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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方倩柔笑容不斷,她並沒有回答這個,她只是很認真地說道:「當我的看法改變了之後,我就充滿了快樂,厲姑娘,還有一個更讓我充滿希望的原因,玉姊姊說……」

  厲如冰說道:「你說誰?誰是玉姊姊?是玉蟬秋嗎?」

  方倩柔說道:「是啊!玉姊姊對我的愛意,對我的關懷,比親姊姊還要好。」

  厲如冰顯然又有了新的不解,她長長地哦了一聲,說道:「玉蟬秋她說些什麼?」

  方倩柔說道:「玉姊姊她說,等她為花大哥找到了靈藥,恢復了花大哥的武功,花大哥就可實現他的一項心願。」

  厲如冰問道:「金盞花,你的心願是什麼?」

  方倩柔微笑著說道:「讓我來回答。花大哥要像玉姊姊一樣,踏遍千山萬水,要尋靈藥,為我治好眼睛,讓我重見光明!」

  厲如冰噓了一口氣說道:「我真搞不懂,你們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幫他,他又幫你,到底這是為什麼?」

  金盞花跟在後面說道:「這就是為人之道,並不為什麼。朋友就有互相幫助的義務,幫助人的本身,就是一種快樂,被幫助的更是內心充滿了溫暖,各蒙其利,為什麼不做呢?」

  一路走來,到了方倩柔的書房,也就是金盞花居住的地方。

  方倩柔讓厲如冰進來,並且招呼她坐下。

  厲如冰看了看四周,坐下來以後,春蘭乖巧地適時送上來新沏的茶。淡淡地清香,給人帶來舒暢。

  厲如冰坐下來,笑了笑說道:「你們把我當作客人一樣的來接待?」

  方倩柔微笑說道:「我們是把你當作朋友來接待。」

  厲如冰詫異地說道:「我也是你們的朋友嗎?」

  方倩柔微笑說道:「為什麼不是呢?我們談得這麼投機!你不覺得我們彼此談得很融洽嗎?朋友認識的時間不拘長短,有的一見就成為很好朋友,比如說像我們一樣!」

  金盞花說道:「厲姑娘今天一定聽到很多以前沒有聽到的事,其實,真正說來,今天我們所說的,都是一些常情,只不過厲姑娘過去……自幼隨師父修煉,從來沒有接觸過,所以,聽起來新奇而已。」

  方倩柔說道:「厲姑娘是一位本性十分善良,為人又是冰雪般的聰明,只要一說,就沒有不知道的。」

  厲如冰不覺一笑說道:「我真的像你們說的那樣嗎?」

  金盞花說道:「我們還沒有說到你的特點,比方說,你是從來不展顏一笑的,可是你方才那一笑,使人看到你真正美麗,真正的麗質天生……。」

  方倩柔笑道:「只可惜我看不到。」

  金盞花說道:「你一定可以看到的,因為,玉蟬秋會尋到靈藥,恢復我的武功,我也一定可以尋到靈藥,治癒你的眼睛,到那時候,你不是就可以看到厲姑娘了嗎?」

  厲如冰又不禁莞爾一笑說道:「我看你們對一切都充滿希望,也充滿了信心。」

  方倩柔這才正色說道:「厲姑娘,你說對了,因為對一切充滿希望,所以,我們活得快樂;因為對一切充滿信心,所以我們對任何人與事,不會輕易的仇恨!」

  厲如冰點點頭說道:「要是旁人說這種話,我會當他是在說空話。你不同,你本身就是一個有力的證明,我無法不相信你,說實在的,今天我聽了許多,也看到了許多,從前都沒有做過,沒有看過的,今天讓我學習到了許多。」

  金盞花說道:「這話不像是出自厲姑娘之口!」

  方倩柔低低地叫道:「花大哥!」

  金盞花笑笑說道:「我說的是內心話,厲姑娘一身傲骨,心比天高,而且對人與事的看法,都是充滿了仇恨……。」

  方倩柔忍不住再度叫道:「花大哥!」

  厲如冰微笑了一下說道:「沒有關係,說實話,要擱在以前,我早就動手打起來了,可是現在我覺得他說的也不無道理。」

  方倩柔連忙說道:「我雖然看不見,可是我可以聽得到,厲姑娘笑著說話的時候多了。一個人有了笑容,整個人生都會隨著改變的,只可惜我看不見,否則我可以看到厲姑娘可愛的笑容!」

  厲如冰說道:「你不是等待金盞花為你尋靈藥的嗎?等你的眼睛複明瞭,你不就可以看到了嗎?相信那時候我還不是老婆婆,我的青春還在。」

  金盞花微笑擊掌說道:「一個人能笑,而且能說笑,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厲姑娘,你不覺你突然間改變了很多嗎?」

  厲如冰笑笑說道:「這大概就是你們說的,我的本性是善良的,過去……。」

  金盞花說道:「過去是受了令師的……。」

  厲如冰立即正色說道:「金盞花,不要批評我師父。」

  金盞花馬上道歉:「對不起,幸好我還沒有失言。」

  厲如冰說道:「你挨了一記玄陰掌,你有理由恨她,但是,你們都一再強調,不會恨一個人。」

  金盞花點點頭說道:「那是當然,恨並不是一件好事。」

  厲如冰說道:「我恩師是一位了不起的人,但是,她的眉頭從沒有展舒過,仿佛是背負著深沉無比的仇恨,她生活嚴謹,完全苦行生活,對我的教誨更是嚴格。啊!我為自己師父說得太多,而且時候也不早了……」

  方倩柔連忙說道:「厲姑娘,現在也快要到用飯時候了,何不留下來和我們一起用午飯呢?」

  厲如冰說道:「和你們?」

  方倩柔很自然地說道:「是的,在這裡吃飯只有金盞花和我,他在這裡沒有別人知道……當然,厲姑娘是例外。」

  金盞花說道:「厲姑娘,你還記得我要向你說明兩件事嗎?」

  厲如冰說道:「你已經說了一件,玉蟬秋為恢復你的功力,隻身走天涯的事。」

  金盞花說道:「我說的第二件事,就是我被安排在方姑娘這裡。」

  厲如冰看了方倩柔一眼,方倩柔似乎已經感受到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她,她感到有一點不歡。只是輕輕地對金盞花說道:「這件事有什麼值得說的呀?」

  金盞花說道:「值得一說。厲姑娘,我失去武功之後,萬念俱灰,對未來失去信心,這時候玉蟬秋為我尋藥走天涯。而方倩柔為了收容我,不讓我在流浪中自尋絕路,讓我住在這後院,她冒著名聲玷污的危險,救了沮喪的我,讓我靜心地在等待,在修養,這份恩情……。」

  方倩柔連忙說道:「為什麼一定要說是恩情呢?」

  厲如冰說道:「金盞花,我明白你說話的用意,人與人,應該處處時時講著友愛,這個世界才會令人溫暖。」

  她上前握住方倩柔的手,說道:「我必須走了,今天讓我收穫很多。」

  方倩柔依依地說道:「你一定要走嗎?」

  金盞花說道:「她來了為了打聽玉蟬秋的下落,如今玉蟬秋下落不明,你如何回去跟令師回話?」

  厲如冰說道:「我師父已經離開了,在桐城只有我一個人。因為師父說,留在桐城,注意玉蟬秋,就這樣我留下來了。」

  金盞花說道:「你一個人留在桐城,將有什麼樣的打算?」

  厲如冰笑笑說道:「江湖道上我是陌生的,也許我該闖一闖。」

  方倩柔突然說道:「厲姊姊,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厲如冰一怔,她忽然伸出另一隻手,將方倩柔雙手緊緊握住,半晌才說道:「你真的叫我姊姊?啊!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這麼好聽的稱呼!讓我聽著是那麼舒服。」

  方倩柔也握著厲如冰的手,誠懇地說道:「厲姊姊,我們一見如故。我要在此刻,向你提出一個請求!厲姊姊,留下來好嗎?我是說,請你留在我這個後院。反正你在桐城是一個人,而且又沒有要事,就算是等候玉姊姊的歸來,你在這裡跟我們朝夕相處,那該多好,答應我好嗎?」

  厲如冰笑笑說道:「倩柔,你的真情,我很難拒絕。請你給我一個思考的時間。」

  方倩柔說道:「厲姊姊,只要你知道我是一片真誠,那就好。厲姊姊,我在等候你的來臨。」

  厲如冰很慷恨地說道:「好!即使我不能搬來,我也會前來跟你說明,而且,我也會常常來看望你們。」

  她點點頭,鬆開手,站起來正要走出房門。

  金盞花忽然說道:「厲姑娘住在桐城縣何處?」

  厲如冰沒有回答。

  金盞花即又說道:「對不起,我的意思如果厲姑娘回去方便時,拜託你經過一下東門的一家客棧,那時住了一位安慶府的捕頭鐵尺王……。」

  厲如冰立即說道:「他是為相府遺失金盞的案子,來到桐城的,怎麼會跟你扯上關係?」

  金盞花說道:「你也知道金盞這件案子?」

  厲如冰淡淡地說道:「來到桐城的人,還有不聽說的嗎?」

  金盞花說道:「我是來看熱鬧的,因為金盞花與金盞二字有關係,因此變成了嫌疑最重要的人。」

  厲如冰說道:「因此鐵尺王找上了你。」

  金盞花說道:「他大概還不夠資格找我,是我找上了他,希望從他身上找出金盞花的案情,結果我給自己套上了麻煩!」

  厲如冰說道:「他求你?」

  金盞花說道:「我們這些人最怕的大概就是一個『求』字。我答應給他回音的,結果……唉!」

  厲如冰說道:「要我去替你說一聲?這個差事我應該做的,如果你不是中了玄陰掌,至少你不會失這個約。」

  她沒等到金盞花回話,便對方倩柔說了一句:「我走了。」

  方倩柔緊跟了兩步,幾乎絆倒在門檻。她叫道:「厲姊姊,我在等你。」

  厲如冰遠遠的應了一聲,飛身越出方家後院的圍牆,便逕自往東門客棧走去。

  從方家後院到東門大橋附近的客棧,路程很近,而且不是很熱鬧的大街。從豐備倉到向陽門,出東門就到了大橋。

  厲如冰忽然感覺到有人在跟蹤她。

  一開始,她有一股氣上撞,照她以往的脾氣,她會很快地逼住對方說出真情來,直截了當地做了處置。

  此刻的厲如冰是茫茫地笑笑,根本就沒有去理會,逕自找了客棧,在櫃檯前打聽,掌櫃的立即卑躬奴顏地恭送姑娘到鐵尺王的房門口。

  掌櫃的記得玉蟬秋姑娘的前車之鑒。

  厲如冰一敲門,裡面傳來醉意甚濃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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