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紅唇血印 | 上頁 下頁 |
一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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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安謐……。 屋內陳設雖是因陋就簡,但此時嶽霖看來,卻有著無比親切之感,無拘無束,可以暢所欲為。 他精神上得到解脫,思緒更像脫韁之野馬,任意奔行。 這時,萬籟俱寂,連夜風吹過,都不曾留下絲聲音。 嶽霖有了三幾分酒意,忽然想起在南海時,逍遙居士老前輩曾囑自己,一待事速往六盤山一行的……。 雖然孔老前輩未曾明言、此行究竟有何意義,只說看看自己運氣,有無遇合……難道是……。 他一念至此,放下酒杯,忙自身畔取出那個的玉石小匣,就著燈下反覆鑒賞,愛不釋手。 他撫摸著那恍如山水花卉似地紋痕,一邊挖空心思,不住的猜忖尋思,但是許久,許久,依然是一片茫然。 他端詳著手中的白玉石匣放于桌邊,端起酒又自飲了起來,一邊喝著,一邊仍不時的望著石匣,是心有不甘。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心中一動。 他一把又將石匣取在手中,借著已有幾分酒意。手握兩端,暗將全身勁道聚集雙掌,用勁一捏,「叭——」那個石匣應聲而碎,紛紛落在地上,一張薄如蟬翼般的錦絹,也飄呀飄的,飄落在窗前。 不待錦絹落地,嶽霖已身形一晃,飛身上前,一把抓住錦絹,足尖一點地面,又已飛回座間。 在微弱的燈光下,嶽霖緩緩將那張錦絹展開,平鋪於桌面之上,凝目望去,不覺就是一怔。 但見那張錦絹之上,了無字跡,只有百數十個類如相思豆一般的東西,淩亂地散佈在錦絹之上。 細看下,原來是用原砂,毫無規則地點在錦絹上。 任憑岳霖聰穎過人,望著這張錦絹,直如丈二金剛,摸不著來由及這點點紅印,究竟是什麼呢? 這些紅點,在他腦中不停地旋轉:擴大,擴大……終於靜止了,而那紅豆,又開始跳躍起來了。 嶽霖陡然想起以前年時光,自語道:「奇怪!我好像在何處見過……。」 他又將此錦絹拿起,仔細端詳了半天,一點兒也不錯,他對這線淩亂的「紅豆圖」,確實甚為熟悉。 這張圖的紅豆,大小如一,而距離則不等,乍一看看,恍如無數亂石,攻堆各處,但細加審視,又好像這其中蘊含著一種至高無上的學問,只是不得其門而人,令人無從探測。 嶽霖苦思良久,一無所獲,不禁輕輕一聲嘆息,小心翼翼地將錦絹折好,揣入懷內貼身之處。 他將殘餘的酒菜,一齊囑下肚內,然後,又在屋內徘徊片刻,只覺腦中一片混沌,像是千頭萬緒。 但當他強自鎮定,平心靜氣地想想,又好像什麼都滑似的,他和衣躺在床上,但卻是一絲睡意都沒有。」 想起近日所見,真是不寒而慄,「少林」百余僧人屍橫當地,「茅山」的門人弟子,環繞跪伏于掌門人屍體之旁。 淩暉的欲言又止,枯瘦老人狂妄不馴,小顧的滿面茫然之色,孫無忌的是喜是憂,其餘人的驚愕和駭懼,……。 而給他印象最深,也使他最難相信的是「金錢幫」幫主——那個中年書生,看他的衣著和他的言語笑貌,誰會相信他竟是殺人不眨眼的萬惡魔王? 在當時,嶽霖似乎沒有多大感覺,而現在想來,也不禁有些悔意,自己實不該一時任性,而冒充「金錢幫」主。 萬一當時拆穿——他不敢再往下想,因為,他自信實在沒有把握,能夠勝得了那中年書生。 何況,還有淩暉、枯瘦老人,以及發現被騙的孫無忌……如果真要是動起手來,那個萬萬不是敵手。 天山雪峰,想必就是「金錢幫」的總壇,否則他也不必留箋相召了,他暗暗打定主意。見過君妹和巧娘之後,前往一行,一方面去看看他們的虛實,同時,另一方面也可查探一下鄔良的下落。 鬼靈子郭靈、小玲、「紅唇圖」,最重要的還是娘……。 他對母親一點印象都沒有,自從他懂事之時開始,爹就告訴他說娘已死了,現在想想,仍不明白爹的用意何在。 想起母親,他的思緒不再那麼率亂了,他有點兒激動,而這種激動,只不過是一個流浪兒,渴望承歡膝下而已。 他無法想像母親的音容美貌,但他將母親的一切,假想得很美,因為他只有一半象爹,而別的另外一半,無疑的是像母親了,因此他肯定的相信,母親必然是個美麗的慈祥的婦人,雖然他無法想像母親何以會拋夫棄子而去。 於是,他懷著美麗的憧憬,朦朧地進入夢鄉。 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醒來早已日上三竿。 他略進飲食,又帶了些乾糧,離店上馬,向西而來。 由於距離相約之時有數日,並不急於趕路,緩緩行來,沿途流覽江南景物之勝,果與北方甚不相同呢。 他走黃山,過九江,一路朝洞庭湖進發。 行行重行行。 這天黃昏時候,岳霖已然到達沅江縣城,雖然經過了,連日賓士,旅途勞頓,但他竟毫不感覺疲乏。 想是此地乃是通都要邑,四處客商雲集,街道整齊繁華,岳霖信馬由韁,在元縣城往來遊走,所經之處,一片喜氣洋洋。 約莫頓飯工夫,他才在一條橫街上,選了一家最大的客店「迎賓居」,要了一明一暗兩間靜房。 他繞行街市,以及選了這家華麗的客棧,目的卻是一個——希望找到君妹和小鶯,或是因此引起他們的注意。 他略作休憩,隨又緩緩向外走來。 這家「迎賓居」除了清靜雅潔之外,更兼做酒飯生意,此時正值早晨之交,大廳之上,早已是高朋滿座了。 嶽霖站在門首,向裡微一打量食客中雖也有婦女在座,但卻不是杜若君和小鶯,不禁雙眉微一皺。 忽見一個小二迎上前來,笑道:「公子爺,你裡邊請,早已為你留下座了。」 嶽霖聽了,微微一怔,道:「呃?」 小二似已看出嶽霖的奇怪的神色,躬身說道:「公子爺你不知道,凡是住在我店的客官,不論在不在店裡用飯,我們都照例要留座位的……。 嶽霖恍然說道:「原來如此,你們店中對客人,侍候的倒是蠻周到的。」 小二得意的點頭笑道:「不是小的誇口,你在這沅江縣城,再也找不到第二家了,小店百多年來,就一直受顧客稱讚……。」 嶽霖不耐煩聽這些,一擺手道:「好了,你先帶我坐下再說。」 小二諾諾連忙將嶽霖引至靠牆的一張舊桌,笑道:「公子爺!你要吃點什麼?」 嶽霖四下一掃,道:「揀你們店裡做得最好的來上兩樣,先來兩斤酒。」 小二吐舌頭,道:「兩斤?」 嶽霖奇道:「怎麼?你是說太多,還是太少?」 小二鄭重其事地道:「小店所賣的酒,都是道地的『茅臺』,普通人只能喝得幾兩,就是酒量大些的,一斤也足夠了……。」 嶽霖故意「哦」了一聲,徽微笑道:「原來你們這裡賣的是『四川』酒,好!那就先來半斤吧!」 小二尷尬地笑笑,躬身退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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