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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說到這裡,他又歉然笑道:「時間急迫,在下斗膽作主籌畫,冒犯之處,尚請前輩恕罪!」

  飛天狐開朗一笑道:「韓娃兒,你少年英才,斷事如神,設想周到,老朽馬首是瞻,決無異議。」

  兩湖助拳的人,見這位前輩都無異議,還有什麼話說,太平道長道:「全不用客套了,韓賢契怎麼說,我們怎麼做就是!」

  於是,韓劍秋不再多說,霍然站起,目光投注斜坡上奔來的敵騎。

  這時,梅兒、羅秋、小鳳、程惠蘭四位姑娘俱已站起,她們略大韓劍秋背後一步的距離成為一排,讓韓劍秋挺立在前面。

  近了,距離這邊已不足兩丈遠近了……

  現在可以看出來人一共十二騎,可以說是兵分兩路,左邊為首者是煙斗老人,後面是他的哲嗣——假折手殘龍殷仁昌,再來就是「無影花鞭狠公子」歐陽夢,再往後是一胖一瘦,胖的生得腰粗膀闊,滿臉橫肉,下巴上長有一顆生有黑毛的紅痣,模樣十分兇惡。瘦的一個缺少了一隻右耳,倒吊眉,朝天鼻,削腮薄唇,露出一口黃板大牙,那副尊容就不堪承教了。

  最後一位,是個枯瘦幹小的老頭子,這老頭子有雙黃眼睛,塌鼻樑,又加上一把稀疏的黃鬍子,十分不起眼,但看著他,卻令人有種特別不安的感覺,就好像他的皮包骨似的瘦小身體裡,含蘊著某類惡毒的衝動暴戾的力道一樣,使人不自覺有些惴惴……

  右邊則是「鬼穀」的人,無耳道長一馬當先,以下是「奪魂掌」雷虎、「換魂掌」李豹、「邛崍雙凶」老大,另外兩人曾是韓劍秋手下敗將,一是龍嘯天,一是「金扣草鞋」呂花。

  身形甫現,「恨天教」徒一齊躬身跪拜,群豪心中跟著一緊,暗想:「恨天教主終於要出現了。」

  「恨天教」主煙斗老人鬚髮俱銀,手持一根旱煙杆,氣度雍容,只是眼中陰寒之氣太重,一望即知心性兇殘,群豪見他個個緊繃著臉孔不敢仰視,當真是人的名兒,樹的影。

  黃震他們自有「恨天教」徒去料理,煙斗老人唇角浮起一抹古怪的微笑,然後,望著韓劍秋,以一種十分平靜徐緩的聲音開口道:「韓劍秋,仇九娘你半點糾葛也沾不上,你為什麼橫插一手,廢去我教弟子羅不全武功?」

  韓劍秋似在回憶,他仰著頭,半晌,淡淡的道:「是我看見啞夫瞽婦不應慘死,所以,才伸手拉了他們一把。」

  煙斗老人深沉的一笑,道:「你可知道,那是本教私事,胡亂伸手會有什麼後果?」

  他在說話的時候,回眸瞥了一眼他的手下們,但是,就在他目光尚未轉回的一刹那,他的身體沒有作任何縱躍的動作,整個人已突然飛向了韓劍秋,幾乎快得像瀑布下瀉,旱煙杆在一溜寒光裡帶著尖嘯,擊向了韓劍秋腦門。

  這種攻擊方式,韓劍秋早就注意到了,他暴閃而出,同時一招「千纏手」拋出,掌影如刀猝掠,煙斗老人陰笑著連施十六轉躲開,在這旋轉中,他的旱煙杆便舞起漫天的芒彩,在穿瀉交織的勁力排蕩下猛罩對方。

  煙斗老人在他這柄旱煙杆上的淩厲招式,已有數十年的火候,所以施展起來,也就異常純熟與老練,非但如此,甚至到達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是以他甫一展開攻勢,韓劍秋即已感到敵人招術的淩厲及雄渾,這種深湛的造詣,韓劍秋確見得不多,不過,卻也沒有出他的意料,在他的想法中,「恨天教」教主所具備的本事,便原應如此。

  淩空的身形突然急速飛旋,韓劍秋在寒芒閃眩的光條中穿射彈躍,每在翻騰之時,俱是出手如電,揮傘如風,以縱橫迸飛的傘招,來牽制敵人連綿不斷的攻撲。於是,兩條人影追逐奔掠,此起彼落的,一刹旱煙杆呼嘯耀眩,一刹鐵骨傘伸縮攫劈在,在光銳的勁風聲裡,兩個人追搏於宇宙之間,拼殺在古今流光之內,將天下幻為一粟了。突然,殷仁昌暴叱一聲,用手指向鬥場——

  那一胖一瘦「恨天教」高手,立即飛身而起,撲向正在激戰的韓劍秋。

  兩人別看模樣不俏,動作之間卻是快速俐落到了極點,胖的那個使一對「龍口環」,瘦的這一位展一柄「鬼角斧」,兩個人配合得又巧又快,眨眼間已來到韓劍秋身側,悶不吭聲的便攻了上去。

  他倆快,卻有人比他更快,就在這一胖一瘦兩位仁兄快要夠上韓劍秋時,斜刺裡突然閃出兩人,鐵鑄似的四隻鬼手便接下了「龍口環」、「鬼角斧」。

  這兩人出現,只有飛天狐、小鳳兩人認識,再來就是無耳道長,龍其是無耳道長一見到兩人,心裡就發毛,原來這兩人正是「天外一邪」兩個徒弟——「天煞旁門」、「地煞左道」兩兄弟。

  小鳳一見兩人出現,心中狂喜,尖叫道:「大師兄、二師兄,你們怎麼來了?」

  她一邊說,人已逐漸走近鬥場,「天煞左道」一邊與敵糾纏,忙叫道:「小師妹,別過來,你好好的照顧你的朋友,這裡有師兄我……」

  小心戒備著的朋三省,這時沉不住氣,他一揮「九菱鞭」

  往前一錯步,大吼道:「好一批吃爛飯,打群架的邪鬼孫,你們『恨天教』就是以這等法子充紅起來的?行,老子也就一併將你們照顧了吧!」

  殷仁昌奸笑道:「看你這一隻眼,粗俗不堪的樣子,便也曉得你不是頂天的貨色,你不服氣?好,歐陽師弟!」

  「無影花鞭狠公子」歐陽夢一躍而出,沉沉的答道:「在!」

  殷仁昌陰惻惻的道:「師弟,我們不可忘了禮數,先報名號,後宰活人!」

  歐陽夢唇角掛起一抹微笑,斜睨著朋三省,道:「『恨天教』教主大弟子『無鞭花鞭狠公子』歐陽夢!」

  朋三省一下子犯了昔日毛躁脾氣了,他狂笑一聲,指著歐陽夢道:「你他媽還在那裡得意洋洋,自以為你真像個人種?狗踩的混帳,你只配做兔兒爺!」

  歐陽夢神色一變,抬抬手,道:「不管是什麼,一隻眼的,你過來嘗試一下,心中就有數了。」

  朋三省怒吼了一聲,手挽「九菱鞭」大步行去,邊咆哮著:「很好,老子正想掂掂,你他媽有沒有個人的份量!」

  他甫始走出兩步,後面梅兒高叫道:「朋大哥,且慢……」

  朋三省回首道:「有什麼不對麼?梅兒姑娘……」

  他那個「娘」字還在舌尖上打轉,一聲淒厲怪笑起處,一片強猛得有如鐵槌似的勁道,已突然撞向他的背脊。

  朋三省才覺有異,立即撲向一邊,但是,人影倏閃,又是六股勁風分自六個不同的方向,呼呼轟轟的罩到!

  這一下,朋三省才嘗到了滋味,他心知不妙,在連連閃躍下虎吼一聲,三不管的挺入猛衝向前!

  對方——「無影花鞭狠公子」歐陽夢,動作捷如飄風,他毫無聲息的挪出三步,花鞭拋起一個半弧,猛的往內一合。

  狂飆猝掠,有如巨浪掀天,朋三省一擊不中,整個人便被那片狂飆的邊緣撞得飛起五尺,一屁股跌坐在地。

  歐陽夢狂笑如梟,隨身急進,抖起十六鞭立砸朋三省,朋三省雖說跌得頭暈腦脹,骨節疼痛,卻十分清楚明白,他怒駡一聲,連連就地翻滾,同時「九菱鞭」順著滾翻之勢,飛快暴掠,黑影閃爍間,草莖齊飛。

  斜刺裡,一抹銀芒猝襲而至,竟毫無聲息的指向歐陽夢!

  顧不得再行追擊朋三省,歐陽夢一個翻騰轉回,身形如電挪移中,陡然一十七鞭回敬過去。

  不錯,這出手援救朋三省之人,正是梅兒。

  梅兒的青鋼劍伸縮吞吐,宛如流光電閃,暢順極了,也俐落極了,她身如行雲,速走速轉,而手上劍便一波接一波,一輪又一輪的刺向歐陽夢。

  那歐陽夢一邊揮鞭對幫,嘴裡淫邪的道:「小娘子,前次師父親口答應我們的婚事,想不到你竟逃婚與人私奔,看你今天還往哪裡跑?」

  梅兒劍出如風,刺截閃掠宛如龍翔風舞,她冷冷的道:「卑鄙的東西,你們師徒根本就不是人,一對畜生!」

  鞭影呼轟中,歐陽夢邪笑道:「你還沒試過,怎麼會知道呢?」

  他那汙言猥語,梅兒充耳不聞,將一套「飛鳳劍法」發揮得淋漓盡致,左手不時發出碎指神功。

  他們兩人的激戰方才展開,在草叢中滾出了老半天的朋三省已經翻身起來,飛天狐因為要策應全域,防範敵方奇兵突擊,是而不能上前扶持,小鳳又是關注,又是焦急的叫道:「朋大哥,你傷了不曾?」

  朋三省用力活動四肢,苦笑道:「還好,沒有什麼傷,只是方才跌得有點發暈……」

  按理,朋三省並非如此不濟,主要原因是昨夜闖七險山道,及在弱水中捨命傳話,元氣大損,事後又沒有得到充分的調息,後又被甲兵刺傷腿部,運轉不便,再則歐陽夢那一陣攻擊又突如其來,這種種因素加在一起,才出了這麼大醜。

  飛天狐忙道:「快過來,老弟,不要輕舉妄動!」

  他話還沒有說完,對面殷仁昌已冷淒淒的一笑,帶著一臉輕蔑不屑的表情道:「我還以為姓韓的找來些十分名家幫手為他助拳撐腰呢,原來卻是請來這一群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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