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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韋烈的長劍斜揚半空,拔劍出之快已超過人所能的極限,如果不是因為劍光閃了那麼一下,還以為他本來就是那麼一個姿勢根本沒動過。

  裘一介張口欲呼又止住了。

  空氣在瞬間凝固。

  沒有任何聲息。

  木二賴雙目暴睜,木立許久,突地身軀晃了兩晃,「砰!」然栽倒,一顆腦袋滾出老遠,腔口急據噴紅。

  裘一介的臉孔起了扭曲,藍衣級的使者在門中位份不低,充當著他「瘟神」的面飛頭,不談門規,光只這消息傳揚出去就足以使他無法再立足江湖,「瘟神」這面不可一世的牌子也等於砸碎了。

  韋烈轉身面對裘一介,神光內斂的眸睛有若爛星,澄明清冷,不帶煞氣,但卻有一股無形的懾人力量。

  「姓裘的,兩個問題請你回答。」

  「韋烈,你要活著才能提問題。」

  「很好,搬出你壓箱底的功夫吧!」

  裘一介不再開口,用手摸了摸嘴,臉變墨黑,看起來相當恐怖。

  韋烈凝立不動,他已具辟毒之能,但仍布罡氣護身。

  裘一介的腮幫鼓了起來,像一隻醜惡的癩蛤蟆。

  這又是什麼歹毒的功夫?

  「呼!」地一聲,一蓬黑霧從裘一介的嘴裡疾勁噴出,霧中還挾有細小的黑點,涵蓋了韋烈的整個正面。

  韋烈的護身神罡立起反應,黑霧像被徒起的強風吹散,幾粒黑點在觸衣時才反彈,可以覺察出是礫石或鐵砂一類的粒子,不用說是含有劇毒的。他事先用手摸嘴,原來是把毒砂放入口中,以口來發毒物,的確是駭人聽聞。

  韋烈屹立不移,毫髮無損。

  司馬長江相當知機,早已退避樹身之後。

  裘一介毒功失效,不由亡魂大冒,一偏身…………

  「別動!」人比聲音快,韋烈已截在頭裡。

  裘一介散去毒功,臉孔恢復正常,眼裡盡是駭光。

  韋烈的劍虛垂著,從容至極。

  「姓裘的,你剛說過,活著就可以提問題,現在本人還活著,你回答問題吧。第一,殺害路老英雄的是誰?」

  「不知道,反正不是老夫的手下。」

  「好極,那大造門的人全是兇手,本人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見人必殺。第二,你們門主是誰?」

  「休想老夫會告訴你。」

  「哼!」韋烈挫了挫牙。「你不說求死都難。」

  「你辦得到嗎?」

  「你無妨試試看!」韋烈的劍揚起。

  裘一介是毒道能手,但在武功修為方面至多與木二賴相等,木二賴一劍橫屍,說什麼他也不敢跟韋烈鬥,但韋烈不怕毒,他將如何保命?對方的劍只要一揮生死立見,鑒於木二賴的遭遇,他根本沒有僥倖的餘地。生死已迫在眉睫,他計無所出……

  驀在此刻,慘嗥之聲破空而起,聲聲相疊,而且就在四周五丈之內,中間夾雜著金鐵交擊,有人殺人,有人反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韋烈的目光本能地一遊移。

  千載一時之機,裘一介灑出一蓬黃煙,人隨即閃逝。

  韋烈驚覺已經阻截不及,黃煙還遮擋了他的視線。

  慘聲很快靜止,數條人影從不同方位出現,三男一女,手裡都提著劍。實際上四個都是女的,是冷玉霜主從和谷蘭。

  「韋公子!」谷蘭先沖了上前。

  「你們……」

  「你不讓我們明跟,我們只好暗隨。」

  「剛才是你們……」

  「嗯!殺得很痛快,沒有半個活著逃走。」

  「這位是……」冷玉霜開了口,她們並不認識司馬長江。

  「蒙頭怪人!」韋烈予以點破。

  「啊!」冷玉霜眸光閃閃,註定司馬長江。

  「淩雲山莊二莊主,小青之父。」韋烈進一步點明。

  「啊!」四女一同驚呼,然後行禮。「二莊主!」

  「不必多禮!」司馬長江抬抬手。

  「韋大哥!」冷玉霜挑了挑眉。「小青的父親當然也是司馬茜的父親,這……豈不就是你的……」

  「是我岳丈大人!」

  「韋大哥先前不知道?」

  「唔!現在才知道。」

  「二莊主到王母寺來……」

  韋烈目注司馬長江,他到現在還不明白這位泰山大人在寺外枯守三個月的原因,又不能當著別人的面追問。

  就在此刻,寺門突然開啟,一個女子幽然出現,手還拎了個包袱。

  所有目光完全轉向。

  「小茜!」韋烈栗聲叫出。

  「司馬姑娘!」冷玉霜和谷蘭同時開口。

  「孩子!」司馬長江搶步上前。「為父的在此地苦等了三個月,不相信……你會那麼絕情,孩子……」老淚掛了下來。

  「爹!這裡是……空門。」

  「我知道!」

  「人一旦看破紅塵,便一切皆空。」

  「孩子……」司馬長江激動得全身發抖,聲帶淒哽。「為父的空不了,如果任你削髮為尼。死難瞑目。」

  「爹!女兒我……不入空門能活下去嗎?」

  「爹要你好好活下去。」

  「小茜!」韋烈上前幾步。「佛門雖廣,不納無緣,夙因未了,難登菩提!」

  司馬茜愣望了韋烈許久。

  「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答應路舅舅永遠照顧你,像小青一樣。」

  「舅舅……人呢?」

  「不幸遇害了!」韋烈咬著牙說。

  「舅舅遇害?」司馬茜全身一顫,手中包袱掉落地上,淚水撲簌簌滾落粉腮,悲憤地道:「誰是兇手?」

  「大造門的人!」

  「我發誓要……」

  「小茜,我已經向舅舅發誓百倍討債。」

  「很可惜,剛才……被(瘟神)裘一介免脫。」司馬長江咬牙切齒。「這毒物不除,終是武林大患。」

  「他逃不了的,時間早晚而已。」韋烈沉聲說。

  「爹!」西馬茜忽然發現。「您受了傷。」

  「不要緊,皮肉之傷。」司馬長江故作淡然,其實並非如他所說是皮肉之傷,只是不到致命的程度而已,他是強撐的。

  谷蘭立即上前,仔細看了看,從身上取出一粒藥丸。

  「老伯,這是特煉的傷藥,十分神速!」

  「謝謝谷姑娘!」

  「不敢當這『謝』字。」

  司馬長江把藥丸納入口中,以津液送下。
  韋烈撿起掉地的包袱。

  「小茜,這……」

  「佛門淨地染血,住持不敢再收留我了。」

  「太好!」韋烈脫口而說。

  司馬茜白了韋烈一眼,長長吐口氣。

  「我們合力把此地收拾乾淨後離開!」韋烈趕緊轉移話題,怕司馬茜改變其主意,他必須實踐對路遙舅舅的諾言,全力照顧她。

  回淩雲山莊的中途。

  韋烈一行在路邊樹蔭下歇腳。

  「花間狐」龍生匆匆來到。

  韋烈迎了上前。

  「師兄,看樣子有急事?」

  「是有急事,實在巧,正愁找不到你。」

  「什麼事?」

  「已經有了你師嫂玲苓的下落。」

  「噢!人在何處?」

  「我們快去,路上再談。」

  韋烈略作思索,向司馬長江他們交代了幾句。然後與龍生疾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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