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寶旗玉笛 | 上頁 下頁 |
一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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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條影子,一前一後,在黃山的下坡如同流星趕月,曳起兩道勁風,呼呼作響。 漸漸的距離近了,由三十餘丈已縮短到二十丈左右。 歐陽暇越發有了信心,料定再有一個時辰,自己非追上不可。因此,不再叫嚷,埋頭追去。 又是片刻,歐陽昭暗喊一聲:「不好」。 原來前面不遠,有一片廣茂的林子,江湖上有遇林莫追的忌禁;自己雖不怕敵暗我明遭到暗算,但若任前面黑影一入林子,必難尋找,夜色深沉,勢必追丟,豈不前功盡棄。 想到這裡,一咬牙根,施盡所有力道,運起通身功力,扣腰晃肩,如同天馬行空,人像離弦之箭,衣袂飄震,眼看即將追上,相距不足十丈。 歐陽昭口中喝道:「鼠輩!看你從哪裡走!」 「啊……」石破天驚的一聲慘叫,前面那條人影,在血光·一閃之下,嘭通一聲倒在林子邊際,一動也不動了。 歐陽昭大吃一驚,並不怠慢,飄身落地,一聲驚呼: 原來那條人影乃是個勁裝中年漢子,此時已遭人毒手,心口上也插著一支折斷的利竹,深入七寸,涔涔得不斷流血,身子直僵僵的,連一絲氣也沒有。 歐陽昭怒哼一聲,不問青紅皂白,一起勢躥進林子深處。 林子內光線不明,枝葉交柯,可不比林外一味狂奔,去勢不得不緩下來。 還好林子不大,三拐四彎的已從林子內直穿而過。 歐陽昭放眼極目向出林之路望去。 夜色蒙濃之中,黃山上已起了層淡淡的薄霧,渺無人跡。 然而薄霧之中,分明有一條如帶的隱痕,那正是有人在霧中疾駛而過,帶起風頭,劃破霧煙,留下來的蛛絲馬跡。 歐陽昭心思敏捷,既經認定,也順著那線痕跡直瀉下去。 由此追蹤,一路全是下坡,歐陽昭是只認痕跡,不分路徑,逢澗過澗,遇嶺過嶺,全力而為。 片刻之間,前面衣袂飄風,隱隱可聞。 又是一條黑影猛飛疾馳,比之先前那條黑影,輕功毫不遜色。 歐陽昭心想,真是怪事,這般高手為何都是鬼鬼崇崇的,其中有何蹊蹺? 不一會兒,距那條黑影三十丈遠近。 但見眼前一片田疇,阡陌交錯,無林無山,視線毫無阻攔。 歐陽昭心下大定,暗想:這一次可以不虞有其他的變化了。 不料心念未了,前面的黑影又與先前一式無二,通的一聲由空中跌在一片麥田之中,連哎哎也沒喊一聲,便自不動。 歐陽昭不覺愕然,一晃肩,頭下腳上翻身落地,俯首察看。 原來也是一個中年勁裝漢子,吐出一大堆汙血,腥臭沖人欲嘔,兩眼暴出,臉上黑紫,通身僵硬,連手腳也烏黑青紫,分明是中了極為歹惡的毒藥。 歐陽昭一時茫然不解,站在麥田裡怔怔地望著天色。 噗哧,一聲陰沉的冷笑,起自不遠之處。 這聲冷笑陰森森的,來得十分突兀。歐陽昭騰身起勢,直向發聲之處撲去。 說也不信,良夜迢迢,毫無人跡。 「非找出這人不可!」 他自己心中一嘀咕,便對這聲冷笑毫不放鬆,沿著阡陌縱橫的田山搜尋過去。 四野空洞洞的,除了有一口枯井,其深無比之外,連一棵足以隱身的大樹也沒有。 折騰勞碌了半晌,耳聽不遠之處,市鎮上的更鑼已經兩響,夜更深沉了。 歐陽昭找不出半點頭緒,只好垂頭喪氣無精打彩地折回身向市鎮上走去,打算息一宿,再作打算。 自己將到市鎮的梢頭。 嗖嗖,黑暗之處,躥出四個人來,冷不防把歐陽昭嚇了一跳。 四個花衣漢子,各執刀捧,攔路而立,同時喝道:「什麼人?打算到仙居鎮上找事嗎?」 喝聲中,四人全都凝視注目,盯在歐陽昭身上,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歐陽昭心神一定,不由一陣欣喜,私忖: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要找找不到,你們卻送上門來了。 他生恐打草驚蛇,佯作恐懼地道:「兄弟,為何攔住去路,莫非是要攔路打劫,須知在下一身並無長物。」 「呸!放屁!」 那四人之中一個年長大漢,一擺手中鬼頭板刀,厲聲叫道:「瞎了眼了,既到仙居鎮上來,連本教分堂的衣飾都認不出來!」 說時,左手指了自己胸前繡著一團圖花。 歐陽昭聞言,運目瞧去,果然,四個壯年人的衣襟之上,都繡著五朵彩雲,中間掩映著一個半裸未露的女郎,作翩然起舞之狀。 一時不知這標記是什麼幫派,遂又拱手裝成害怕的樣子道:「在下出道未久,請恕我少見,貴教是……」 那發話之人甚是得意,仰臉一笑說:「不知本教的來頭,諒你也不算江湖上揚名立萬的招牌,有頭有臉的人物,倒叫我兄弟們瞎慌一陣!」 另外三個人,也不屑地一笑,收起兵刃,望著天際,其中一個對著歐陽昭道:「時候不早了,既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瓢把子,進鎮去吧,安安份份地睡一個悶頭覺,明天離開,本教的鋼刀雖快,不斬無罪之人,你放心!」 歐陽昭雖有一肚子的悶氣,為了要從他們口中探問個究竟,卻不得不按捺下來。 , 他任這人說完,才裝著笑臉,跨步上前道:「這位大哥說得對,在下偶而路過貴碼頭,錯過宿頭,所以……」 「好啦。知道啦!」 先前那個年長大漢不耐其煩地道:「告訴你,今天這座仙居鎮,不知經過了多少江湖前輩,武林高手,我看你也是在外面跑腿的混混,放明白一點,安份守已為上策。知道嗎?」 敢情他把歐陽昭當著了剪徑的毛賊,跑黑線的朋友了。 歐陽昭又好氣又笑,打量了四人一眼,看他們才真是看家護院的架子,巡更守夜的派頭,絕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因此,又搭訕著道:「不錯,你老大說得對,承蒙指教,兄弟非常感激,請將貴幫會見告,日後也好報答。」 那年長漢子眉頭一皺,橫刀當胸道:「怎麼,不服氣!」 「哪裡,我是誠心誠意。」 歐陽昭口中說著,人就上欺幾步,打算動手。 那年長漢子倒也機警,他一見歐陽昭上跨兩步,橫在胸前的鬼頭扳刀外推尺許吼道:「站住!你找死!」 「不錯,我找你死!」 歐陽昭的死字出口,那漢子啊的一聲,扳刀落地,執刀的右手,手脈已被歐陽昭扣了個結實。 這也不過是一刹那之間的事,其餘三個人,在自己同伴被歐陽昭牢牢抓住之時,還未看出來。 「說!」歐陽昭手中一緊,那漢子像殺豬一般吼了起來,頭上的汗珠,足有黃豆大小。 這時,其餘的三個人才如夢初醒,吃驚地叫道:「老大! 你怎麼啦?」 各人振起手中兵器欲進不敢,欲退不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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