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紅唇血印 | 上頁 下頁 |
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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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小淫蟲鄔善聞言之後,一躍而起,雙手一揖道:「多……多謝大師父……。」 話未說完已向來路急竄而去。 嶽霖見小淫蟲鄔善已去很遠,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拜叔「鐵掌」鄔良、蒙面人、「紅唇圖」,交替在他腦海中出現。 這時,烏雲漸褪,一輪紅日,穿出雲層,照射在海面上,映出粼粼地金波,耀眼生輝。 和尚見岳霖神不守舍,與他昨日那種軒昂不群的氣度,實是相差甚遠,微感納悶地道:「你可是覺得什麼不對麼?」 嶽霖輕歎一聲道:「我只覺得得人心太過險詐了。」 和尚忽然拍掌笑道:「不錯!不錯!半年來,你竟大有進步。 嶽霖瞠目以對,不知他所說何意。 和尚忽又搖頭歎道:「只可惜窮追不捨的傻勁,還沒有改過來。 嶽霖突地心中一動,望著和尚道:「大師父…你……你是……。」 和尚哈哈一笑道:「不錯!你把和尚追得幾乎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總算那參天古樹救了我,不然,不知怎麼得了呢?」 嶽霖頓時想起自『百無禁忌』返來後,在一片亂山之中迷路,後來發現一條人影,害自己追得滿頭大汗,誰知竟是面前這個和尚! 他想著想著,口中喃喃說道:「其實昨天就應該想到的……。」 和尚笑道:「這叫當局者迷啊!」 嶽霖連忙躬身一禮道:「多謝大師指點迷津。」 和尚又恢復了原先的笑姿態,道:「迷津?怨不得金錢對得天獨厚,不到一年工夫,黨羽勢力,幾乎已遍佈天下,和尚雖然也想入內參觀參觀,只可惜不得其站而入……。」 嶽霖雙眉微皺道:「大師父!金錢幫究竟是什麼人在主執?」 和尚搖首道:「和尚盡知道他網羅了武林高手,卻不知主持人究竟是誰,休說你我外人,連他們三壇六堂十二香主,都不知道主持者究竟何人,由此可見,他們組織嚴密,這倒真是江湖上的一大隱患。」 嶽霖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抱拳說道:「請恕在下疏忽,還沒請教大師法號如何稱呼?」 和尚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法號……。」 嶽霖等了半晌,見他並未說出下文,於是又道:「敢問大師父怎樣稱呼?」 和尚雙眼一瞪道:「法號!你也學會和尚那一套裝聾作啞了?」 嶽霖恍然說道:「原來大師法號就叫『法號』……。」 法號和尚望著岳霖,點點頭道:「怎麼不可以嗎?」 嶽霖覺得世上真是無奇不有,便卻不敢表示出來。 法號和尚看看天色,接著又道:「我說過,你只請和尚一頓是不夠的,但現在和尚有一事求你,剩下的只好先記在帳上吧!」 嶽霖接口道:「大師父有事儘管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法號和尚一拍手道:「先不要答應得如此痛快,想後悔都來不及,和尚如要你赴湯蹈火,那幾位女施主處,又將怎樣交代?」 嶽霖被他說得臉上一紅,訕訕地無法回答。 法號和尚又道:「和尚為了顧全大局,想請你前往嵩山少林掌門人法空,嚴律門下,堅守本位,小心應變……」 嶽霖奇道:「就這句話?」 與和尚頷首道:「就是這兩句話,如能及時通知他們,不但少林寺可免一場洗劫,對整個武林而言,也算多保留了一份實力。」 嶽霖見他說得鄭重其事,心中不禁暗暗一驚,不知這半年以來,江湖中又發生了些什麼驚人之事? 正當他訥訥欲有所言之際,法號和尚又已說道:「這件事交給你了,事不宜遲,愈快愈好,和尚還得趕赴金頂……。」 嶽霖插口道:「究竟是什麼事?」 法號和尚肅容道:「滅門之危。」 嶽霖大吃一驚,訥訥地道:「什麼人有如此膽量,如此功力?」 法號和尚輕輕歎道:「除了金錢幫,你想還有舒誰能具此膽力?」 岳霖頓時想到芮震遠,柳逢春和那些錦衣大漢,恍然說道:「昨夜他們……。」 法號和尚拍手接道:「現在勢如燃眉,不容稍停,你可由此雇舟前往,和尚也要趕路去了,咱們後會有期……」 話聲未落,「踢他」之聲已自響,由是無聲,漸漸不聞。 中嶽嵩山,巍然而立。 這日,晌午,少林僧眾午課方畢,魚貫的步出「大雄寶殿」,每個人臉上,都顯得莊嚴肅穆,凝重無比。忽然自遠遠地山腳下,出現了一乘輕騎,馬行如龍,直奔名震天下的「少林寺」而來。 馬上坐著一個年約四十餘歲,面如黃臘,神情死板的文士,他一身灰色的儒衫,瀟灑已極,只是與他的神情,很有些不太相稱。 這中年文士此時似乎心情緊張,不住的張首四望,但他除了雙目炯炯之外,面上沒有絲膽毫表情。此刻,馬已踏上山道,因為山路斜坡甚高,馬行驟然緩慢,他見山道之上是靜悄悄地,似乎微微一怔。 但當他屏息暗察,就已發覺兩旁的密林中,不時有輕微的腳步聲,於是,從鼻哧了一聲,中年文士心裡明白,少林寺外弛內緊,已被他們所布的氣勢鎮懾住了,雖然,現在他們監視之下,但卻沒有一個現身阻擋。 他催馬疾行,三轉兩折,少林寺的綠瓦紅牆已然在望。 此時,日影微斜,約莫已是午未之交。 片刻之後,他已穿過一片疏林,來到少林寺門前。他昂首望「嵩山少林寺」巨大的金子匾額。忽然,自門風兩旁,閃出兩個壯年人。 中年文士端坐馬上,冷冷說道:「貴派名傾天下,望重武林,何以今日顯得如此緊張,難道……還有什麼事值得九派之首的少林如此慎重? 左首的僧人微微一歎道:「而今道消魔長,大劫已臨,施主何必明知故問?」 中年文士向他望一眼,緩緩說道:「大師父何出此言?」 右首的僧人雙手合什,插口問道:「請問施主此來何為?」 中年文士傲然笑道:「在答覆大師問話前,我想先聽聽解釋。」 左首人接口說道:「敝寺自掌門人以下,已經恭候多日,只不知施主是否就是……」 中年文士目注左首僧人,冷笑地道:「憑你不配問,叫法空出來答話!」 兩個僧人同時變色,情不自禁的退後兩步,怔怔地望著中年文士,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定。 左首僧人雙眉一挑,道:「貧僧乃是本寺知客,職責攸關……」 中年文士似是甚怒,大聲喝道:「我只問你法空和尚可在寺內?」 正在此時寺內忽然傳現一聲玉罄,悠揚悅耳,兩個壯年僧人,聽得響聲連忙退向兩旁。 中年文士抬眼一看只見緩步走出數十名僧人,一色的藍布僧衣,一色的青銅禪杖。 每個僧人都是肅容滿面,靜悄悄地,到距中年文士約莫兩丈餘遠左右一分,成雁翅形站開。 這時,少林寺前除了衣袂飄風,腳步沙沙,幾乎是鴉雀無聲,周圍的氣氛,更顯得緊張、肅穆。 儘管這種聲勢足以哧人,但是那中年文士卻依然神色如常,絲毫不為眼前情勢所懼。 忽然,一個身材魁偉,鬢眉花白的僧人越眾而出,中年文士合什為禮,躬身說道:「阿彌陀佛!施主欲見敝派掌門,不知所為何事?」 中年文士向這僧人上下一打量,他白眉斜垂,年約五十開外,三絡長髯飄灑胸前,雙目之中,神光湛然,顯然是一個身著極高的內功修為: 只是他眉目之間,隱隱透出一種莊重。 中年書生突然仰天一陣狂笑,笑聲高吭,懾人心神四周圍的僧眾,直被震得神色一變。 那老年僧人也是暗暗吃驚不小,覺得這狂傲的中年文士,內功之精湛,即使較諸法空大師似也略勝一籌。 笑聲剛落,中年文士那兩道冷電也似地目光,向四下僧眾一掃,最後凝注年老僧人,冷冷說道:「我老人家二三來年未履江湖,想不到你們竟敢如此張狂,怕也災移人來,哼!今天索性就成全了你們吧!」 說完,飄身下馬,動作輕靈,姿勢優妙,端的少見。 他順後一拍馬背,那馬昂著唏聿聿是一二聲長嘶,放開四蹄,直向下奔去。 年老僧人略一思忖,道:「施主既是定要如此,那貧僧只有得罪了。」 他一面暗中派人通報臨院、護法,一面雙掌高舉,連擊兩響。 頓時,兩旁僧眾,各自走出二人,分東、南、西、北面站定,恰好將中年文士圍在中央。 中年文士負手而立,傲然望著寺門首的匾額,冷笑連聲,喃喃說道:「人道少林寺七十二絕藝,雄視天下。今日一見,果然不虛,就以群毆而言,少林寺當為各派之首哈哈——」 年老僧人臉上一紅,訕訕地有些掛不住,但他知道,此事關係整個少林寺的存亡,不敢意氣用事。 雖然,他尚不知面前這中年文士,究竟是何許人也,但從他的氣度看來,絕非泛泛之輩。 半年以前,自武當掌門人——太真子午夜橫死之後,江湖中即盛傳著少林將有覆巢之危。 但是,事已半載,少林寺仍舊平靜如故,只是江湖上的傳言,卻是愈來愈甚。他望著中年文士,緩緩說道:「施主休逞口舌之利,如果施主說出姓名,也許……」 他的話未說完,那中年文士已冷冷接道:「也許少林寺便不曾有一個活口了。」 此言一出,所有僧眾.面容又是一變,驚愕萬分的中年文士。 立在他周圍的四個僧人,都年紀不大,但卻狂妄已極,其中一人最是忍耐不住,長吹一聲佛號,便將陣式催動起來。 四個僧人使的俱都是青銅禪杖,既長且重,舞動開來,呼呼山響,杖影卓卓,刹那之間,便將中年文士罩於杖影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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