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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第十章

  玉蟬秋等了一下不覺說道:「倩柔,不要替我害怕,雖然是生死之約,卻不見得非要見個生死。」

  方倩柔姑娘輕輕地問道:「玉姊姊,非去不可嗎?」

  玉蟬秋笑道:「江湖客的約會是沒有改變的,金盞花不能赴約,他背不起輕諾寡言的名聲,我去說明,也是代他赴約,這是維護金盞花的名聲唯一的辦法。」

  方倩柔姑娘點點頭。

  玉蟬秋又說道:「第二件事我赴約之後,如果能幹安離開,我要訪遍高山深壑,去找靈芝、何首烏、成形的山參……因為聽說這些得天地靈氣、日月精華的草藥,功能再造,練功的人服用之後,可以抵得上面壁十年的苦練……。」

  方倩柔姑娘接過來說道:「這些東西都是罕見的珍品,都是不容易獲得的,玉姊姊,你以多少時間為期?」

  玉蟬秋說道:「你說得很對,這些東西都不是輕易可以獲得,說起來都要靠緣份,同時也考驗一個人的恒心。時間,那就很難講了。三兩個月、一年半截、三五年、七八年……。」

  方倩柔姑娘沉默了。

  三五年、七八年,對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來說,那是一個可怕而又悠長的歲月。

  一個姑娘家,為了一個人,而且這個人是男的,犧牲自己的青春歲月,終年奔走崇山峻巔之中,這種感情是何等的堅貞。

  玉蟬秋見方倩柔沒有再說話,便說道:「倩柔,我走了!別忘了,今天晚上,請春蘭和秋連在後園角門等候金盞花。這件事,對你來說,是一種很了不起的犧牲。但是,我只能說……。」

  方倩柔姑娘突然叫道:「玉姊姊,請你不要去赴約,請你不要去采藥,好不好?請你……。」

  玉蟬秋笑道:「倩柔,難道你不願金盞花恢復功力嗎?」

  方倩柔姑娘說道:「我只希望他做一個平凡的人,一個普通的人。」

  玉蟬秋歎口氣說道:「倩柔,你的心意我很明白,但是那是不可能的,一個習武的人,而且是名震江湖的習武的人,武功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沒有了武功,他的生命就全部是空白。」

  方倩柔姑娘悠悠地說道:「對一個女人而言,卻不是這樣。玉姊姊,我是為你抱著不平!同時……。」

  玉蟬秋渾身一頓,立即攔住她,不讓再說下去。

  「倩柔,人各有志,有的人一生只為了求名,有的人一生只為了求利,也有的人一生只為了追求一個理想,也有人一生只是為……。」

  她一頓,將話停住。

  忽然又明朗的提高了聲調,說道:「金盞花能在萬念俱灰的時候,來到你這裡,可以看得出他是經過多少的考慮。也可以說是經過了多少的內心掙扎。倩柔,請給他希望!給他信心!要使他勇敢地、快樂地活下去!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得到的。我走了!請也為我祝福!」

  她沒有等到方倩柔姑娘的依依之言,很快地穿過庭園,離開了方家。

  離開方家,離開了方倩柔,玉蟬秋的心情是十分複雜的。

  她原來怕方倩柔姑娘不願意,或者說她做不了這個主。

  一個年輕的大姑娘,而且又是桐城縣雙井家的姑娘,留著一個男人在家裡,桐城縣的民風是十分保守的,-旦傳揚出去,雙井方家就無法做人!

  這不但是冒個人的名譽受損的危險,他要冒方家全家名譽受損的危險。

  方倩柔姑娘竟然一點也投有推託,立即一口答應這代表什麼呢?

  說明方倩柔姑娘果然不出所料,她對金盞花有極深的感情,換句話說,她是如此深愛著盆盞花。

  只有一個女人深愛著一個男人的時候,才會毫不顧慮其他的因素。要為對方做任何事。

  想到這裡,玉蟬秋渾身發寒。

  她自己是不是也深愛著金盞花呢?

  答案是絕對的,只因為她深著愛金盞花,她才曾赤裸著自己的身體,救金盞花的命!

  只因為深愛著金盞花,她才會代他赴陽世火生死之約!

  只因為深愛著金盞花,她才會立下誓言,要走遍高山竣巔,去為他尋找靈藥!

  如今,將自己所深愛的一個人,雙手送給另一個深愛著他的人,這樣做是對的嗎?

  終於,她告訴自己:「愛他,就要為他做任何有利於他的事,把自己撇開吧!這種事,多想只有苦惱,能夠少想一刻。做了就不要去想。」

  她很快地換回男裝,很輕鬆地來到一家老宅子裡。

  一間房子裡,一盞孤燈,一壺老酒,一個愁眉不展的人。

  玉蟬秋叫道:「巴奶奶。」

  一位老奶奶提著一盞油燈,迎在門口說道:「是玉爺嗎?」

  玉蟬秋噓了一聲。壓低聲音說道:「花爺呢?他還好嗎?」

  巴奶奶滿頭的白髮,瞥著嘴,說道:「花爺連房門都沒有出,剛剛我給他送壺酒去。他好像也沒有喝。」

  玉蟬秋說道:「謝謝你,巴奶奶,沒有你的事了,你去歇著吧!待一會我們走的時候,就不跟你打招呼了。」

  巴奶奶張著沒牙的嘴呵呵笑道:「玉爺,你還跟我客氣呐!」

  一口的京腔,這在桐城縣是很少聽到的。

  玉蟬秋來到房門外,伸手敲敲門,叫道:「大哥,是我回來了。」

  裡面的金盞花有氣無力地應著:「進來吧!門沒上鎖。」

  玉蟬秋笑吟吟地推門進來,說道:「大哥,對不起,讓你一個人閑坐這裡半天。」

  金盞花說道:「那有什麼法子,現在我等於是廢物,除了坐在這裡,我還能到哪裡去?」

  玉蟬秋有些委屈地說道:「對不起嘛!大哥,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是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沒有來陪你嘛!」

  金盞花忽然又激動地對玉蟬秋說道:「蟬秋,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不知道為什麼脾氣這麼不好。說真的,蟬秋,你對我這麼仁盡義至,我還要對你發脾氣,我簡直就不是人!」

  玉蟬秋伸手掩住他的嘴,溫柔地說道:「大哥,我瞭解你的心情,如果是我,我的情緒會比你壞上幾倍!總而言之,都怪我不好……」

  金盞花忽然叫道:「蟬秋。」

  他的淚水不斷地流下來,說道:「如果你再自責,我就死有餘辜了!」

  玉蟬秋立即責備著說道:「大哥,不許再說『死』字,我要你活著,而且要你勇敢地、快樂地活下去。我要你為我而活著。大哥,你可以試想,如果你死了,我活下去還有什麼意思呢?知道嗎?你就是委屈地活著,為了我,你暫時忍耐下去!」

  她一面說話,一面用手拭去他的淚水。

  金盞花只有不斷地點頭。

  玉蟬秋說道:「何況我們活下去也並非沒有希望,對不對?我們會有重振雄風的一天,但是,目前你一定要聽我的話。一切你都不要去管,讓我來試試自己的能力!」

  金盞花點點頭。

  金盞花又說道:「其實這裡就很好,很安靜,巴奶奶人也很好!」

  玉蟬秋說道:「不行,這裡不適合你居住。因為你並不是休養,你是要一個很好的環境,讓你恢復信心,讓你恢復功力,這裡怎麼行。」

  金盞花說道:「蟬秋,什麼我都聽你的,就是請你不要讓我去住相府,那會帶給你……。」

  玉蟬秋連聲說道「好」,她問道:「除了相府,你不會再反對了吧!」

  金盞花說道:「除了相府這件事,蟬秋,你務必要原諒我!其他的事,我都聽你的。」

  玉蟬秋點點頭說道:「好,大哥,我們一言為定。走,我們去喝一杯去,好嗎?」

  金盞花說道:「要喝酒,這裡不是現成的嗎?為什麼又要到外面去喝一頓。我知道,你也不能喝酒,我呢!更不是善於喝酒,但是,今天不同,讓我們在一起無拘無束地小酌幾杯。」

  說著話,拉著金盞花向外面走。

  他住的地方靠近東門,東門外有一座大橋,在橋的南端有一家酒樓。

  其實真正說來,也算不得是酒樓。

  早上賣點心,中午有人喝茶,晚上可以叫幾個炒菜,喝上兩壺,就這樣一個地方。

  玉蟬秋陪著金盞花慢慢散步到了樓上,找一個不受人注意的角落。要了四個熱炒,一壺酒。

  玉蟬秋先替金盞花滿上一杯,然後也替自己斟上一杯說道:「大哥,你我的酒量都不行。但是,今天我們至少要喝三杯,三杯之後,再隨意慢慢的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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