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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什麼不對?」

  「胡鶯鶯並非不會喝酒,而且是練武的人,再喝多些也不至於醉到人事不省,如果說那罐叫什麼珍珠紅的陳年酒太過強烈,司徒明月卻沒有醉意,同時她是在極短的時。間內醉倒的,我看這當中有問題。」

  「司徒明月會用下三濫的手段?」

  「這……舅舅,您來瞧瞧嘛!」

  「飄萍過客」上前,先把脈,探穴,然後翻開眼皮。

  「好哇廣他脫口叫了一聲。

  「舅舅,怎麼啦?」

  「司徒明月真的用了最下流的手段……」

  「毒?」紀大妞怵聲問c「不能稱之為毒,是迷藥,一種江湖上極罕見的迷藥。若非是舅舅我,換了別人還真的查驗不出來……」

  「叫什麼途藥?」

  「夢無痕!」

  「夢無痕?這名字滿文雅的。」

  「這種迷藥又稱做『君子迷藥』,不同於江湖下九流之輩慣用的蒙汗藥,或是神仙倒、三日醉一類的東西,中這迷藥的人,醒來之後絕對不會有頭昏腦脹這些不適的感覺,等於是睡了一覺……」

  「他居然會用這種下流手段?」紀大妞咬牙切齒。

  「這種迷藥以我所知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會配製,但此人是一甲子前的人物,早已絕跡江湖,是否有傳人不得而知。」

  「這人是誰?」

  「當時武林中稱之為『極樂先生』。」

  「司徒明月怎會有此達藥?」

  「無從揣測。」

  「哼!他居然想用這種手段玷辱一個清白少女,不管他有什麼天大的理由,這種行為天理難容,我非殺了他不可。」猛一挫牙之後,雙睛一瞪道:「舅舅,我想到了,這是預謀,早安排好了的,他知道胡鶯鶯在找他……」

  「怎麼說?」

  「這酒店的掌櫃跟他狼狽為奸,不然哪有這麼巧,他有無價之珠店裡就有無價之酒,這臥房也是特備的,根本不是客房;還有,店小二替他把風,他還問了一句你們掌櫃的都交代你了,事實已經毫無疑問,找掌櫃問個水落石出。」紀大妞激憤欲狂。

  「丫頭,我還是認為不妥。」

  「什麼不妥?」

  「天下事有很多不能以常理推斷,往往表面看是一回事,事實又是一回事;如果我們一鬧,破壞了司徒明月的計畫,豈是你所願見的?」(頭,沉住氣,慢慢來,萬一司徒明月真的變了心性胡作非為,再找他不難。」

  「好吧!」紀大妞硬把心火壓了下去。

  「先把這妞兒弄醒。」

  「舅舅有辦法讓她醒來?」

  「試試看,大概沒問題。」

  「飄萍過客」以極其怪異的手法,點了胡鶯鶯一十八處正穴,九處偏穴,然後在她的「華蓋穴」上重拍一掌。

  胡鶯鶯睜開眼,叫了一聲:「司徒大哥!」

  紀大妞冷哼了一聲,與「飄萍過客」雙雙退開數尺。

  胡鶯鶯坐起,一看情況,急翻身下床,大睜眼,驚愕莫名地望望甥舅倆,隨即發現趴在房間地上的小二。

  「怎麼回事?」她怵聲問。

  「沒什麼,是我們無意間間來破壞了你跟司徒明月的好事。」紀大妞冷淒淒地說,口氣之間似乎餘憤未息。

  「好事?」湖鶯鶯兩眼瞪得更大。

  「對,不然你怎麼會躺在床上?」這句話近於尖酸。

  「他……人呢?」

  「沒臉見人,逃走了!」

  「他會逃?哼!我明白……」胡鶯鶯挑起了眉毛,任性慣廠的人,遇事最容易衝動,冷靜二字跟她絕緣:「紀大妞,我醉了,司徒大哥扶我來休息,湊巧被你看見,於是,你便嫉妒,把他……」

  「嘿!」紀大妞冷笑廠一聲,撇著嘴道:「胡大小姐,你醉得可真是夠厲害,居然人事不省,被男人帶上床解開衣鈕都不知道。

  「放屁!」胡鶯鶯暴叫。

  「放屁?哈!你的鈕子是我代你扣上的。」

  「我不信!」胡鶯鶯行前一步,像要動手的樣子。

  「飄萍過客」悠悠接話道:「胡姑娘,信不信在於你,不過……你如果冷靜地把事情的經過仔細想上一遍,也許能明白什麼,奉勸你一句,小心別蝕本,不要太任性,有些事必須順應自然,強求可能適得其反。」言下之意,只要不是白癡誰都可以聽得出來,指的是她對司徒明月的感情是種強求。

  胡鶯鶯跺跺腳,奪門而去。

  「舅舅,現成的活口……」紀大妞手指地上的小二。

  「小角色,問了也是多餘,我們走!」

  甥舅倆也離開。

  晴山幽谷。

  曲徑通幽。

  這裡是崤山深處的一道幽谷,深邃冥杳,穀道為原始林木所封,看似沒有人腳踏過的處女谷,其實有人踏過,而且人就住在穀底,只是單獨一個人無法踏出路來而已。現在是過午時分。

  一個背著小包袱的年輕漢子來到谷口,不似山居的人,也不像獵戶,當然更不是行旅過客,因為這裡根本沒有路,連羊腸小徑的痕跡都看不到,而且幾十裡內沒人煙,來者是誰?他就是奉「青竹老人」之命人山辦事的金老四。

  金老四邊擦汗邊打量谷口的形勢。

  插天巨峰白雲霧間直落,就仿佛原本是一座峰頭從中剖開、推離,形成了兩個相對的切面,峰腳的空間由原始林木封蔽,峰腰以上怪岩蒼褐,仰望令人目眩,同時也感到人是這樣的渺小微不足道。

  金老四自語道:「是這裡沒錯了,真是鬼地方。」

  他投人遮天蔽日的林木中。

  緊傍峰腳而行,這樣可以減少些天然的阻礙,否則在枝繞藤纏、堆枯積腐、暗無天日的森林中將寸步難移。

  行動俐落得像野兔的金老四,在這種境地裡真的欲哭無淚,鑽、竄、攀、爬,足足折騰了一個時辰,天日重現,莽林至此截斷,很整齊的切線,就像是人工做成的,連接的是如茵綠草,間綴著五顏六色不知名的野花。

  谷地像一個巨甕,甕底呈現一處低矮的石頭房子。

  疲累頓失,精神陡振。

  他踏著花草組成的天然地毯,大步朝石屋走去。

  走到一半的距離,石屋突然消失,眼前荒漠一片,連峰岩也不見了,暗昧的天色,似乎已近黃昏,任何人遇到這種怪誕的情況,不暈倒也會嚇呆。

  金老四胸有成竹,當然這是「青竹老人」事先交代好了的,他原地坐了下來,取出乾糧,打開酒皮袋,一口一口地吃喝起來,看樣子十分悠閒。

  大概是一盞熱茶的工夫,一條人影出現身前,無聲無息,不知其所而來,就像是突然從地裡冒出來的。

  現身的是個鬚髮如銀的老者,頭頂心挽著一個朝天髯,青藍色土布衫掖在腰間,紮膝褲,赤足芒履,看上去還真有幾分避世野老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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