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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兩人鶴行虎步,由右至左,各自繞行七步,凝目聚神,注視對方。

  言老怪一步一個坑,坑洞一律是三寸深。

  董卓英卻如行雲流水,步履輕靈,連一株小草都沒踩斷。

  雙方右掌互揚,齊喝一聲道:「接招!」

  言老怪掌心中,頓發出一道紅焰似的狂飆,接著霹靂雷鳴之聲,朝董卓英罩身卷了過去。

  勢道之強,令人咋舌。

  董卓英單掌疾推,硬接硬迎。

  妙的是他的掌風發於無形,帶著一股無聲勁蕩之力。

  轟雷巨震,二人上身略向後傾。

  「要得,老夫碰上了一個好手!」言老怪收掌轉身,發出一陣大笑。

  「不要笑,再來一掌!」

  董卓英心裡暗驚,對方果然名不虛傳,可能要比玉哪吒強多了。

  「奶奶的,不見真章,老夫絕不離開。」言老怪紅袍倏地膨脹如滿風的帆。

  接著,又是轟雷似的巨響,二人又交換了一掌。

  這第二掌,比剛才的勁道更大,勁氣彌漫了二丈方圓,董卓英身形一個踉蹌,言老怪後退了一大步。

  站在一邊的黑衣人,趁他身體踉蹌之際,左手二人乘機猛然發掌,疾擊他的背後,董卓英一晃身,避了開去。

  想不到郭坤早已等候著這個機會,怒吼聲中,率領右方二人,不約而同的齊齊發掌襲擊董卓英。

  這時,左右兩側背後,掀起排山巨浪,交錯襲到。

  場中空氣,一時間被扭得激蕩翻騰。

  董卓英殺機大熾,猛提真氣。

  這些黑衣人不敢正面搶攻,專從背後偷襲,十足的江湖敗類,要對付這種敗類,只有以殺止殺。

  「哇!哇!」

  左方兩名黑衣人先栽了下去。

  交錯的勁氣,頓時失去了作用,原先的渦流,也消失了大半威力。

  「慢點!」言老怪飛身過來搶人。

  但時間已晚,郭坤首先被董卓英震飛到一丈開外,口吐鮮血而亡,另兩人則僕倒地上,雙眼翻白,氣血上湧,手足不停的顫抖。

  「好殘酷的手法!」言老怪怒吼如雷。

  「背後偷襲,不值得同情!」董卓英不屑地掃了那些黑衣人一眼。

  夏若雲和玉哪吒二人,也戰到了尾聲,雙方面紅耳赤,氣喘吁吁,一招一式,沉滯地只攻不守。

  強弩之末,明眼人一看,再也拖不了多久。

  轉眼工夫之後,只見玉哪吒面色淒厲,步履艱難地退到一株大榕樹的樹幹下。

  夏若雲栗人的目芒,毫不留情的一步步向他進逼,看情形,他似要發出最後的致命攻擊了。

  何小宛嫣然一笑,彈身到了樹邊,嬌聲道:「慢著!請聽我說一句話!」

  夏若雲怔了一怔,道:「姑娘有何話說?」

  言老怪礙著董卓英阻在中間,無法超越過去幫忙,黯然歎了口氣。

  何小宛的點水雙睛,風情萬種的瞟了董卓英一眼道:「卓英,你不反對吧?」

  「只要有理,在下自然不反對!」

  「郭大堡主是否也表示贊同?」何小宛轉而問玉哪吒。

  「姑娘先說說看!」

  「大家都同意,這事情就好辦。」何小宛居然當起調解人來。

  說著,她舉起右手,伸出大拇指道:「第一、嵩陽郭家堡師出無名」強借避水珠,現在郭家來人傷亡甚重……」

  「避水珠!」董卓英驚訝不已,他一直沒想到水上飄身上寶物,竟是與水有關。

  「祖傳之物,兄弟一向保密,不喜多言。」夏若雲淺淺向董卓英解釋。

  「兩位有話等下再說,現在請聽我的!」何小宛俏眼一瞪。接下來又續道:「沖著雙方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今日事到此為止。」

  然後她又伸出食指道:「第二點,言老怪不喜歡女人,不尊重女人,姑娘我偏偏就使出一點女人的能力,化干戈為玉帛,要他知道女人的厲害。」

  言老怪聳聳肩,苦笑一下,沒有吭聲。

  「第三點嘛!三個月以後,凡屬今天在場的人,都到嵩陽郭家堡,再作最後的攤牌。」

  玉哪吒首先表示同意,舉一舉右手,連場面話都懶得交代,轉身就走。

  言老怪不失武林宗師身份,抱一抱拳道:「咱也不多說,一言為定,後會有期!」

  言罷,飄身上丁樹梢,跟著也走了。

  這兩個老魔一走,林子裡頓時傳出細微的腳步聲,漸漸歸於沉寂。

  何小宛向四周指了指,道:「告訴兩位,郭家堡埋伏的人,現在全走光了!」

  「你知道他們有埋伏,為什麼不早講?」董卓英大不以為然。

  「積一點陰德,不是蠻好的。」

  「給誰積陰德?」

  「給你呀!」

  「在下不是嗜殺之人。」

  「不談這個,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何小宛當著夏若雲的面,拉著董卓英的手,轉身就要走。

  董卓英一時面紅耳赤。

  夏若雲笑道:「兩位真的要立刻就走?」

  何小宛正色道:「夏兄,前面還有更要緊的事情,恕不多留,有話留待下次見面時候再談吧!」

  董卓英本想和夏若雲談談彼此近況,但他知道何小宛行事頗有分寸,她說有事,必定真是發生了什麼怪事。

  點點頭,也就同意了,說道:「若雲,前途多保重。」

  夏若雲看著二人朝林中更深之處疾奔而去,苦笑了一下,逕自走了。

  此時,夜幕尚未低垂,林中的景色卻先呈現出一片模糊。

  葉落滿地,濕氣似乎越來越重。

  董卓英隨著在後,一面疾奔,心中想起先前見過那個吹笛的。

  小女孩,問道:「那個小傢伙不要了?」

  「誰?」何小宛尚未明白他的意思。

  「那個吹笛的小女孩。」

  「啊!她早已走了!」

  「她走了,是你叫她在那兒吹笛的?」

  「你不要看她小,她可比你精明得多。」

  「她去了哪兒?」

  「她自然是回到她師父那裡去了。」

  「她吹得真不錯,這麼小小年紀!』』董卓英對她的印象很深。

  「快走,事情可能是起了變化。」

  何小宛纖足一點,嬌軀如滿弦之箭,疾如流星,領頭瀉去。

  董卓英不再說話,緊緊跟在她的身後。

  奔了約莫一個時辰,林中樹木漸漸稀少,但地面潮濕更重,好像是接近到一個湖邊。

  果然,林的盡頭是一個小湖,湖水平靜如鏡,深綠的湖水,看來好美。

  這麼好的地方,應該是隱士修身養性之所,仁者樂水,智者樂山,此地有水有山,難道怪事發生在這裡?何小宛只是趕急奔路,看來她心裡急得發慌。

  轉過一個水坳,眼前突然出現一座破敗頹倒的廟宇,廟內隱隱透出一絲燈光,這證明破廟有人居住。

  何小宛怔了一怔,停了片刻,像是思考一件事,突然大叫道:「不好,快到裡面看看去!」

  董卓英好奇之心油然而生,彈身離地,飛躍過去。

  廟門半掩,油漆早已剝落。

  廟門上幾個古篆字,仍然看得出是「天玄觀』』三個大字。

  穿過木門,是一座前殿,闃無人聲。

  董卓英也沒注意是什麼菩薩,身子余勢不衰,又進入到後殿。

  後殿比前殿大一倍,菩薩也好像多一倍。

  他略一猶豫,彈身穿過後殿,來到了』後殿邊的廂房。

  這一排廂房並排在一條走道上,門窗相對,但也是頹傾破敗。

  走道上,赫然是兩具屍體橫陳,頭上的黑髮髮髻已然散了開來,而且顯出極端的恐怖之相。

  不問可知,這兩名玄真道士是生前被人以重手法,震碎心臟而死。

  董卓英頭皮一麻,渾身雞皮疙瘩突起,他自問這樣慘死形狀,不甚多見,可見殺人者是個殘酷的高手。

  各廂房門內也躺有一具屍體,死狀完全和走道上的一樣。

  就在這時,何小宛從後趕到,突聽她「哎呀」大叫一聲:「糟了,果真是來遲一步,怎麼辦?」

  「到底怎麼回事?」

  「天玄觀的道士一個都沒有留活剛」何小宛說著連退數步。

  「天玄觀?」

  「是的,你沒聽過不成?」

  「芙蓉仙子」何小宛對董卓英一向是百依百順,溫柔委婉,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子對董卓英說話。

  董卓英怔了怔,道:「何姑娘,在下不知道才會問你。」

  「哼!孤陋寡聞。」

  董卓英淡然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何小宛發覺對自己心上人語氣僵硬,芳心一驚,連忙掩口,賠罪道:「卓英,我因情急失言,現在我們回到前殿,我再慢慢告訴你!」

  「這些屍體……」

  「明天只要通知附近的人家,自然會有人出面處理。」

  「走!」

  兩人一先一後,又回到前殿。

  前殿的燈光,仍然幽暗不明。

  何小宛到了前殿,歎了口氣道:「全是我的一念之私,天玄道長和他的徒弟,都被洮南鬼母紫觀音所殺。」

  「紫觀音,啊!她不去柳家莊參加大會,卻跑到這觀中來殺人。」

  「這鬼母,我何小宛誓不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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