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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春蘭姑娘還沒有說話,就聽到外面有人說話,是那嬌柔得可愛的聲音:「春蘭,喝過茯苓神湯之後,需要休息調息,你盡在人家說話作什麼?」

  春蘭立即應了一聲:「是!小姐。」

  看來金盞花在春蘭姑娘說話的時候,方家小姐一直是在外面。

  春蘭姑娘悄聲說道:「聽到沒有?你是會武功的人,應該懂得調息行功,不要辜負我們小姐的一番好意。」

  金盞花點頭應「是」。

  他果然盤坐春凳上,認真的調息行功。

  金盞花只是喝了過量的酒,嘔吐出血,不是生病。

  如今酒消了,又喝了一碗補神養氣的茯苓神湯,如今稍作調息,身體完全複元。

  當他睜開眼睛時,春蘭和秋連兩位姑娘站在兩旁,手裡捧著衣服和鞋襪。

  金盞花慌忙跳下春凳,說道:「多謝兩位姑娘……。」

  春蘭姑娘咧站嘴笑道:「不要說謝了。要謝的話留到以後一起算總帳好了。」

  秋連姑娘說道:「花少爺,要謝你就謝我們小姐,我們兩個都只不過是奉命辦事罷了。」

  金盞花連忙說道:「拜託!拜託!別叫我少爺,你們桐城縣人那一套老爺少爺的稱呼,無論如何用不到我的身上。我只是一個江湖浪子。兩位姑娘如果不讓我難過,就請叫我一聲金盞花!……」

  春蘭有些詫異地問道:「金盞花?」

  金盞花說道:「我的名字叫花非花,可是在江湖上大家都這麼稱呼我做金盞花,沒有尊卑,也沒有大小。聽起來自然,不會讓人彆扭。」

  春蘭是一個比較活潑的姑娘,她倒是很自然地說道:「好吧!我們這些做下人的,恭敬不如從命,就叫你金盞花吧!現在請你到這間書房後面去沐浴更衣。」

  金盞花說道:「書房後面?」

  春蘭姑娘說道:「這間書房後面就有一個浴房,裡面的熱水已經準備好了。衣服準備在此地,金盞花,請吧!」

  金盞花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真是狼狽不堪,便也沒有推辭。接過內衣外服,照著姑娘的指引,向書房後面走去。

  他走了兩步,回頭問道:「請問這間書房是那位少爺的?」

  秋連姑娘說道:「這間書房是我們小姐從前的書房。」

  金盞花看看四周放置滿櫃子的書,自己有一份慚愧。便自然地讚美一句:「想不到你們小姐還是一位才女!你方才說這裡是你們小姐從前的書房,是什麼意思?」

  秋連不覺為之一怔。

  春蘭姑娘立即說道:「金盞花,你快去沐浴更衣去吧!」

  金盞花果然走進後面浴房,一個大的浴桶,盛著熱氣騰騰的水,旁邊放著沐浴的用具。他痛痛快快洗了個澡,換了乾淨的衣服,感覺到渾身舒暢。

  自己又將辮子梳理一番。

  使他驚訝的,一件寶藍色的長衫,連同腰的腰帶,都是那麼合身,而且色調也非常合他的意。

  他自己對著菱花鏡照照看,沒有人會知道他就是江湖上一條龍金盞花,而且是位風度翩翩的佳公子。

  他走出浴房,迎接他的春蘭和秋連,眼睛都為之一亮,與昨天深夜醉酒的吐血的酒鬼,完全變了一個人。

  金盞花見面就深深地一躬,說道:「多謝兩位姑娘!」

  春蘭和秋連慌忙閃開一旁,春蘭說道:「為什麼總把一個『謝』字掛在嘴上呢?」

  金盞花說道:「大恩不敢言謝,我只是表示一點內心的誠意。」

  秋連說道:「我已經說過,我們只是奉命行事,要謝你應該去謝我們小姐。」

  金盞花連忙說道:「那是當然。我金盞花不是一個酗酒之徒,而昨天卻喝得如此大醉。如果不是你們小姐救我,恐怕我已經命喪黃泉了。這是大恩!」

  春蘭姑娘突然說道:「既然知恩,就應回報。」

  秋連姑娘低低叫道:「春蘭姐!……」

  春蘭姑娘說道:「我是說公道話,秋蓮,不要擔心」

  金盞花說道:「春蘭姑娘,我金盞花雖然是一個江湖浪子,平素且知恩怨分明。你們小姐對我再生之德,只要用得著金盞花,一定捨身以報。」

  春蘭姑娘語重心長地說道:「金盞花,用不著把話說得那麼重,我多少也知道一點,你們江湖客,講究的是一諾千金。不過,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忘記這一段經過也就夠了,至於其他,且看以後吧!」

  秋連姑娘說道:「春蘭姐,我們還是請花少爺過去吧!」

  金盞花笑道:「秋連姑娘,這一點你就沒有春蘭姑娘乾脆,我說過:金盞花這個名字,無論尊卑高下,比什麼稱呼都好。」

  秋連姑娘微笑著沒有說話。

  春蘭姑娘說道:「走吧!現在吃中飯是還早了一些。但是,我們小姐說怕你餓了,特地交代吩咐廚房,做了幾樣小菜,煮了一鍋粥,先請你充充饑……。」

  金盞花忽然一驚,哎呀一聲說道:「糟了!我忘了今天上午我還有一個約會,現在都已經快到中飯時候了。」

  春蘭姑娘立即說道:「是什麼樣的約會?」

  金盞花頓了一下說道:「是一個朋友!」

  「我們可以請他過來一起吃中飯。」

  「這個……不可以。」

  「為什麼呢?你們江湖客不是說的是『四海之內皆兄弟』嗎?有什麼不可以呢?」

  「因為他……不是一個江湖客」

  「那麼說他是桐城縣本的人了,那更沒有問題,桐城縣雙井大街方家,不是一個默默無聞的人家,請他一起來,辱沒不了他!」

  「春蘭姑娘,你誤會了!我是一個江湖客,我怎麼有辱沒二字的觀念。我只是說,我不能失約……。」

  「這麼說,你現在是非要立即去赴約不可了。」

  「當然,我還要向小姐當面道謝之後才走。」

  「不必了!你請吧!金盞花!」

  春蘭姑娘滿腔不快,沉下臉色,抱著膀子,站在那裡不再理睬。

  秋連姑娘在旁低聲說道:「春蘭姐,花少爺有約,讓他先去。然後他有時間還可以再來。」

  春蘭姑娘說道:「這不是來不來的問題,是說明他對我們小姐感恩的真假問題。就算是生死之約,吃過這一頓中飯,又有什麼不得了。可是,你這樣想起來就走,你把我們小姐這番心意放在何處呢?」

  她轉過身去,冷冷地說道:「還口口聲聲說什麼捨身以報,連留你吃一頓飯都留不住。要是真的捨身以報,就是留你下來喝一碗毒藥,你也不能走啊!」

  金盞花忍不住笑道:「春蘭姑娘,請你饒了我吧!你的口才我是甘拜下風!請你前面帶路,先去見你們小姐,當面道謝之後,再去吃飯,吃過了飯,我再去赴約,這該可以吧!」

  春蘭姑娘卟哧一聲又笑了起來說道:「這還差不多。」

  他們剛要走出書房,就聽到門外有嬌柔無比的聲音又說話了。

  「春蘭,怎麼可以說話如此無禮。」

  金盞花循著聲音過去,在門口站著一位姑娘,穿著一身翠綠色的長袍,這件長袍固然是特製的,不是時下官府少婦穿的那種。

  使金盞花感到意外的是那位姑娘的臉上掛了一幅面紗,看不到她的真面目。

  春蘭和秋連一見,固然是有些驚惶,兩個人忙著搶過去,扶住那位姑娘叫道:「小姐,你怎麼可以……。」

  金盞花這時候也搶上前一步,深深一躬落地,抱拳拱立口稱:「花非花拜謝小姐救命之恩。」

  這位方小姐柔柔地說道:「花大俠,對不起呀!春蘭是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嬌縱慣了的,說話沒有禮貌,得罪了你,請花大俠原諒她。花大俠有重要的約會,請趕快去吧!失約就是失信,那多不好呀!」

  春蘭姑娘直對他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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