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丹心旗 | 上頁 下頁
一〇七


  「這一點,我十分誠意的答應你。」

  「不過,你在中途如果起壞心眼,可別怪我們給你殘酷懲罰。」端木慧厲聲警告。

  「你放心,張某人決不……」

  聖華心裡另有打算,他是想和端木慧單獨行走,在路上多溫存一番,好商談到隱崖之後的對策。

  張行隨著同往,在他,是百分之百的不贊同。

  因此,他很快的截住張行的話,接著:「隱崖地方,我熟悉不過,用不著要他領著前去,咱們自己走吧!」

  端木慧瞪了他一下,嬌媚的一笑,道:「你的鬼心眼,我知道啦!有他同去,有很多方便,你別管,咱們該走了吧!」

  聖華知道端木慧另有主意,只好笑而答道:「也好!」

  轉對張行道:「混世仁兄,請啦!」

  張行混身不得勁,緩緩言道:「我的功力不能夠運行,這麼遠的路,叫我如何能走?」

  端木慧很坦然的對聖華道:「你解開他的穴道,別讓他說我們虐待他。」

  「萬一他心存歹念,豈不又多費手腳。」

  「別怕,諒他也不敢有任何毒計,放心吧!」

  聖華伸手在張行身上一指,熱力閃動,張行但覺體內一陣輕快的激流,竄繞百脈,不覺暗中發出兩聲冷笑,轉對兩人道:「咱們就動身吧!」

  陽光普照,荒山之夜的一陣恐怖的,險詐的角鬥,已被沖得蕩然無存。

  這兒,遺留下許多踐踏在草地上的痕跡,使武林震動的丹心旗,重新露出曙光,而憑添了幾分新的希望,和未來的回憶。

  這裡,雖然被陽光照耀,但,終免不了呈現一片荒蕪,死寂,沉靜……

  唐聖他們已經走了,他們是到隱崖奪取丹心旗,假如不在此處發現張行,假如張行收斂狂態,不顯露丹心旗八絕的奇招,只怕丹心旗的下落,仍舊是個謎,永遠也難出頭角。

  從這兒到隱崖,以他們三個人的腳程,至少要走兩天方能抵達。

  兩天裡,他們都在思慮對策。

  因為,銀劍羽士究竟是誰?是不是聖華的那個怪師父?

  目前還很難料定。

  是聖華的怪師父的話,該怎樣對付?不是,又該怎麼對付?

  當然,聖華和端木慧也有了很好的辦法,同時,端木慧也心疑張行,久有查探的決心,詳細的相告聖華,使聖華對張行的為人,有了深刻的瞭解,瓦解了對張行崇拜和敬重的心理。

  張行呢?同樣的在熟思對策,因為他只知銀劍羽士是收養聖華三年的叔父,但,三年中聖華從未見面,而且假若收養聖華的人,更不承認奪取了丹心旗,那麼,他能逃脫聖華的毒手?是以,他有策略,逃命的策略。

  這無非是為了保留這條殘命,否則,他決不會說出奪旗之人是誰。

  因此,他們雖是同行,心情卻是兩樣。

  彼此間,都是在戒備著的。

  已經走了兩天一夜,來到了聖華當初幾乎餓斃的那座小廟前。

  白天過去了,進人到黑夜的當頭。

  環令雙刹的話聲,突然震動的他耳鼓……

  王雲,自易生二人的醜態,幾乎要了他的小命……

  他口中冒煙,肚中雷鳴的那種苦況……

  他那嘶啞的嗓音,有氣無力的躲在桌案上的唐聖華啊!

  動也不能動……

  怪人贈給他吃的,喝的,香噴噴,甜蜜蜜……

  所有的未來,現在轉變,都埋藏在這個不起眼的小廟裡,都發自這個小廟裡。

  萬一王雲那把刀略約的用點力,今天的江湖,或許不會這樣大亂。

  聖華觸及這座破廟之際,腦海中閃出了許多事來,半刻也不停留。

  他不知是為了什麼,非常留戀這個破亂不堪的小廟,比以前更破的廟。

  他不願意即刻離去,呆望著廟門很久,有點失神。

  端木慧明白他的心境,沒有理會他,手中的斃手金刀,剜在掌中,看准了張行。

  三個在此刻是三種不同的心情,都沉默著。

  因此,破廟前靜寂無比,三個人的心跳都能聽見。

  驀地——

  破廟裡傳出了畢畢剝剝的音響,聖華不禁心中一跳。

  他對這種聲音非常熟悉,無形中加了幾分戒備,側耳注目,仔細的聽去。

  細微的音響,不停的傳至廟門口。

  他越聽越覺得這種聲音是沖著他來的,晃肩,抬步,就進了破廟。

  他現在武學,和當年他被困在此的時候,卻有天地之別。

  雙目閃出了碧綠的光華,廟中雖是黑暗,但,所有的物件,都收入了眼簾。

  一陣狂奔的聲音,疾繞廟的四周牆角。

  很顯然,是一群小動物在啃吃東西,熟悉的音響,得到了證實,確非想像中的人的音調。

  他大大的呼的呼出的口氣來,抬頭就往廟後的六楞窗口瞧去,無絲毫跡象,他暗忖:「不是他嘛!我聽錯了……」

  搖了搖頭,轉身形,跨出了廟門。

  張行在前,端木慧緊跟在他的身後。

  繼續前行,往隱崖走去。

  這時,聖華想起了許多的事來。

  心情非常矛盾,原有的勇氣,洩漏的半點無存,他想:「當初若不是混世狂生給了我的食物和水,這兒就是我埋骨之處……」

  他輕輕的歎出口氣來,又想:「姑不論他對我是陰謀,是惡念,總之,他教了、養了我,我這條命就是他賜予的,見面之後,我要動手殺他,這……不是太不仁太不義了麼?」

  然而,雲夢唐府的大火,母親及僕人的鮮血,父親的白骨,又侵襲心頭。

  血又沸騰起來,殺機又隱隱的現出,心說:「誰要他是殺我父母的兇手,誰要他歹謀暗奪丹心聖旗呢……」

  「我可以殺他,為了父母之仇,我應該殺他……」

  他左思右想,神智極端的紊亂,一忽兒勇氣百倍,一忽兒又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他始終拿不定主意,苦惱萬分,抬目看了看端木慧。

  她那豔麗嬌媚的玉面,一點也不憂鬱,倒是非常安詳,似乎胸有成竹。

  聖華暫時忘掉了那多苦惱,不自禁的輕聲叫道:「慧姐姐……」

  端木慧沖著他嫣然而笑,問道:「有什麼事?」

  他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臉上卻有點紅暈。

  端木慧沖著他做了個鬼臉,笑道:「別胡思亂想的啦!快到隱崖了麼?……」

  這話提醒了聖華,一看路徑和方向,似乎有點不對,忙不喝道:「張行,你這是到隱崖的路麼?」

  張行冷然一笑,反問道:「這不是到隱崖的路,難道還是到雲夢的路?你覺著不對?」

  「我記得到隱崖是走正東,你卻走東南,當然是走錯了。」

  「這地方你還比我熟識?」

  端木慧冷冷的一笑,沉著臉道:「張行,我希望你放聰明一點,別以為這樣放縱你!你就可以弄鬼,要知我們心念一動,就能取你這條狗命!」

  張行仍舊是冷冷的笑道:「你們信不過張某人,我有什麼辦法!」

  端木慧哼了一聲,接道:「你為什麼不說明你走的這條路的原因來?」

  張行霍然大笑了三聲,說道:「我張行碰上你端木慧,的確是棋差兩著,這條路是去隱崖的秘徑,勿須經過那道山澗,這只有我和我的叔父知道,放心!決不會有錯。」

  聖華很奇怪,忙道,「當初那個混世狂生明知道我的武功毫無,為什麼不叫我走這條必路,而讓涉險過澗?」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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