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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南宮亮淒涼地一歎道:「其中內情,恕晚輩一時無法說出,前輩將來一定會明白的」

  剛說到這裡,遠處驟然響起一聲慘嚎,劃破長空,遙遠傳來。

  聲音之淒厲,令人毛髮悚然。

  南宮亮心中驀地一驚,頓住話鋒,道:「那邊發生了什麼事了。」

  「銀鞭飛龍」遙遙仰望,長歎一聲道:「貪心罹禍,絕魂嶺下又多了一條冤魂,真是所為何來!」

  南宮亮詫然道:「前輩是說什麼?」

  任巧君抿嘴一笑,道:「少俠是否想上絕魂嶺去?」

  「咦?姑娘怎麼知道?」

  任不棄微哼道:「據傳三十年不現江湖的『無影神叟』仍在絕魂嶺上潛修,將于最近道成仙逝,其一身深奧莫測的絕世武功,已留下手稿,這一傳言已播遍大江南北,誰不知道。」

  說到這裡,搖頭又是一歎,道:「江湖人物對武功嗜逾珍寶,免不了生出巧取豪奪之心…這謠傳盛傳于江南,中原怎未聽人說過?」

  他心中怔思著,下意識地暗覺其中另有蹊蹺。

  倏見任巧君目吐柔光,幽幽道:「少俠,絕魂嶺上你不去也罷。」

  南宮亮心中一怔,道:「為什麼?」

  任巧君幽幽一歎道:「你沒有聽到那聲慘嚎麼?家父與我剛從那邊過來,親見嶺下已堆著三十二具黑白二道高手的屍體。」

  南宮亮聽得心頭一栗,只見任不棄接口沉聲道:「神叟潛修之地,怎能容人侵入擾亂,貪心亡命,生死一念,少俠如能臨崖勒馬,為時未晚。」

  南宮亮忙道:「前輩多慮了,晚輩」

  他話尚未說完,任不棄已冷冷一哼,道:「忠言逆耳,巧君,我們走!」

  一拉任巧君,身形飄出十丈,疾馳而去。

  只見任巧君猶自回首急急道:「南宮亮,聽我父親的話,上絕魂嶺的人,沒有能活著下來的…」

  餘音嫋嫋,人已渺如黑點。

  南宮亮暗暗一歎,他覺得「銀鞭飛龍」對自己仍然存有成見,倒是他女兒,似乎已看出了自己痛苦,頗存體諒之心…

  他遙遙呆望著任氏父女逝去的方向,心中又是一陣悲傷,母親、陳叔叔、何伯伯的影子,立又一個個地浮起腦中。

  一連串不幸的遭遇,一連串的陰謀陷害,使他心中的悲痛漸漸化成了一股憤怒。

  他伸手入懷,摸了摸外公給他的戒子,一咬牙,向絕魂嶺方向大步奔去。

  一陣飛馳,山勢更加險陡,冰滑雪松,溝壑難分,峭壁聳立,寒風刺面,常人萬難行走一步。

  南宮亮提氣輕身,剛剛轉過峭壁,空中又傳來一聲慘呼,震盪回繞于山林之間。

  這次,慘呼聲距離極近,細辨方向,正在左邊山嶺之上,南宮亮心頭一沉,知道已到地頭,長身一掠,加緊飛馳,三個迂回,已見二十丈外,一座峭壁擋住去路。

  這座峭壁,大概背對風向,壁上毫不染雪,但陡升百丈,形勢險惡已極。

  南宮亮馳近抬目一望,山壁上刻著三個大字:「絕魂嶺」,下麵又有八個小字:「七月封嶺,擅入者死」。而峰腳附近,鮮血淋淋的屍身,縱橫狼藉,如不是大寒冰雪,怕不早已腐臭盈鼻。

  險惡的峭壁,怵目的警語,加上恐怖的屍體,使得南宮亮心中直冒寒氣。

  他正靜立怔視,倏見二條人影,自右方向壁上飛撲,攀猱而升,不片刻,便消失於峰頂之上。

  接著,峰頂隱隱傳來一、二聲長嘯及叱喝之聲。

  顯然嶺上已展開激戰,南宮亮心中一動,正想騰身而上,嶺頂上的叱喝之聲卻倏然消失不聞。

  突然的沉寂,南宮亮不禁為之一怔,念頭未轉,已見半空中二條人影飛射而瀉。

  只聽嘭嘭二聲大響,濺起一處冰雪,群屍中又增兩個新鬼。

  南宮亮抬頭望瞭望壁立入雲的「絕魂嶺」,霧氣彌漫,縹緲不見其頂,不由暗忖道:「我雖持有『無影神叟』的信物,但眼下江湖群豪四伏,勢不能朗聲喊話,引起不利後果,但如上了峰頂,不及道出來意,豈不也要落得命喪異地…」

  繼而一想,自己千里而來,豈可就此而退,既有信物,還有什麼可怕的。

  轉念至此,豪氣陡增,一聲遏雲長嘯,騰身而起,猱壁攀躍而上。就在他身形上騰不久,那黑衣蒙面人再度如幽靈一般出現,口中嘿嘿一陣得意冷笑,喃喃道:「你既自投死路,倒免了我一次麻煩。」說完一陣狂笑,向嶺下飛瀉而去。

  南宮亮一陣躍騰,已上了五十來丈,百丈高峰,以他眼前的功力,何消片刻,盞茶時間,已上了峰頂。

  他身形剛停,驀地耳聞二聲異嘯,二條黃影,挾著勁氣,左右挾襲而至。

  南宮亮心頭一震,星眸一瞥,不由大駭。

  飛撲而至的二條黃影,竟是高過常人,眼如銅鈴,塌鼻獠牙,黃毛披身的異獸,黃毛神狒。

  這時,南宮亮一口氣尚未喘將過來,眼見神狒撲勢威猛,無暇思索,立即長劍出鞘,功貫劍身,一式「夕霞流輝」,疾掃而出這「夕陽六式」的第一式,一經展開,變化無窮,白森森的劍瀾,陡然暴漲,直向二個黃毛神狒攔腰削去,氣勢淩厲已極。

  黃毛神狒同時怒吼一聲,黃影閃處,竟然避過一劍,同時四條長毛粗臂,更如閃電一般,向南宮亮胸頭雙肩抓到,來勢疾迅詭異無比。

  南宮亮見狀心中大凜!

  他料不到這二個畜生身法竟然這般快速,騰挪進手之間,俱暗合武功法度,雖然自己看不出這些古怪招式的名堂,但威猛之勢,卻不亞於江湖上一流高手,難怪闖嶺江湖人物,個個有死無生,單就二個畜生,就已難惹。

  那知這次二個黃毛狒狒竟然毫不避讓,連聲震吼,原勢抓到。

  說時遲,那時快,當!當二聲,南宮亮只覺手臂一震,長劍刺在神狒身上,猶如擊石,絲毫無損。

  他那裡知道這種異獸,周身皮毛堅逾精鋼,普通兵器根本難傷。

  在這刹那,南宮亮心頭震駭,逼不得已,長劍陡收,左掌蓄足真力,呼地一聲,橫揮而出。

  嘭!嘭!二聲大響,黃毛狒狒那吃得住這種由六七滴「楊枝甘露」孕育的神力,蹬蹬倒退,南宮亮也震得手臂發麻。

  他怎肯錯過這稍瞬即逝的機會,黃毛神狒身軀一頓,他人已疾速穿掠而過,同時口中大喝道:「神叟前輩,在下手持信物來求見。」

  話聲甫落,人已飄進二十多丈,回首一瞥,見黃毛神狒瞪目怒視,但並未追來,不由心頭一寬,停住身形,星眸四下掃視。

  這時,他才看清環境,峰頂方圓三十余丈,松木扶疏,白雪覆壓,一片銀色世界。

  眼前三尺距離之外,一道高僅及膝的短竹,繞成一道籬笆。籬笆內一丈遠處,一間茅屋,柴扉緊閉,毫無聲息。

  南宮亮不知『無影神叟』是否就在這茅屋之中,走上二步,一腳正欲跨入籬笆,陡然茅屋中響起一個冷冰冰的語聲道:「嘿嘿,尊駕真想死麼?」

  南宮亮驀然一驚,收回左腳,急急道:「前輩想必就是『無影神叟』,在下手中持有信物。」

  「胡說,老夫一生流落江湖上的三件信物,已於四個月前全部收回,朋友,想不到你會花樣翻新!」

  南宮亮心中一怔,脫口道:「什麼?」

  茅屋中冰冷的語聲,增加了三分嚴峻之氣,道:「不必裝聾作啞,能闖過老夫護山神獸攔截的人,你已是第六個,也算是一流手,念你修為不易,老夫已給你留下後退之路,如不聽勸告,一過籬笆,嘿嘿,就是亡命之地。」

  南宮亮聞言,有點進退維谷,心頭忖道:「他說信物已全部收回,但外公的戒子何來?」

  想到這裡,立又朗聲道:「前輩可認識『風雷聖手』崔天行?」

  「老夫行將就木,不欲有人擾鬧,任何人在老夫腦中已化泡影,朋友不必多言,嶺下屍體,可為殷鑒,嘿嘿?十九闖入者皆有藉口,奉勸閣下死了這條心!」

  南宮亮心中有些氣憤,狂笑一聲,道:「前輩既許下以信物交換要求之諾言,豈連看也不看便拒人於千里之外?如說信物全已收回,在下信物又從何而來?」

  「嘿嘿,好,就讓老夫看看你有什麼信物?」

  語聲一落,緊閉的柴扉,呼地一聲,陡然打開,南宮亮星眸凝光,只見茅屋內迎面當中,一個面目枯瘦,白髮披垂,長眉覆目的黃袍老者,盤坐在一個蒲團上。

  那銀灰眉毛中,露出二縷懾人神志的精光,看得南宮亮心中一栗,情不自禁地躬身施禮道:「晚輩南宮亮,參見神叟老前輩?」

  「無影神叟」咦了一聲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有這份膽氣功力,既說有信物,還不快些取出,讓老夫看看!」

  南宮亮忙從懷中掏出黑色六角形的指戒,托於掌心,道:「請前輩察驗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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