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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一刻光景,他確定了。

  於是,他逡出來,伏地蛇行到門邊,再聽,然後伸手用指頭頂房,半寸半寸地開,開到比身體略寬便停止,再一次聽,鼾聲很均勻。「霧裡鼠」名不虛傳,真像老鼠一般無聲無息地逡進房中。

  很快,他又出來,仍是小心翼翼。

  兩名僅披輕紗的少女步入樓廳。

  王道心頭一緊,貼樓板標去,比老鼠還要快。

  少女之一「啊」地驚叫出聲,但只叫得半聲,便被另一名少女掩住了口。

  「你想死麼?」

  「我……我看到一個怪物……」

  「噓!你大概眼花見鬼了,要是驚擾了主人有你好受,我怎麼沒看見?」

  「是……真的,像一個男人在地上……」

  「你想男人想瘋了?走,回房去,我替你殺殺火氣,雖說是假鳳虛凰,總比乾熬來得強!」

  兩少女摟摟捏捏,回房去了。

  地下密室。

  王道剛到,韋烈便已從暗中迎出。

  「怎麼樣?」

  「當然不辱使命,小事一樁!」

  「太好了,快給我!」

  王遭把捏在手中的兩粒藥丸遞給韋烈。

  「怎麼只兩粒?」

  「我不能全拿,少兩粒對方不會立刻發覺,要是全拿了,我們可能失去救人的時間,這是從對方衣袋裡摸的,要不是那對狗男女剛做完好事倦極想睡,我還真的找不到機會,衣衫正吊在床頭……」

  「好了,我明白了,問題是假使一粒不夠怎辦?」

  「這……應該不成問題,解藥通常是一粒一份。」

  「試試看再說。」

  韋烈進入室內,冷玉霜與谷蘭睡得很甜,像兩朵夜合的名花,睡態最美,瀠瀠的燈光似煙又似霧,真實中帶著幾分幻,增添了些空靈的畫意。他不禁想起了山溪中冷玉霜裸浴的那一幕,一顆心卜蔔跳了起來。

  他發了呆。

  王道催促道:「公子,你還等什麼?」

  韋烈立即摒去了遐思,伸手,手指頭剛觸及……

  冷玉霜虎地坐了起來,眸子裡閃現的竟然是凶光,谷蘭也跟著坐起。韋烈大吃一驚,當機立斷,他立刻彈指點了兩女穴道,兩女躺了回去,他托開兩女肋幫各塞了一粒解藥,然後輕觸「靈泉」穴,藥丸下了喉,再解開原來的穴道。

  現在是等候,隱在暗處靜觀其變。

  步聲倏地傳來。

  韋烈大急,解藥還沒見效,情況已經發生,這該如何是好?

  王道靠近韋烈身旁。

  「公子,他們可能發覺了?」

  「你先藏身,我來應付!」

  老一套,王道鑽進床底下。

  腳步聲更近,不只一個,是好幾個人踩石級的聲音。

  就在這火迫眉睫之際,冷玉霜與谷蘭突然雙雙坐起,眸子裡已閃出精光,這證明解藥已經生了效。

  韋烈這一喜非同小可,急從暗中閃出,不等兩女有任何反應,立即急聲道:「躺下,裝著受制的樣子,快!」

  兩女乍見韋烈正要開口,聞言之下又倒回枕上。

  腳步聲已到門口。

  韋烈再次閃回門後。

  有人進密室,是「邪祟童子」和「神女翠姬」。

  韋烈從門後的隙縫偷覷,只見「邪祟童子」衣衫不整,是匆穿上的樣子,而「神女翠姬」很乾脆,披了一襲幾近透明的紗衣,裡面空地無一物,等於是全裸,這陣仗韋烈上次來時領教過,見怪不怪。

  門外兩名少女提著紗燈,增加了室內的亮度。

  「還好,她兩個沒事!」神女翠姬手撫酥胸。

  「趕快叫人封閉地下密道!「邪祟童子作緊急處理。

  「來人!」神女翠姬高叫一聲。

  一個中年女人匆匆來到,睡眼惺忪。

  「見過主人!」「姍姍怎不見影子?」

  「這……不知道。」

  「該死,巫二娘,快去把地下暗道封閉。」

  「是!」巫二娘匆匆離去;「親哥哥,剛才對面谷邊傳來的聲面似乎敵人不再少數,到底對面佈置了多少人?」神女翠姬有些惶急。

  「全部,大約百人左近,由尤掌令指揮!」

  「這……尤掌令已經失去一臂,能應付……」

  「死光也不要緊,等宰了韋烈小子之後重頭來。」

  「那小子的確令人頭疼……」

  「這兩個妞便是我們對付他的利器,再加上血龍金劍,我不信那小子的功力通了神,別緊張,憑你我……」

  巫二娘匆匆奔回,神色倉惶。

  「主人……」

  「怎麼回事?」

  「姍姍姑娘躺在暗道口,我……解不了她的穴。」

  「啊!」神女翠姬驚叫,挨近邪祟童子。「這麼說,……韋烈那小子已潛進了竹樓,這……」

  邪祟童子臉上出現陰鷙之色,獰意十足。

  「他來了正好,我等的就是他!」

  「可是……人呢?」

  「本人在此,恭候多時了!」韋烈現身。

  驚呼暴起,是神女翠姬和門外三個女的,邪祟童子夠沉著,居然神色不變,仿佛他早知道韋烈會不期而現。

  冷玉霜與谷蘭雙雙翻身下床,雙眼昏昏,神情木然,似仍在受制之中。

  邪祟童子獰視著韋烈,那眼神代表陰毒與毀滅,而又無比地邪惡。大造門的根基完全毀在韋烈的手裡,這一份仇怨在某些人而言簡直超過了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如果能含肉寢皮,他絕不猶豫地去做。

  神女翠姬退到近門的角落,不知是為了堵塞韋烈的去路,還是為了萬一時她脫身容易,也許三者兼而有之。

  「韋烈,你終於投到了!」

  「把你挖出來的確是不容易!」

  「我們來打個賭!」

  「賭什麼?」

  「賭命!」

  「怎麼賭法?」「在沒分出生死之前,誰也不許出這門一步!」

  「不必賭,事實本來就是如此!」

  「好極了,我們之間說半句話都是多餘,準備動手!」話聲中,從襟裡摸出一柄短劍,劍離鞘,只一抖,光吐八尺,幾乎觸到韋烈的胸衣,赫然是「血龍金劍」。

  韋烈下意識心頭一凜,也緩緩拔劍。

  一長一短兩支劍揚起。

  室寬只有兩丈餘,展開的空間不大,硬碰硬的對決。

  空氣在兩支劍揚起之時凝凍。

  冷玉霜與谷蘭木立在床前。

  殺氣彌漫,令人鼻息皆窒。

  韋烈又一次面臨難題,與上次在鐵塔寺對付掌令尤一清時一樣,自己的兵刃乃恩師所賜不容折損,而「血龍金劍」又是恩師遺物,切金斷玉,兩柄兄弟之劍豈能互損,但劍在「邪祟童子」手上,難道因此而放過頑凶麼?

  驀在此刻,一樣囪忽忽的東西飛入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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