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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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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說過之後,兩隻白眼翻得大大的,面上滿是難信之色,那中年啞巴男子也睜大了眼睛,臉上充滿了感激神色。 韓劍秋看了看天色,道:「風止雨停,在下也該告辭了,這根拐杖還給大娘代步吧!」 輕輕一拋,拐杖插在仇九娘面前兩步之處,仇九娘激動不已的道:「原來小哥深藏不露,老身早時看錯了人,且容我夫婦謝過救命大恩!」 一打手勢,那中年啞巴男子會意,兩人雙雙跪了下去,韓劍秋欲待伸手去扶,可是兩人一東一西而立,他扶住了仇九娘,那中年啞巴男子卻硬向他行了大禮。 韓劍秋惶然道:「大娘豈不折殺在下麼?」 仇九娘悲聲道:「天道迴圈,冥冥之中,似有前定,適間下雨,此時已是雨過天晴,老身敢信我夫婦已撥開雲霧而見青天了。」 羅不全冷聲道:「你高興得太早了。」 說完一頓,複轉臉對韓劍秋喝道:「小子,你可是他倆請來的幫手?」 韓劍秋淡淡的道:「不,在下乃是過路之人。」 羅不全笑道:「『恨天教』之事,你也敢插手過問,想必嫌命活得太長,本香主手下不殺無名之輩,快把姓名門派報上,以便本香主超度於你。」 話雖這樣說,只是他心裡明白,他早先一招把仇九娘拐杖震飛出手,那根拐杖是如何到了韓劍秋手上,他竟絲毫未覺,後來韓劍秋伸杖救人,身法輕靈,羅不全亦一直未曾發覺,他乃老江湖,見多識廣,情知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口氣雖大,卻是外強中乾,哪敢有絲毫托大之心。 韓劍秋冷聲道:「在下何名何姓?以及是何門派?憑你還不配知道!」口氣之大,根本不把羅不全放在眼中。 一旁的瞽婦聽得暗暗心驚,心想:「這位小哥究竟是何許人物,居然不把『恨天教』的刑堂香主放在心上,如他想以大話嚇人,那可是找錯對象啊!」 羅不全臉色變了變,須知,「恨天教」的勢力冠蓋武林,黨羽遍佈天下,他以一個刑堂香主的身份,今被一個不知名的少年視若無睹,這口氣如何咽得下呢? 羅不全勃然大怒道:「小子,你敢在本香主面前端架子!」 喝叫聲中,手中摺扇挾起淩厲的勁風,拍了過去。 他恨極了韓劍秋,這一招幾乎運足了十二成真力,扇風所至,發出「嘶嘶」刺耳銳響,端是一記兇狠無比的殺著。 哪知他一招施出,眼前忽失韓劍秋人影,羅不全心頭一震,突聽韓劍秋在身後冷冷的道:「就憑你這兩下三腳貓功夫,也敢動不動就出手殺人,太自不量力!」 羅不全大驚轉過頭去,只見韓劍秋好端端的站在後面,臉上現出不屑之色,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心想:「對方究竟使的什麼身法?」 那中年啞巴男子聳然動容,「咿啞啞」對瞽婦叫了幾聲,瞽婦歎道:「我知道了,咱們今夜死裡逃生,全是恩人所賜,普天之下能勝陰司秀才的人不多見,何況他一招施出,連恩人衣角也摸不著一下,據此以觀,陰司秀才可以休矣!」 她聽風辨位,對於眼前的情勢有如歷歷在目,剛才稱呼韓劍秋為小哥,此刻改稱「恩人」,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羅不全心中雖驚,只是他天性兇殘,一招擊空,只道自己大意失手,哪會心服,聞言嘿嘿的道:「好說,好說,本香主摸他的衣角給你瞧瞧,我就不相信他會使邪法。」說話聲中,身形驀然彈起,有如大鵬展翅,在空中飛掠三圈,摺扇連揮,刹時攻出三九二十七招。 這一式乃是他「九曲扇法」中最厲害一記殺著,名叫「俯察河嶽」,他每轉一圈,便連攻九招,三圈共是二十七招,一招比一招疾,一招比一招淩厲,但見漫天都是扇影迎頭下擊,當真有氣吞河嶽之概。 那啞夫盲婦知羅不全已施出最兇殘殺著,兩人面色立現凝重,暗暗替韓劍秋擔心不已。 韓劍秋朗笑一聲,只見他閃電般在地上游走一圈,手臂一抬,早已拿出遮雨的那把傘,驀地劃出一片風輪,力道又勁又疾,「叮叮叮」奇快的響了二十七下,羅不全手上拿著鋼骨摺扇,韓劍秋拿的是一把鐵傘,羅不全那二十七招全數擊在鐵傘之上,兩物相觸,其聲悅耳,有如珠走玉盤一般。 羅不全只覺胸口一窒,自半空中跌下,「砰」的一聲跌在地上,竟是半晌爬不起來。 他試圖運轉真氣,哪知真力竟是一時提之不起,這才為之大駭,正待翻身而起,韓劍秋已一腳踏在他胸口,道:「你惡行昭彰,本當賜於一死,但韓某尚須留你一命傳訊『煙斗老人』和他那個寶貝徒弟,告訴他們,叫他們最好打消蹂躪武林的迷夢,須知作惡多端必自斃。」 說罷,右手一指點出,羅不全只覺「百匯穴」一緊,刹那,勁力全失,待韓劍秋把腿收回,他費了大半天氣力才從地上爬起,知道對方已廢掉自己一身武功,頓時臉色大變,驚懼不已。 陰司秀才羅不全橫行一世,至此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禁頹然歎道:「你為何不殺了我?」 習武之人,武功在驟然之間失去,那真比死還難受,這一刻陰司秀才心裡真有如刀割,面色灰暗,但願一死也不願受這種活罪。 韓劍秋不屑的道:「殺你像踩死一隻螞蟻那麼容易,韓某所以留你一命,便是要你把剛才在下所說的話回去告訴你的主子。」 羅不全兩眼一睜,哼道:「難道你與本教有深仇大恨?」 韓劍秋道:「不錯!」 羅不全道:「此話怎講?」 韓劍秋激動的道:「昔日煙斗老鬼以假《九九歸原掌》書使我練功走火入魔,後又以知解藥為由,強迫『飛天狐』前輩答允三個條件,強迫我的摯友梅兒與其徒成婚,這所有一切,我『斷指童』是『寒天飲冰水,點滴記心頭』……」 羅不全道:「憑你一人之力,那還差得遠!」 韓劍秋星目一閃,斷然道:「你只管替韓某把話傳到,除外沒有你的事。」 羅不全心想:「原來這小子就是『斷指童』,想不到經過數載,竟練成如此驚人絕藝,他既要雪恨,我也正好借教主之手了卻今日之恨。」當下道:「你要羅某轉告教主些什麼?」 韓劍秋道:「回去告訴煙斗老鬼,就說昔日走火入魔,僥倖未死的『斷指童』韓劍秋,兩月後必至『恨天教』總壇報答那份恩情。」 仇九娘驚道:「恩人一個人去?」 韓劍秋道:「此等雪恨之事,豈能假手於他人,在下正是獨自一人前往。」 羅不全道:「大丈夫一言既出,你可得說話算話。」 韓劍秋夷然道:「韓某言出必行,你只管回去向煙斗老鬼報信就是。」 羅不全恨恨瞪了韓劍秋一眼,道:「兩月之後,敝教上下一定恭候大駕。」 哼了一聲,轉身出門而去。 仇九娘無限關心的道:「恩人,那太冒險了吧?」 韓劍秋拱拱手,道:「多謝大娘關懷,在下自有處置之法。」望瞭望天色,又道:「雨過天晴,在下就此告辭。」 仇九娘道:「大恩猶未相報,恩人這便一走,叫我夫婦如何能夠心安?」說時,人已攔了上來。 韓劍秋搖頭道:「大娘不必客氣,賢夫婦今日處境,正是武林正義的悲哀,此地既被『恨天教』發現,賢夫婦還是乘早離開為妙,在下不便打攪了。」 身形一起,人已飛掠而出,仇九娘要待阻攔,哪知韓劍秋身法如風,人已在十丈之外。 仇九娘歎道:「有功不居,虛懷若谷,真是君子之風。」 隨對門外高聲叫道:「恩人慢行,怒我夫婦不送了。」餘音嫋嫋在山野中響起,可是韓劍秋已走得遠了。 暮春三月,草長鶯飛,正午的陽光使人感到一股炙熱,四野連一絲輕微風都沒有,一切景物都如此疲憊與懶散。 在一條蜿蜒崎嶇的道上,韓劍秋穿著全身雪白的長衫,頭紮白色方巾,牽著一匹黃色駿馬踽踽獨行,牽著馬韁的左手,顯得有些蒼白,指節突出,這些日來,他必是經過一番勞累——無論是體力上的,抑是心靈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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