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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桃園志異

  黑儒!

  武林史上不出世的奇人,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兩度現身都使整麻武武林之震顫。他現身的時間並不長,然而他的大名卻深深烙印在每一個武林人的心板上,他的事蹟更為人津津樂道。

  距了斷「九龍令」公案已經五易寒暑,黑儒再沒現身,連被疑為是他傳人的酸秀才丁浩也匿跡潛蹤。

  師徒倆就此永絕江湖了麼?

  江湖之路能斷麼?

  然而,世事難料,尤其是武林事。

  桃園。

  桃花怒放。

  姹紫嫣紅,妝濃抹豔,矮矮的圍牆關不住滿園春色。

  翠綠的門框嵌著兩扇紅門,門頭上懸著一塊原木匾刻著「春之鄉」三個狂草,門外,是一片如茵的碧草地。

  草地上,兩條人影對峙,一個是二十許的勁裝武士,另一個是年近三十的藍衣人,如果是常走江湖的人一眼便可認出這兩個都不是無名之輩,藍衣人是名動大河南北的黑邊巨魁一枝花伍庭勞,而勁裝武士則是洛陽震遠鏢局的少東小鷹何非凡。

  兩人的劍都斜揚著,似乎已經過一場劇戰。

  「何小鷹,你真的不到黃河不死心?」一枝花伍庭芳陰惻惻地說。

  「伍庭芳,你怕死現在走還來得及!」

  「一定要見生死?」

  「多餘,這園門只許一個人進去!」

  「那你是準備永遠躺在門外了?」

  「恐怕是你!」

  「呀!」栗叫聲中,劍芒打閃,驚人的場面疊了出來。雙方似有深仇大怨,彼此的劍都指向對方的致命要害,緊密的金鐵交鳴聲敲碎了這醉人的春之晨。森寒的劍光暴閃狂伸,散發出死亡的氣息。

  忘命的搏擊,譜出了對戰神的禮贊。

  劇鬥持續。

  太陽升得更高。

  招式緩慢下來,喘息之聲遠遠可聞。

  春之鄉的紅門始終緊閉,像一隻巨大的獨眼在欣賞這一幕動魄驚心的血劇。是已經見了紅,雙方都掛了彩。

  「呀!」何小鷹劍出,迅厲無匹的一劍。

  「嗯!」一枝花原地打了個旋,胸花乍開,刺目的紅,悶哼聲中坐下地去。

  「姓伍的,承讓了!」何小鷹抖劍疾刺,他存心要對方的命。

  「啊!」是一聲淒叫,何小鷹連打踉蹌,右手劍下垂,左手撫胸,鮮紅的血漿從指縫間汨汨冒出。

  一枝花站起身來。

  兩人的臉色都淒厲如鬼。

  「姓伍的,你……你居然用淬毒暗器……」

  「閻王並沒規定你該如何死!」劍平舉、上步。

  何小鷹的劍抬起又垂下,身形連晃。「砰」然栽倒,手腳一陣曲伸,不動了。

  「站住!」冰冷的聲音,冷得可以教人血液凝固。

  一枝花止步,回身。

  眼前是一個貴介公子型的錦衣青年,長得很俊,足以讓任何一個女孩子為之著迷,換句話說就是小白臉。最搶眼的是手裡橫提的兵刃,連柄約莫三尺六寸,黑黝黝的鞘套是蟒蛇皮制的,像似劍但柄卻是圓筒形,如果是見多識廣的可以看出這是東瀛武士刀,在中原道上極為罕見,因為這門刀法不在中原武林流派之中。

  「朋友是……是」一枝花顯然地吃驚。

  「流雲刀客!」四個字像四顆冰彈。

  「流雲刀客?……第一次聽到。」一枝花膽氣頓豪,這名號不見經傳,看長相裝扮很可能是個繡花枕頭。

  「不要緊,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

  「口氣不小,叫住區區何為?」

  「好意提醒一句話!」

  「哦!一句什麼話?」

  「你還不配進春之鄉的大門。」

  「哈哈哈哈……」一枝花大笑起來,像是突然聽到一句相當可笑的話,只差沒笑出眼淚,許久才斂了笑聲道:「區區不配那是朋友配了?區區也提醒朋友一句,進此門不是憑臉蛋,此地並非公子哥兒的溫柔鄉。」

  「那該憑什麼?」流雲刀客並不生氣,冷漠如故。

  「武功!」

  「那就對了,所以我說你不配,差得太遠!」

  一枝花臉色泛了青,用手一指身前不遠小鷹何非凡的屍體陰陰地道:「這是一隻自命非凡的小鷹,現在是死鷹,朋友是怕他一個人黃泉路上沒伴麼?」

  「你就是他的伴,你們同來就該同去。」

  「拔刀吧!」一枝花揚起了手中劍,他剛才力搏何小鷹耗損了相當不少的內元,經這一折騰已經恢復。

  「你準備好就可以出手!」冷傲得教人受不了。

  「少狂!」一枝花怒喝一聲,閃電出劍。

  青光乍閃即滅。

  流雲刀客變成了騎馬之勢,一手執鞘,另一手的刀前指下撇,姿勢非常之怪,刀身映日一片青蒙。

  一枝花口唇連動卻發不出聲音,左肩到右下腹裂開一道長口,血冒、腸流,仰面栽了下去,死狀厥慘。

  流雲刀客微微一笑,直起身,連看都不看死者一眼,似乎被殺的不是人,而是羊狗雞鴨之屬。他從容至極地回刀入鞘,拍頭,目注紅門,以非常清朗的聲音道:「在下流雲刀客,能有幸進門一睹仙姿麼?」

  「不能!」聲音發自側方。

  流雲刀客連頭都不轉,冷冷地道:「什麼人?」

  一個面目陰鷙的年輕人從側方圍牆拐角處現身出來,沉穩地步入草場,直到距流雲刀客兩丈之處才止步。

  流雲刀客徐徐側轉身,面對來人。

  「開封大少,幸會!」

  「你竟然認得本大少?」意態之間十分自得。

  「這沒什麼,在關洛道上行走的彼此都不陌生。」

  「可是本大少就沒聽說過你這玩刀的?」

  「聽說無奇,直接見面不是更好麼?」流雲刀客淡淡地說,可是那份冷傲卻自然流露,而且有些逼人。

  「很可惜,這一直接見面,你便失去了揚名立萬的機會。」開封大少盛氣淩人地說:「流雲刀客,這裡並非尋芳冶遊之地,如果你還不想結束江湖旅程,本大少奉勸你及早抽身,否則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狂傲自大之情溢於言表。

  「本人正準備提出同樣的忠告。」最佳的反擊。

  「哼!嘿!哈哈哈哈……」陰鷙而又狂妄的笑聲,他根本不把流雲刀客放在眼下,完全的蔑視。

  「這好笑麼?」流雲刀客冷漠如故,這份深沉的修養正是作為一個刀客或劍手所必備的基本條件。

  「非常好笑,江湖上太多不自量力的人。」

  「本人有同感。」又是一記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反擊。

  「看來我們這一戰無法避免?」

  「恐怕是的。」

  「拔刀吧?」

  「本人拔刀的先後要看對手而定,對你開封大少還沒先拔刀的必要,你先亮劍,想出手便出手。」目空四海的狂話令人無法忍耐。

  開封大少沒被激怒,相反地反而冷靜下來,由這點看,他不是普通劍手,說是涵養深也可以,說是富心機亦並無不可,總之他忽然冷靜下來,原先所表現的浮躁之氣現在連半點影子都沒有了,神色一片深沉。

  他緩緩撥出了長劍,劍身映日爆射出一片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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