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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站在那裡,嘴角微帶笑意的人是玉蟬秋。而站在另一邊,臉上冷峻如冰的,就是那位姑娘。

  金盞花此時也不能不歎道:「說實話,我從來還沒有見過有兩個人是如此相像,簡直就是孿生的一對姊妹。」

  那位姑娘這才說話道:「你知道了嗎?這就是我要玉蟬秋改回女裝的理由。」

  可是,他沒有說出來,他在等待她更好的理由。

  那位姑娘突然放下挽住的玉蟬秋,慢慢地走到另一邊陰影裡。可以看到她仰著頭,望著迷蒙的天空,悠悠地說道:「我的名字叫厲如冰。」

  也突然又回過頭來說道:「厲害的厲,厲害有如寒冰。這個名字不太好聽,是不是?就如同玉蟬秋一樣,也是我師父取的。我也曾經問過師父,為什麼要替我取這樣的名字呢?」

  她向王蟬秋說道:「你知道師父怎麼說?」

  玉蟬秋此刻完全陷人茫然不解之中,她只有搖搖頭。

  厲如冰說道:「師父告訴我,這個世界上,對我來說,本來就寒冰如水,因此,我也要以寒冰的心情,對待這個世界。所以取個名字叫厲如冰。並且事實上師父告訴我,我根本就不姓厲。」

  玉蟬秋不禁脫口問道:「那你姓什麼?」

  厲如冰說道:「不知道,師父沒有告訴我。一直到我在今年初,師父命我下山,入道江湖的時候,才又告訴我。在江湖上如果遇到了一位和我長得極為相像的人,就可以找出我的身世來。」

  玉蟬秋這才「哦」了一聲,仿佛是恍然大悟了。可是,又仿佛是仍然存在著茫然不解。

  金盞花說道:「厲姑娘,我本來是不想講話的,因為我發覺你是不太喜歡我講話。可是,現在我不得不再請問姑娘。你來到桐城縣有多久了?你可知道相府丟東西的事?」

  厲如冰說道:「我是不喜歡你講話,比方說,你現在所說的話,就很叫人生氣。你問我兩個問題,代表什麼呢?代表你在懷疑相府丟失的『金盞』,是不是我幹的?對不對?」

  金盞花說道:「厲姑娘,換過是你,也會這麼想的。因為,你有人令人懷疑的理由。」

  曆如冰說道:「說說看。」

  金盞花說道:「你到了桐城縣,自然會被人誤認作是玉姑娘,這樣引起你要與玉姑娘相見的心情,相府閨深似海,如何才能得見?於是盜取一樣東西吧!因為玉姑娘在相府負有管院的責任,自然可以引出玉姑娘來。這樣就自然可以見面。」

  厲如冰說道:「你很會聯想。繼續說下去。」

  金盞花說道:「姑娘,並不是我聯想,凡事總有個理,何況這件事我也橫插了一腳,在裡面迷失過,翻滾過。」

  厲如冰說道;「別岔出題外,繼續說下去。」

  金盞花說道:「有一個情況是你所無法想到的,相府根本不願意擴大這件事。更妙的是相府甚至不願意讓玉姑娘知道這件……。」

  厲如冰突然向王蟬秋問道:「是真的嗎?」

  玉蟬秋點點頭說道:「是真的。我的確有這種感覺,相府老夫人的確有意不讓我知道這件事。」

  金盞花說道:「厲姑娘,你這個心願沒有達成,這時候安慶府派來一個名捕鐵尺王,引發你第二個想法,要從鐵尺王身上多瞭解一些有關玉姑娘與相府的情形。」

  金盞花一面說話,一面注意著厲如冰的反應。

  可是,厲如冰聽得並不十分專心,仿佛也不十分在意。他繼續說道:「那是因為你的生活經驗太淺,江湖磨練不夠,根本不知道安慶府的捕快,那裡夠資格瞭解相府,你這個時候是大失望了,偏偏這時候我攪和這件事,於是……」

  厲如冰接著說道:「下面的話由我講吧!」

  金盞花一怔,但是他立即說道:「厲如冰姑娘自己說,當然是更好。」

  厲如冰冷冷地說道:「於是,我就夥同了神偷陽世火,設下了計謀,從你身上來引出玉蟬秋。所以,故意在客棧用『金盞』作釣耳,才有宰相墳的挑戰。對不對?」

  她說到這裡,冷冷地笑了笑,繼續說道:「金盞花,你太會聯想,我方才替你接下去那一段如何?天衣無縫,是嗎?」

  面對厲如冰這種表情,金盞花不好再表示什麼。

  厲如冰說道:「你這套推理,聽起來似乎是個錯的,但是其中有一個最大的錯誤,也就是你從根本上犯一個錯誤,就是你沒有瞭解,我是什麼時候到桐城縣來的。」

  金盞花問道:「厲姑娘是什麼時候來到桐城縣的?」

  厲如冰說道:「你早該這樣問,如果你早問了,就不致於你那一套推理。告訴你,我是在『金盞』遺失以後,才來到桐城縣。你相信嗎?」

  玉蟬秋連忙說道:「當然相信,厲姊姊說的話,我如何不相信呢?」

  厲如冰聞言一震,問道:「你叫我什麼?」

  玉蟬秋說道:「我長得跟你很像,你的一切又都比我老練得多,你願意我叫你一聲姊姊嗎?」

  厲如冰走過來,伸手握住玉蟬秋的手,良久才說道:「師父說,我今年二十一歲,從我有記憶以來,除了師父我就沒第二個親人,你今天認我這個姊姊,讓我聽起來心裡好舒服。」

  金盞花站在一旁,看到這一幕,他也有一份感動,他直覺地認為:這是一種親情自然地流露。

  這時候,厲如冰問道:「你呢?你也能像玉蟬秋這樣相信我嗎?」

  金盞花說道:「姑娘,我當然也相信你。可是,容許我再問姑娘一個問題嗎?」

  玉蟬秋連忙說道:「大哥,你……。」

  厲如冰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說道:「不要緊,讓他問好了。」

  厲如冰說道:「蟬秋,我只是向厲姑娘請教有關陽世火的事。」

  厲如冰說道:「你問的是時候,因為我盯住了鐵尺王,同時也自然注意到了陽世火。我發覺,陽世火手裡所持的『金盞』是假的。」

  這句話,引起金盞花的大驚。

  他不禁問道:「厲姑娘,你見過『金盞』嗎?」

  厲如冰搖搖頭說道:「沒有。我也是一種推測。陽世火本來對『金盞』是沒有興趣的,碰巧他到了桐城縣,聽到這件事,他就覺得:『金盞』的遺失,應該是他偷的才對,因為他是神偷。如果是別人偷的,他還叫什麼神偷?」

  金盞花問道:「厲姑娘,他真的這麼想嗎?」

  下面的話他沒好再問下去,那應該是說:「你又是怎麼知道陽世火心裡的事?」

  厲如冰說道:「你不要忘了,我盯住鐵尺王,同樣我也盯住了陽世火。我發覺他在桐城縣一家巧匠手裡,打造了一個『金盞』。」

  金盞花問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厲如冰說道:「道理我也曾想過,無非是想引出真正的『金盞』來。」

  玉蟬秋說道:「厲姊姊,道理是對的,他既然有如此打算,為什麼又要向花大哥挑戰?」

  厲如冰一聽,不覺脫口問道:「花大哥?」

  玉蟬秋微笑說道:「我金盞花大哥真正的名字叫花非花。因為他使用的兵刃是一支金盞花,因此江湖上都順口叫他金盞花,反倒是將他的真姓名給忽略了。」

  厲如冰「啊」了一聲說道:「原來是這樣的。陽世火向金盞花挑戰,目的嘛!……我想有兩個……。」

  金盞花說道:「因為我和他長得很相似,而我的名氣又比他要響亮,他要存心敵對我。」

  厲如冰說道:「表現上看起來是這樣,實際上恐怕他另有存心。」

  金盞花疑惑地望著她。

  厲如冰說道:「如果照我的想法,陽世火最大的目的,還是在於『金盞』,真正的『金盞』。在他的想法,真正的『金盞』,是要從你身上找出來!」

  「金盞」意外地「啊」了一聲,說道:「他真的會這樣想嗎」

  厲如冰說道:「何止是他?鐵尺王不也是這樣想嗎?恐怕江湖上的人都這麼想。除了你,還有誰會對相府裡的『金盞』,那麼獨具慧眼地有興趣呢?」

  金盞花問道:「厲如冰,你也這麼想嗎?」

  厲如冰說道:「我曾經這麼想過,但是,現在我已經不這麼想了。因為……。」

  她的眼神停住在玉蟬秋的身上。

  再慢慢地說道:「如今我發現,你這位有名的江湖浪子,並不是傳說中那麼壞,最重要的,我發現你對我玉蟬秋妹妹情有獨鍾。對不對?」

  夜晚,看不出玉蟬秋臉上的紅暈,但是,從她微低著頭的神情,可以看出她的羞意。

  厲如冰意味地說道:「一個懂得愛的人,不會做出傷害他所愛的人的任何事。因此,我發現陽世火的念頭是錯了!」

  玉蟬秋忽然接著說道:「這麼說四天以後的挑戰,就沒有意義了。」

  厲如冰不解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玉蟬秋說道:「厲姊姊,和你一樣,我有一個謎一樣的身世。目前依我自己的推測,從『金盞』這件東西,說不定可以找出一絲線索,因為……」

  厲如冰突然一揮長袖,白色的衣袖拂出三點寒星,叱喝道:「是什麼人敢在這裡鬼鬼祟祟偷聽別人的說話?」

  金盞花一個騰身,撲到兩丈開外,正好攔住來人的去路。

  這時候從一棵樹後,緩緩地走出一個人,這個人穿著一身灰衣,寬大飄逸,在他高舉的右於上,很清楚地看到五指中間,夾著三枚雪亮的金錢鏢。

  玉蟬秋也立即拔出隨身攜帶的的玉背刀。

  但是,厲如冰卻在這個時候驚呼出聲,飛身撲將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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