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千手禦魔 | 上頁 下頁 |
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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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條人影聞聲似乎一怔,陡然停住身形,現出一個紫衣少女及一位面目清秀的老者。 正是馳譽江湖的三府一觀中的江南任府,「銀鞭飛龍」任不棄及其愛女任巧君。 南宮亮飄落一旁,施禮道:「想不到前輩也來關外,晚輩這廂參見。」 任不棄見是個英俊少年,臉上神色愕然,道:「小友是誰?」 「難怪前輩不識,晚輩即是在隴西道上,蒙前輩出手相救的南宮亮呀!」 任巧君深邃的秀目陡然大睜,她想不到南宮亮的本來面目竟是如此俊逸,芳心不禁一陣怦然。 但任不棄卻神色立變冷峻,淡淡道:「原來是南宮小俠,不見也罷!」 說到這裡,轉對任巧君喝道:「我們走!」 南宮亮見狀一愕,忙伸手一攔,急急道:「老前輩對晚輩有救命之恩,不知晚輩何處得罪了前輩,竟使前輩不屑一語!」 「銀鞭飛龍」任不棄嘿嘿一笑,冷冷道:「相救之事,武人本分,你不必再提,至於老夫不想與你談話,只是因為老夫對看不慣的人,一向如此!」 這話尖酸淩厲之極,聽得南宮亮臉色微變,心頭一震,一時竟答不上腔來。 倏然,任巧君嬌聲道:「爸,看南宮少俠神情,似乎並不知道內情,我們…」 任不棄鼻中微微一哼,道:「有父如此,其子不問可知。」 說著,複又仰天狂笑,道:「耳聞中原劍主,義風蓋世,胸襟豁達,沖謹為懷,想不到老夫初過中原,卻證明傳言全屬子虛,怎不令人失望!」 南宮亮一聽此言,心頭微有所悟,暗忖:必是在來此途中,「銀鞭飛龍」 與父親發生過什麼誤會,才會說出這種話來。 他想到這裡,連忙臉色一肅,長揖到地,沉聲道:「聽前輩之言,一定與家父發生過什麼誤會…」 任不棄冷冷一哼,道:「老夫與令尊並未謀面,怎會發生什麼誤會,何況老夫自問尚算識書知禮,不輕易與人發生糾葛。」 南宮亮一愕,詫然道:「那是為什麼?」 任巧君插口問道:「少俠難道一直沒有回過家麼?」 一說起「家」,正觸著南宮亮傷心之處,他鼻中一酸,落下二滴清淚,暗歎道:「我南宮亮那裡還有家呵?」 任巧君見情嬌容一怔,道:「你怎麼啦?」 當著外人,南宮亮怎願說出那些招人譏誚之事,忙強忍悲痛,道:「沒有什麼,啟稟前輩,晚輩已離家四個月了!」 任不棄注視片刻,唔了一聲道:「如此你果然不知?」 「尚希前輩詳告。」 「銀鞭飛龍」點點頭,但臉上卻仍是一片寒霜,冷冷道:「老夫那夜離開了你之後,經過洛陽,看到一件令人氣憤之事。」 「什麼事?」「你可知道馳譽兩淮的『飄風劍客』易如君其人?」 南宮亮點點頭道:「晚輩曾聽家父說起,『風雲七十二式』獨具一格,『飄風劍客』為兩淮俠義道中的一流高手。」 「銀鞭飛龍」微微一哼,道:「可是他卻被令尊斫劍辱身,如非老夫出手,嘿嘿,說不定就要命喪當場!」 「啊!」南宮亮脫口驚呼,急急問道:「前輩親見家父出手?」 「出手之人倒不是令尊。」 「是誰?」 「甘陝三傑,『陰陽劍』華韻、『銀蛇劍』常倉、『倚天劍』舒令。」 南宮亮劍眉輕軒,道:「甘陝三傑此舉與家父何干?」「彼等自稱系奉令尊之命。」 「江湖中不乏假借名義,不法妄為之事,前輩難道相信?」 「銀鞭飛龍」任不棄嘿嘿一笑,道:「老夫正想追究,嘿,他們卻已自行亮出河洛南宮的『殘劍令』!」 南宮亮心中驀地一震,脫口呼道:「殘劍令?」 「殘劍令」三個字使南宮亮心中一片驚疑。 得南宮獨一無二的劍令,已被自己落入洛水之中,怎又會出現?而且在甘陝三傑手中?這是不可能的啊! 想到這裡,不由急急道:「前輩可曾看清那『殘劍令』是以什麼製成的?」 「桃木。」 南宮亮長籲一口氣,切齒道:「偽造劍令,毀人聲譽,該殺!」 「銀鞭飛龍」任不棄嗤然一笑,道:「你這豈不等於說老夫目光欠靈,不判真偽。」 南宮亮忙道:「晚輩不敢!」 「其實老夫並非不知殘劍令來歷,昔年令祖以『夕陽五式』激戰『獨腳閻王』于華山之頂,百招下來,竟未能致勝,其後雖用『黃蜂絕命針』驅逐魔頭遁出關外,卻自悲劍法未臻大全,彈斷佩劍,棄之山邊,…及後始創出最後一式『落日吐霞』,並為六式…然中原武林感于令祖力挽狂瀾,共奉斷劍為令,撿之送還令祖,傳襲至今,柄為犀牛之角,精鋼劍身,小俠以為對否?」 這段南宮家史,由別人口中娓娓道來,使南宮亮幼小的心靈中,別具一番感觸,當下接口道:「前輩所述,絲毫不錯,但晚輩不懂前輩何以仍舊誤會家父?」 任不棄微微冷笑,道:「如今中原道上,除了你南宮公子外,誰不知道令尊依照殘劍,製作桃木副令,號令中原武林,圖謀大事。」 南宮亮聽得心頭大震,暗付道:「難道父親果真已倒行逆施若此?不會的,絕對不會的。父親雖自傲『夕陽六式』為劍法之極頂,但在公開場合卻態度一向沖謙,不輕易作損越,如今怎會這樣公然折辱同道,傲然橫行起來,唔!這難道又是班睢的陰謀?」 他想到這裡,心中一片悲痛,但他知道如今自己就是想辯,對方也不會相信,何況內情真象未明,自己又以什麼作為根據?」 南宮亮微一沉思,誠摯地道:「前輩可否賜告目睹經過?」 任巧君靜立一旁,始終注視著南宮亮的表情。 她發覺這位年齡與自己相仿的少年,卻處處顯示出一種欲語還休的神態,而且眉峰間暗聚憂悒,心中極是不解。 暗付:以他年齡,這一切似乎不應該有的啊!難道他真有什麼隱衷不成。 耳聞南宮亮詢問,情不自禁婉然插嘴道:「事情是這樣的,那晚家父與我在洛陽聚英酒樓打尖,『飄風劍客』正好也在。忽然外面走進三位劍手,要求『飄風劍客』取劍一看。」 「那三位劍手想必就是甘陝三傑了?」 「不錯,當時易如君以為對方意欲觀賞,遂坦然長劍出鞘,倒持劍尖奉出。豈知『陰陽劍』華韻接過長劍,微一注視,倏然運用『金剛掌力』,把『飄風劍客』的佩劍斫了一個缺口,擲在地上。」 南宮亮心中一怔,道:「這是什麼道理?」 「是啊,『飄風劍客』易如君立刻臉色一變,質問其故。」 「甘陝三傑怎麼說?」 「怎麼說,簡直把人都氣昏啦,連家父與我是旁觀者都聽不下去。」 南宮亮星眸灼灼,靜靜注視,心中一片緊張。 只見任巧君櫻唇一翹,繼續道:「當時,陰陽劍華韻冷笑一聲,對易如君道:凡是進入河洛佩劍的朋友,都應對中原劍主南宮冉表示尊重,朋友連這一點都不知道?易如君立刻反質道:在下剛入洛陽,有什麼地方不尊重南宮冉?三位突然震毀在下兵器是何道理?陰陽劍冷冷道:中原劍主,劍術天下第一,尊駕既言尊重,自應殘劍缺口,表示謙讓,還說什麼?趕快抬起長劍歸鞘吧!說罷揚長向店外走去。」 「嘿!簡直是無理取鬧,結果如何?」 「根本是無理取鬧嘛,結果不用說,他們就在大街上打起來啦!」 「…」 「唉!『飄風劍客』雖是兩淮的劍道高手,但甘陝三傑也非凡俗之輩,何況以三對一!」 「結果『飄風劍客』敗了?」 「嘿!豈止失敗了,身負七處劍傷。」 「啊」? 「江湖人物,聲名重於性命,飄風劍客遭此無故折辱,豈能忍受,於是不顧傷勢,瘋狂反撲。」 南宮亮緊張地道:「結果?」 任巧君嫣然一笑道:「不是家父因看不慣而挺身出手,『飄風劍客』就完蛋了!」 「銀鞭飛龍」這時接口道:「甘陝三傑一見老夫手中兵器,已知老夫來歷,當時臉色一變,轉身就走,老夫立刻截住他們欲施懲罰,嘿!那知『銀蛇劍』常倉,倏然取出桃木殘劍令,對老夫抱拳道:咱們不過奉殘劍副令行事,任大俠何必與在下等為難,如看不慣,盡可向中原劍主交涉。這一下,老夫倒不好出手了。」 南宮亮急急道:「結果老前輩找家父沒有?」 「哼!如不是臨時聽到江湖傳言,急欲趕來關外,老夫真想直叩『夕陽別府』!」 南宮亮劍眉雙挑,暗暗切齒道:「這一定又是陰謀,嘿!好可惡的賊子…」 他心中一片怒火,口中卻不得不肅聲道:「前輩如能信任晚輩的話,晚輩可懇告一句,這完全是惡徒的陰謀,絕非出於家父之意。」 「陰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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