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青雲 > 三皇聖君 | 上頁 下頁
二一八


  方靜嫻芳心一陣忐忑,撕去面具,恢復本來面目,仍然青色衣裙,青布蒙面,自己壯了壯膽,彈身便朝峽谷淌進。

  穀道極長,黝暗陰森,岔道千歧,她把生死置之度外,定了定神,默想師父生前所述的走法,緩緩前行。

  霧氣彌漫,蒙隴中見鬼影幢幢,她知道那是岩碧石筍的幻影,置之不理。

  走了近一個時辰,毫無動靜。

  從穀道的情狀,與師父的描述判斷「魔王洞」已不遠了。

  於是,師父生前描述洞主形象,在腦海中顯現、彩衣、白髮、滿面惡疤,功深不可測,出手極端殘忍……

  心跳加速了,呼吸也隨之急速起來。

  但,她毫無畏縮之意,為了斐劍,她不惜冒這生命之險,只有一個原因,斐劍是「武林五帝」唯一的傳人。

  突地——

  霧氣全消,眼前現出一個巨大穴口,霧氣似被一種無形的阻力擋在距洞口五丈之外,這是令人無法理解的一件異事。

  方靜嫻僵立穴口,冷汗不自覺的滲了出來,足足半盞茶工夫,才鼓勇發話道;「江湖末學,小女子方靜嫻有事晉謁洞主!」

  穴內傳出空洞的回聲,沒有任何反應。

  她再重複了一遍。

  驀然——

  一個冷得不帶半絲人意味且含糊不清的聲音,起自身後:「你找死來的!」

  方靜嫻汗毛直豎,雙手蓄勢,回過身來,登時直了眼,連呼吸都停止了。

  眼前,不及五尺,站著一個身著彩衣,滿頭銀絲,滿面惡疤,五官不辨的老太婆,那形象,膽小的唬都可以唬死,那簡直不能稱為人……

  方靜嫻曾照過自己被毀的容貌,但比起眼前人,可就有大小巫之別了。

  岩石般白齒中,一條舌頭在滾動,語音含糊,但還可辨:「來此何為?」

  方靜嫻好不容易回過氣來,福了一福,道:「晚輩方靜嫻,專誠晉謁……」

  「你只說做什麼?」

  「求賜些許『血艾!』」

  「血——艾?」

  「是的!」

  「叭叭呱呱!」笑聲猶如鬼怪號叫,使人渾身起栗,笑了片刻,才發話:「此地沒有血艾,只有一樣……」

  「什麼?」

  「死亡!呱呱呱呱呱……」

  方靜嫻透心冰涼,但仍強制住道:「望老前輩施恩憐憫!」

  「老婆子一生不知憐憫為何物,丫頭,你既來此,就認命了吧!」

  「老前輩不肯見賜?」

  「嗯,辦不到!」

  方靜嫻一時之間沒了主意,死,她不怕,此來是冒奇險,心理上早有準備,只是她想到斐劍奇毒不解,便生不如死……

  她傻了,半晌開不得口。

  怪婆子卻又開了口:「你求『血艾』何用?」

  「救人!」

  「救什麼人?」

  「同門師弟!」

  「你的愛人?」

  「不!關係止於同門。」

  「你怎知此處有『血艾』?」

  方靜嫻心念疾轉,聽口風似有轉機,但怪人怪性,根本莫測,反正自己生死,早置度外,來歷透露也無妨,忽然她想到此地既屬男人禁地,當年師父何以能活著出去?這一點師父當初諱莫如深,不肯明告,其中或有蹊蹺,如自己說出來歷,也許會揭開謎底,說不定有意外轉機也說不定。

  心念之中坦然道:「是先師指示的!」

  「你師父是誰?」

  「殺人王!」

  「什麼,殺人王……」

  「是的!」

  「他怎麼知道?」

  「他……他老人家曾來過此處!」

  「胡說,此地沒有任何男人能活著出去,先後有十二二人留命在此,其中並沒有什麼『殺人王』」

  方靜嫻不由一怔,難道師父說的是假話?但他所描述的地形與通行之法絲毫不爽,這是從何說直呢?當下沉聲道:「但這是事實,否則晚輩不可能平安抵此!」

  怪婆子略一沉吟道:「他叫何名?」

  「尉遲尚!」

  怪婆子全身一震,五官不辨的臉孔,起了反應起,那神情使方靜嫻心驚肉跳。

  「你說尉遲尚是你師父?」

  「是的!」

  「他……死了?」

  話聲中,一把扣住了方靜嫻的手腕,方靜嫻的功力,在江湖中除了少數幾個人物之外,已難找敵手,但這一扣之勢,使她連閃避的餘地都沒有。

  「是的,死於數月之前!」

  「如何死的?」

  「被仇家『天竺八魔』之一的『獅魔』所殺!」

  怪婆子久久無語,扣住方靜嫻的手沒有放開。

  空氣沉寂得令人驚栗。

  方靜嫻忍不住道:「老前輩與先師……」

  「住口!」一聲厲唱之後,頓了一頓,才又象自語般的道:「該死,死得好!」

  方靜嫻一顆心頓往下沉,聽來這語氣不善。

  怪婆子利剪似的目光逼視著方靜嫻,厲聲道:「你說與老婆子怎麼樣?」

  方靜嫻茫然了片刻才會意過來,道:「晚輩是請問老前輩與先師是何關係!」

  「關係?哼!老身沒有殺死他,你送上門來,老婆子要殺你!」

  方靜嫻一股孽火幾乎按捺不住,但她仍忍住了,功力不敵是一原因,而最主要的,在一口氣未斷之前,仍抱著萬一的想法,能為斐劍求到「血艾」,否則由她師父「殺人王」感染而變了性格,決非如此溫馴,當下一定神道:「老前輩與先帥有仇?」

  怪婆子發出一長串比鬼哭還難聽的笑聲,恨毒的道:「我要鞭他的屍!」

  方靜嫻又緘了口,接不上話。

  「女娃兒,你為什麼要蒙面?」

  這話象蜂螫似的使方靜嫻一顫,沉痛的道:「因為晚輩很美!」

  「美,你很美?老婆子在殺你之前看看你到底有多美!」

  「嗤」的一聲,蒙面青布撕成碎片。

  「呀!」

  怪婆子驚呼一聲,鬆手後退,目光連閃之後,道:「不錯,正是這手法,他為什麼要毀你的面?」

  「規矩,收徒的規矩!」

  「規矩?嘿嘿嘿嘿,好規矩!」

  話聲中,再次出手抓住方靜嫻的手臂,一提向那穴口奔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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