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金菊四絕 | 上頁 下頁 |
| 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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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酒肆醉客 解英岡搶救過遲,扶起倒地的龍娘,見狀已知她活不成了。 龍娘胸口正中鎮南一掌,五臟被震的離位,就是華佗在世亦難妙手回春,只見一塊塊紫血從她口裡吐出。 解英岡抱緊著她,熱淚盈眶的高聲喊道:「大姐,大姐……」 區鎮南撇嘴冷笑道:「索性成全你們!」 倏地再施突襲,一掌向解英岡後背擊去。 解英岡紋身不動,但等他掌到時,施以反掌,這一招反擊不中則已,即中勢必叫他區鎮南斃命! 驀聞嚴蜀雲一聲嬌叱:「住手!」 區鎮南武功甚為不弱,鬥發的一記強勁掌力,竟能中途硬生生收回,身體隨那收勢掠到嚴蜀雲身旁。 側首一望神態悽楚的嚴蜀雲,意思是:「看你面上不殺他。」 解英岡卻以為嚴蜀雲有意叫區鎮南住手,壞了自己反擊之計,暗恨道:「嚴蜀雲啊,你太寡廉鮮恥了!」 他哪知嚴蜀雲關心他,只怕區鎮南那招,過於淩厲,使得解英岡無反擊的餘地,而解英岡誤會了,只當嚴蜀雲一心向區鎮南,解英岡環顧眼前一幅慘景。 龍娘氣息微弱。解英岡把她抱的緊緊的,悲嘶道:「大姐,你不能死!」 龍娘性命已到盡頭,不可能再有奇跡出現,只見她旯體一陣微微的抽蓄後,漸漸平靜,她死的很快,卻滿懷無限的悲痛。 解英岡放下龍娘僵硬的屍體,他恨自己未能搶救龍娘一命,眼看她被惡賊擊斃,死的那麼悲慘! 龍娘死不瞑目,她死前一句含恨的話都道不出,怎教她死能瞑目,只有塊塊紫血吐在胸前,臉上,那就像一個個惡毒的字在嘲罵沒有心肝的區鎮南…… 解英岡解下龍娘腰上那條龍鞭,又將頭上發裡的鞭形髮夾收在懷裡,手擾在她那怒睜的眼皮上,低聲說道:「大姐,你生前未了之願,小弟替你完成。」 撫攏龍娘的眼皮,解英岡倏地站起,揚起手中龍鞭道:「區鎮南,殺人償命,過來吧,躲在她身邊沒有用的,她救不了你!」 這幾句話聽到嚴蜀雲耳中,刺得她心口一陣隱痛,戰抖的說道:「解……解英岡……你……你當我保護他他……」 解英岡殘酷的道:「何不說:你當我與他同謀?」 嚴蜀雲一聲慘厲似被蛇咬到心口的絕望呼叫,捧心彎腰倚在亭側的竹攔上。 區鎮南趨身上前,阿諛的問道:「你怎麼啦?什麼地方不舒服?」 嚴蜀雲微弱的說道:「我,我好痛,幫,幫我揉揉……」 區鎮南大喜,忙不迭地抱住她腰,笑道:「乖心肝,痛在哪裡?是不是胸口?」 嚴蜀雲握住那只上下蠕動的毛手,抵在自己的胸口上。 解英岡不忍卒睹這幅荒淫的畫面,低下頭暗罵道:「一個是絕無人性的淫徒,一個是毫無廉恥的淫婦!」恨不得舉手間拿掉這對狗男女替龍娘報仇。 驀聽區鎮南野獸般的慘叫,腳步「登」「登」的直退,退到另一側,壓斷竹欄,翻下亭子。 解英岡看得清楚,區鎮南腹下「氣海」大穴,深沒一把匕首,毫無疑問的,那是嚴蜀去幹的。 他不解的望著嚴蜀雲,問道:「姐你你…」 嚴蜀雲腳步蹣跚的退到亭子中央,指著解英岡,恨恨道:「你不要喊我姐姐,我恨你,我恨你一輩子。」 解英岡道:「你恨我什麼,恨我不該此時此地出現,逼你良心發現麼?」 嚴蜀雲淚水直灑,指著解英岡的手,抖個不停,苦笑道:「解英岡,你,你好狠心……」 說到最後一字,口角流出絲絲血跡。 解英岡大驚,飛掠入亭內,喝道:「你幹什麼!」 嚴蜀雲苦笑不已道:「我不要活了……」 這五字說的含糊不清,此時口角不但流血,還有一塊塊的碎肉! 解英岡不想她正企圖咬斷舌根,搶步掠上,一指點出。 嚴蜀雲舉手一擋道:「我恨你把我送到這裡,不顧而去,結果遭那淫賊玷了清白,我恨你一輩子,可惜我這一輩子不會說了……」 解英岡含淚的痛呼:「姐姐,我錯怪了你!」 嚴蜀雲自個咬斷了小半根舌頭,說話時咿咿晤晤,然而解英岡聽得懂她那含糊的話意。只覺心如箭穿,痛苦難當。他再度舉手欲點住嚴蜀雲「地倉」穴,止住舌根斷處的流血。但嚴蜀雲又擋住了,她不顧將死前,不能交代幾句話,只因「地倉」穴一點,便也不能說話了。 解英岡痛苦的叫道:「不要阻止我!」 他絕難承受嚴蜀雲的死亡,準備不惜任何代價全力一救,第一要務,應將嚴蜀雲的傷處止血。 嚴蜀雲抓住他手,苦笑著搖頭道:「我,我的心碎了……」 解英岡聽清她的話意,大驚望去,只見嚴蜀雲長衫胸口一圈淡淡的掌痕,他是內功高手,焉不知這一圈掌痕是區鎮南臨死前留下的傑作。 嚴蜀雲的心的確碎了,但那不是被區鎮南掌力振碎的,心被振碎不可能再活一刻,他只正擊中心側,內腑受了嚴重的損傷,活是不可能活得了。心碎指的另一回事,一方面是說中了掌傷,話外之意已被解英岡的誤解氣得心碎如粉! 嚴蜀雲就像龍娘似的,身體忽然陣陣抽搐起來。 解英岡見狀熱淚直流,抱著嚴蜀雲的那雙手跟著抽搐起來,不那是發抖,他知道在自己的臂上又將死去一位被玷貞操的好女子。 嚴蜀雲掙扎著抓開裹體的衫袍,拉著領口微弱道:「歌…譜……領中……說句……像對……龍大姐所說的…」 解英岡尖著耳朵聽懂她那含糊的話句,悲痛道:「姐姐,你未了之願,我,我知道…」 盡了最大力氣,忍痛說出,卻見嚴蜀雲含笑逝去,她曉得解英岡也會替自己完成生前未了之願,也就是師父九指怪老生前的未了之願! 可憐的嚴蜀雲,她跟九指怪老苦學了十年武功,卻還未在江湖上施展過一次,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了…… 解英岡撕開嚴蜀雲的衣領,淚眼朦朧中可見一疊疊白絹墊在裡面,抽出,上面記載著各種奇學,那就是九指怪老的歌譜…… 八月中秋後,氣候漸寒,雖未入冬,吹在身上的冷風也包教旅客們直打抖擻,恨不得歇馬打尖,找個客棧,喝上幾兩老酒再走。 靠近肥城,有一座官道必經的小鎮,名叫肥田,鎮上街道狹窄,店面雖有幾家,除了一家酒肆外,生意清淡,幾乎家家門可羅雀。 這家唯一的酒肆沒有招牌,只在門前插上兩張一青一白的酒旗迎風招展著,那樣兒就似向過往的旅客招著手兒。 肆內生意出奇的好,敢情八月的冷風吹得旅客實在受不了,莫不打著進來飲兩盅暖和身體的意思。 客再進來,一看滿也就催馬離去,反正肥城大形並不太遠,快馬半個時辰就到,到肥城那就不愁沒有飲酒的地方。 最後又進來一批客人,一個個挺胸凸肚的,神態傲慢,酒保 一見這等帶著兵刃,勁裝束服的江湖漢子,便知不好招惹,再見他們手臂上戴著龍形護圈子嚇得慌忙迎上,哈腰笑道:「各位爺們,客滿啦!」 當先那名凸眼橫目,那雙本來就嚇人的眸子再一瞪,模樣兒就似一句話說不好動刀子的味道,酒保一看情形不妙,忙又道:「爺們等等,小的想法空出位子。」 說著急向裡面鑽,就怕那名瞪眼的漢子拔出刀來,弄不好給上一刀。 可是這時大家用飯的時候,一時哪空得出位子,在道上跑的旅客,都是成群結隊的,一進來三五位,卻也不好隨便相惹的。 酒保說了半天,空不出一張整桌來,正急得滿頭是汗,那名凶眼漢子已等的不耐煩了,一腳踢在陳酒的酒缸上,發出振天價響的聲音,差點沒踢那土造的酒缸。 酒保驚嚇得臉色蒼白,忽然靈機一動,招手道:「你們請來內房。」 凶眼漢子一腳只是發作的前端,還沒真正發作呢,這時聽酒保招呼,哼了一聲,喃喃罵道:「他奶奶的,就沒一個長眼睛讓位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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