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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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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舉似乎已在長公主意料之中,三朝未滿,硬要離宮外出,她競不以為怪,一口答應,薑瑤風也沒有異樣的反應。這關係看來非常微妙。 宇文烈沉聲道:「聽友人傳訊,有不少昔日先師仇家,打算毀去先師遺骨!」 「有這樣的事?」 「小婿友人業已趕去地頭。」 「令師埋骨何處?」 「仙霞嶺後峰石窟!」 「這是正事,你去吧,我不阻你,但我希望早見雙鑰合壁。」 「小婿會儘快的送來!」 「好,鳳兒,送他出宮!」 「遵命!」 夫妻雙雙施禮而退,宇文烈換回來時裝束,由薑瑤風伴送出了山腹秘宮。 他有一種重見天日之感,夫妻互遭珍重而別,雙方都沒有依戀之情。 宇文烈展身狂奔,恨不能一下子趕到仙霞嶺,如果師父遺骨萬一被毀,那將使他遺恨終生。 雖然沈虛白業已趕去,但他能阻止得了嗎?這種切身大事豈能由別人代勞,何況沈虛白並不知師父埋骨之所:仙霞嶺區域甚廣,前住搜山的仇家,必定分頭窮搜,一個人豈能兼顧。 心念之中,更加憂心如焚。他走捷徑由鄂穿皖南入浙,但也並非十天八天行程,最快也得半月工夫。溯江東行,經巴東,歸州,直奔當陽,至此已脫離長江水域。 這一天,抵達當陽,為了爭取時間,經由城廂穿過,在道旁小店,草草打尖,正在用飯之際,一個身著土藍布褂襖的肥胖老者,直趨桌前,打了一個哈哈道:「少俠,幸會!」 宇文烈抬頭一看,來的正是五湖游商伍人和,當下放下碗筷,一拱手道:「幸會!」 「少俠還記得我們談過的那筆生意嗎?」 「記得!」 「是否準備現金交易?」 宇文烈不由一窒,他極需要獲知殘害師父的兇手是誰,但禁宮之鑰已然答應妻子姜瑤鳳送入秘宮,當然不能拿來與五湖游商交易,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噫!小俠似乎心事重重?」 「在下放棄這交易了!」 「什麼,放棄?」 「不錯!」 「可是並非敝人說嘴,殺死令師的兇手,除了敝人之外,普天下只有兇手本人知道,如果少俠放棄了這交易,要想訪凶,勢比登天還難!」 宇文烈眉鋒一皺,道:「在下已決意放棄了!」 五湖游商微感愕然地道:「為什麼?」 「不為什麼,在下已改變了主意。」 「莫非少俠認為代價過高?」 「在下無此想法!」 「那是什麼原因使得少俠改變初衷?」 「對不起,恕難奉告!」 五湖游商伍人和小眼朝座間掃一周,放低了聲音道:「少俠,殺害令師的兇手,近在咫尺。」 宇文烈心頭一震,目射殺芒,厲聲道:「近在咫尺?」 「一點不錯!」 「誰?」 「嘻嘻,少俠,敝人做買賣一向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宇文烈恨得牙癢癢的,但卻無可奈何,即使他願意完成這交易,禁宮之鑰遠在天臺山之後的萬虺谷中,事實上仍不能作成交易。 五湖游商伍人似已看出宇文烈心動,緊接上了一句道: 「少俠,那兇手的名號有一個仙宇……」 宇文烈陡地離座而起,這與他師父臨終時所吐露的那一個字不謀而合,顯然,對方的話半分不假,當下衝動的一拍桌面,道:「在下答應了!」 五湖游商反而默然不語,面上的肥肉,漸漸抽緊。 宇文烈急聲道:「閣下,為何不開口?」 五湖游商面孔扭曲,綠豆小眼圓睜,額上青筋暴露,鼇魚似的巨口一陣開合,那情形既猙獰又恐怖。 宇文烈一看情形不對,大聲喝道:「怎麼回事?」 五湖游商口中進出一個字:「仙……」仙什麼,沒有下文。 七竅鮮血狂溢而出,人也砰然栽倒。 整座小酒店,頓時沸騰起來,全把目光射向宇文烈,認為他可能是兇手。 宇文烈真的是驚魂出竅, 自己與五湖游商面面相對,他突然中了暗算, 自己竟毫無所覺,從他口吐的那仙字而斷,兇手與害師父的同屬一人,是誰呢?當然兇手必是在座酒客之一。 於是,他的目光從每一個人的面上掠過,卻未發現可疑之人。 顯然,五湖游商之被殺是為了滅口。 就在此刻,一個聲音冷冷道:「唉!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五湖游商縱橫江湖一生,最後賠光了老本!」 宇文烈心中一動,循聲望去,發話的是一個尖臉削腮的灰衣袍老者。 這時,圍觀的人愈聚愈多,七嘴八舌,鬧成一片。灰衣老者算了酒錢,揚長出店而去。宇文烈扔下一塊碎銀,轉身跟了出去…… 人群中突然傳出一個聲音道:「別放走了兇手!」 宇文烈回頭瞪了一眼,冷冰冰地道:「誰是兇手?」目芒似電,所有的人頓被懾住,一個個噤若寒蟬。 宇文烈彈身朝灰袍老者身後追去,對方形跡大是可疑,縱非兇手,可能也知道兇手是誰,五湖游商這條線索一斷,要追查殺害師父的兇手,就相當不容易了,如能從這老者身上追出真凶,倒是最妙不過的事。 灰衣老者不疾不徐地奔行地官道上,對宇文烈的尾隨,恍如未覺。 破風之聲,倏告傳來。 「站住!」暴喝聲中,十幾條人影,如風撲上,把宇文烈圍在核心。 宇文烈目光一掃來人,赫然是七老八少,清一色的土著裝束,他生怕那灰衣老者斷了線,片言不發,彈身掠過人圈頭頂,向前道射去。 灰袍老者仍是不疾不徐,並未走遠,那態度令人莫測高深。 眾人暴喝如雷,再度卷上,又把宇文烈圍在垓心。宇文烈寒聲道:「各位這是什麼意思?」 人群中一個白髮老者越眾而出,戟指宇文烈道: 「小子,你手段好辣!」 宇文烈一怔神,道:「這話從何說起?」 怒哼之聲響成一片,每一雙眼神,都充滿了恨毒。 白髮老者面罩殺機,厲聲道:「敝幫主與你小了何仇何怨,竟爾遽下毒手?」 「幫主,誰?」 「小子,用不著裝蒜,淨衣幫幫主五湖游商伍人和……」 「佬,他是淨衣幫幫主?」 「你現在才知道?」 宇文烈大感駭然,想不到五湖游商伍人和會是淨衣幫幫主,丐幫在五十年前內部分裂,分為淨衣與汙衣兩派,其中汙衣幫算丐幫正統,淨衣幫則聲名狼藉,多邪僻之輩,但兩幫一樣的弟子遍天下,五湖游商之所以洞悉別人隱密,顯然是靠幫中無處不在的耳目。心念之中,冷冷地道:「閣下認為是本人下的手?」 「難道還有別人不曾?」 就在白髮老者話聲甫落之際,一個陰寒的聲音道:「不錯,還有別人!」 所有在場的人,全感——震。宇文烈一看,那尖臉削腮的灰袍老者,竟然去而複返,發話的就是他。 白髮老者注視了對方片刻,沉緩地道:「朋友何方高人?」 灰袍老者大喇喇地道:「這你不必問,不過我知道閣下是淨衣幫掌令丐馮全。」 馮全冷笑了聲道:「我要飯的就是不怕嚇!」 「真的?」 「朋友少耍花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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