口地在蹲著。 谷外聳立有石碑一面,兩個大字:「鬼穀!」兩字深嵌入碑,顯然是人用手指所書。 這山谷正是江湖中「四穀」之一——鬼穀!鬼穀之內枯樹丫伢,怒石峭突,觸目淒涼荒無,假使有人進入谷中,會隱約覺得有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恐怖心情。 在離穀不遠之處,有一片松林。因鬼穀詭異恐怖之故,是平日罕見人至。 而此刻——一陣夜風吹過,竹葉隨風搖曳,沙沙之聲大作,但卻隱約傳出一聲聲均勻的氣息聲,像是個武林高手正打著吐納功夫呢?果真!尋聲望去——但見一個英俊脫俗的青年,正盤膝坐在一棵巨大蒼松之下。 他星目緊閉,五心向上,對四周景物,一無所顧早已進入四空之忘我地步。 只聽他呼吸之聲漸漸趨向急促,而他面色更變得異常凝重。 慢慢地——他的頭頂竟緩緩冒出一縷縷的白煙。 假如有個人在此地的話,一定會驚得手足失措,認為這青年不是會魔術的巫師,就必是妖怪。 可是如有一個深懂武學的高手在場之時,那一定會震驚這弱冠青年,內功是如此地精湛,高臻化境。 而且一看即知,這青年正以上乘的內功在療治他所受的嚴重內傷呢。 這青年到底是誰?他究竟為何人所傷?他這麼靠近恐懼的「鬼穀」難道不怕嗎?而且大凡高手行功之時,必須要有人在旁護法才行,這青年孤零零地在荒野竹林中療傷,雖是不見人跡,不過也太冒險了。 就此片刻——青年喘息更急,而且俊面變得通紅,頭上白煙縷縷不斷上冒,很顯然他的療傷已進入了最後關頭。 驀在此際——一條黑影自夜色中,直如鬼魅般倏然出現,而疾愈流星飛擲般掠來。 這條黑影雖在極遠,但僅眨眼之間已然馳近。 只見是個壽眉白髯的古稀老僧,雖在疾馳中身上袍袂絲毫不飛飄,而其雙腳離地三尺,簡直是在懸空禦風,那曾聽說有這種詭異輕功。 這老僧施著這罕世的身法,刹那間已馳至那青年行功之處。 以老僧這迅速絕倫的輕功,轉眼便要掠過這片竹林而去。 但——當他眼前瞥到這行功青年時,驚異地「咦!」了聲便倏然停下,立身在這行功青年之前。而青年正閉盤膝,凝神內視,全然不知老僧的來到。 老僧雙眼炯炯逼視著青年,寶相無限莊嚴肅穆已極,一看即知此老僧也是個得道的高僧,而由其裝束可見這位老僧並不是禪宗派內和尚,可能是萬宗高僧呢?一陣詳注後——老僧似恍悟一件大事般地,面色驟然大變,口中喃呼佛號:「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而看他神情,可知他心中激動異常,竟連身軀也有些顫震!奇怪!到底有什麼原因,竟使這有道高僧妄動情緒呢?難道這行功青年有什麼特異之處!只聽老僧不住的輕歎,喃喃自語道:「唉!果真不出所料,她沒有除掉這小魔星……」 自言畢又是憂然的長歎了一聲。 忽然!正在凝注著青年的他,臉色漸漸轉為陰沉,而緩緩泛起一股淩人的肅殺之氣。 同時他右手竟微微抬起,並指如戟,慢慢向青年身上點過去。 此刻——行功療傷的青年,呼吸已變得萬分急促,俊面上點汗如雨,顯然他的坐功已快告成,而進入了最緊要的關頭了。 他星目緊閉,全神全意在運功,對身外之事全都渾然不覺。 他那知道這時正有一雙魔掌向他攫來,而就在手指觸及他之一刹那後,他將立刻真氣盡散而死,就算他僥倖也會變成一個殘廢!漸漸地——老僧滿面殺氣更熾,而他伸向青年的手指竟有些抖顫,已快接近青年了。 因為一個大好青年在短暫之間,便要由他而喪失寶貴的生命!可是他的手指卻絲毫沒有停止前伸!…… 但——眼見老僧之手指就快觸到青年的一刹那間!驀地裡!「當!……當!……」 由深山遠處之古廟中,劃空傳至幾聲鐘響!這驀來鐘聲並不太響,可是聽在老僧耳中卻如春雷迅發,使他周身為之一顫,靈堂為之大清,慌不迭裡的收回伸向青年的手指。 但見他滿面殺氣,瞬然全消,不由愧容暗叫道:「好險!我竟妄動殺念,真的孽障!」 但是一看行功青年,竟跌足長歎道:「善哉!善哉!此乃天意,這魔星出世,眼看中原一場浩劫難免!唉!……」 接著不住的廢然嘆息…… 似有無限的憂傷與玄機。 良久…… 他又詳注青年一眼兒後,舉手對著松樹遙空一陣疾劃,留下數字後,低喧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便頓足轉身離去,只見他寬大僧袍一抖,龐大身軀竟如一陣清風般,憑空飄起,眨眼之間便消失在朦朦夜色中。 而就在老僧才消失之際——那松樹下盤坐的青年,已猛然睜目,一躍而起。 但見他星目精芒四射,滿面紅潤,眉間隱含喜悅。 他立身後,微一舒展四肢,便發覺自己體內真氣充溢,竟使自己有一種飄飄欲仙的輕盈之感,當下他面露興奮之色,不禁仰天一聲長嘯——嘯聲直如老龍清吟,蒼勁無比,劃破寂靜夜空,響徹行雲。 餘音掠遍荒郊野山,空穀回音久久不絕於耳。 由這嘯聲可知,這青年內功之深湛,早臻化境之能。 原來這青年正在以內功療傷之際,又以真氣順導玄關,使他原有之功力比過去更要邁進大步。 青年行功完畢,發現自己的進步,驚喜欲狂,不由忘形的長嘯,以泄心頭抑不住的無限慶喜!嘯畢,青年微一整理衣襟,才要縱身離去——驀地!他驚異的「咦」了聲,猛又刹住身子。 因為他發現那松樹上的留字。當下他俊眉一皺,暗自怪道:「奇怪!我這适才來時怎沒發現……莫非!……」 突地!一道念著疾如電光石火般掠入腦中。 「莫非剛才我行功時,曾有人來過?」 他一面心中嘀咕著,一面急忙上前疾視,但見樹上寫著:「大幹世事幻無常,因果莫報終不休,孽障重重前生定,塵間紛爭何日休。」 「貧僧一行誡」 他看完之後莫名其妙已極,也不知句意所指,僅可猜出留字之人乃是出家之人,所書一定隱含無限玄機!而且他可斷定這些字,一定是在他行功之際,才寫在松樹上的。 於是他極力地揣測著這到底是誰人所留,到底有何用意! 半晌!他茫茫然的一搖頭,他怎也猜不透心中之疑惑,他又低頭,默默念了幾遍便懷著滿腦懷疑的緩緩離去。 走了沒有幾步,青年一看天色,面色陡變凝重,猛地一抖猿臂,便施出上乘的輕功,直馳而出。 就見他身形恍若風馳電掣般在夜色中飛縱,不消霎忽時,他早已消失。 但—— 看他逝去的方向竟好像是恐怖的——鬼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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