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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淳于俊、薄青仁聞言,不禁相顧搖頭,暗歎世道淪喪,人心險惡。

  唐子羽繼續說道:「但姚小玉何嘗不極工心計,即與褚玨,兒女燕好之際,那冊『天魔十二絕』及『天魔十二解』,也決不離身。褚玨無計可施,遂假意與我結交,把我帶到他們所居之處,由我下手,偷來『天魔十二解』交與褚玨。

  「這時姚小玉苦研『天魔十二絕』,雖然僅練成四絕,但她早將這冊魔經,記熟胸中,遂氣得遠走苗疆,聲稱必把天魔十二絕練成九絕,再出江湖,活剝褚玨及我的人皮,並與生平另一強敵,峨嵋山長眉隱叟決一死戰。」

  淳于俊、薄青仁聽到這裡,方知唐子羽避免與六詔雙鳳見面之因。淳於俊插口問道:「這樣老前輩想必與褚玨交情甚厚?」

  唐子羽苦笑一聲,說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古人之話,委實不差。褚玨那等心機之人,對我怎會有什麼交情!利用以後,一記內家重掌,打得我翻下危崖,雖然僥倖為蒼松藤盤所承不死,但使我養傷三年,直到今日,猶未完全復原。」

  淳於俊嘆息一聲,說道:「善惡到頭終有報,只是來早與來遲。

  褚玨如此心機,但在他號稱『天魔』,意圖開創『天魔教』後,卻走火入魔,終於慘死。」

  唐子羽聽褚玨走火入鷹,終於慘死,也不盡訝然問道:「我事後只聽說褚玨找了一個人跡罕見之處,苦修天魔十二絕,但在煉成七絕以後,偶一不慎,便告走火入魔,至於怎樣慘死,卻不知情,尚望淳于老弟見告。」

  淳於俊說道:「褚玨自號天魔,在廣西瑤山絕壑的天魔洞內走火入魔以後,因機緣巧合,收了鐘……。」

  「鐘」字方出,「素文」二字尚未脫口,淳於俊便瞥見薄青仁目注自己,滿面卑惡鄙視,想起他曾有再提鐘素文,便與自己絕交之語,遂眉頭略皺,改口說道:「這樁往事,淳於俊也是聽一位前輩英雄,大力金剛龐信所雲,記憶業已不清,他日江湖再逢,老人家再向那龐老英雄詳詢便了。」

  薄青仁見淳於俊不再提及鐘素文,面上怒色方霽,哂然一笑,恢復了先前的灑脫神態。

  唐子羽冷眼旁觀,看得清清楚楚,不由暗歎一聲,繼續問道:「适才淳于老弟既說碧目魔娘姚小玉,已有柬帖約群雄相會,是何時何地?」

  淳於俊答道:「時在今年臘月初十,地在伏牛山天外之天,至於柬上所約人物……」

  唐子羽冷笑一聲,接口說道:「柬上所邀人物,老弟且慢說出,容我猜上一猜。第一名姚小玉必然邀約老弟師尊峨嵋長眉叟,以報四十年前金頂一劍之恨;第二名定是天魔褚玨,以先快恩仇。其餘輪到『神州四異』等當代豪雄,一爭長短。」

  淳于俊聽他完全猜對,方—點頭,唐子羽又複說道:「因為盜她天魔十二絕之事,姚小玉自然對我更為恨入骨髓,只不過當年江湖中盛傳我已死在瀟灑書生褚玨掌下,柬上才會無名。但歐陽鳳、呼延鳳一歸報,恐怕姚小玉不等到臘月初十便會遣她門下,尋我晦氣。」

  薄青仁眉梢略挑說道:「來找晦氣最好,便她不來,我們不是也要尋上碧目穀去!」

  唐子羽笑道:「姚小玉想不到我們敢輕犯虎穴,其實去趟六詔,暗中先摸摸對方底細,原自無妨。只不過那妖婦所練的天魔九絕神功,太已厲害,若不再拉—L—位出類拔萃的絕代高手壓陣,終嫌過分冒險。」

  淳於傻微一忖思,說道:「倉卒之間,我們到哪去找一位出類拔萃的高手助陣?」

  薄青仁眼珠一轉,忽然笑道:「廣西雲南,近在鄰省,我們參加五月端陽鉤劍比賽大會以後,何不設法請那位南荒睡尼夢大師,同往六詔?」

  唐子羽被薄青仁觸動靈機,點頭笑道:「薄老弟此言,確實有理。不但南荒睡尼夢大師名列神州四異,是個極好壓陣人選,我們並可將龍淵寶劍、吳越金鉤,雙雙被六詔碧目門下盜去一事,當眾宣佈,引的那些覬覦這兩件神物之人,紛紛前往六詔尋募,以利用他們分散碧目魔娘姚小玉的實力。」

  淳於俊想了一想,目注唐子羽,緩緩說道:「好在蓄志掠奪龍淵寶劍、吳越金鉤的北嶽雙仙兄弟,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使他們與碧目魔娘姚小玉作對,驅虎吞狼,原是上策,但其中萬一若發現臨時有見獵心喜的豪俠英雄,仍須設法對他們言明碧目門下厲害,免得涉險遭禍,終有『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大憾。」

  唐子羽一挑大拇指,向淳於俊贊道:「淳于老弟性情仁厚,心地光明……」

  薄青仁突然冷笑一聲,接口說道:「他就是有點見色迷心,不分善惡。」

  淳於俊對這位新交好友,有點急不得、惱不得,惶然無措,方自苦笑一聲,唐子羽已非常識趣地代他解圍,笑道:「淳于老弟及薄老弟.你們與六詔雙鳳交過手,他們那身武藝究竟如何?」

  薄青仁冷「哼」一聲,答道:「六詔碧目門下的五毒青猿爪、姚家七煞步也不過如此,倒是所謂『誅心鬼箭』、『要命神砂』、『勾魂紫燕』、『奪魄金花』等碧目四絕,確實有些霸道。更可惜的是我們僅只略微見過『勾魂紫燕』、『奪魄金花』,但這兩般奇絕狠毒的暗器的發放手法,及真實威力,均未摸清,故而端陽以後的六詔之行,務須對此特別留神。真要到迫不得已時,我們也只好和他們針鋒相對,用暗器了。」

  淳于俊聽薄青仁言中之意,不由含笑道:「聽薄兄之言,所用暗器,當更高明,可否令淳於俊一開眼界?」

  薄青仁傲然一笑,探手入懷,但忽然不答,反而注目淳於俊那個絲弦玉軫的上好琵琶,問道:「我來問你,你适才躲避歐陽鳳的勾魂紫燕,所用身法步法,神妙異常,並不似峨嵋傳授,是叫……」

  淳于俊一來心地光明,不善藏私;二來特別對這薄青仁投緣,一心結納,故而不等他說完,便即接口答道:「這叫『琵琶行』,是此次嶗山填約,巧遇一位武林奇士,白江州白二先生所授,確非峨嵋心法。」

  薄青仁聞言,覺得這套神奇身法名稱,及白江州白二先生姓名,均頗有趣,不禁失笑道:「你遇到一位白江州白二先生,學會一套『琵琶行』,委實可稱名妙、藝妙、人妙、事妙。」

  說到此處,忽然眉梢微軒,又向淳於俊問道:「他叫白二先生,白大先生是誰?」

  淳於俊微笑道:「這位白二先生,頗為風趣,他說因不敢掠美前賢,才特意自稱白二先生。白大先生就是唐代大詩人,香山居士白居易。」

  唐子羽及薄青仁二人,聽了這種解釋,也不禁為之絕倒。

  薄青仁要過淳於俊那面琵琶,微一撥弄,目光略轉,抬頭笑道:「你那『琵琶行』雖然神奇莫測,我倒並不想學,但這曲琵琶,聽來悅耳,你能教我嗎?」

  淳於俊不知怎的,輒為薄青仁所制,對他所說之語無法違拗,當下便含笑點頭,把彈奏「琵琶行」的曲調指法,向薄青仁細細講解。

  薄青仁天賦之高,並不弱于淳於俊,片刻之間,便已記熱,手指一揮,妙韻睜琮,這雲臺山翠雲壁前,立時如作潯陽風雨。

  淳於俊聽完一曲,對薄青仁的聰明強記,大加讚譽,並又向他問道:「薄兄,小弟适才曾請賜觀所用暗器,俾得一開眼界?」

  薄青仁搖頭笑道;「我所用暗器,只是幾根飛針,哪裡比得上什麼『掠心鬼箭』、『要命神砂』、『勾魂紫燕』、『奪魄金花』碧目四絕!但我也想出了破歐陽鳳勾魄紫燕之法。」

  說完,便自懷中取出三根細如人發,長約四寸的五色細針,遞與淳於俊觀看。

  淳於俊接在手,覺得這針非但無甚奇處,並仿佛太輕,未免猜不出薄青仁要怎樣用來破那勾魂紫燕。

  薄青仁看透他心頭所想,含笑取回那三根五色細針,手掌略揚,便飛出丈許,半貫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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