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青雲 > 死城 > |
二十五 |
|
第四章 五湖遊俠 沈虛白彈身向曹月英撲奔地林中追去。 宇文烈暗忖,從慘號聲判斷,那黑衣老者必已喪在曹月英之手,以沈虛白的功力,也許可以與曹月英一戰,自己與沈虛白萍水論交,當然不能對他的安危漠不關心,奸歹得看個究竟。心念動處,正待彈身追去…… 驀地,一條人影幽靈般的閃現。 宇文烈大吃一驚,抬頭望去,現身的赫然又是誅心人。 誅心人在此現身,當非偶然,他像冤魂不散似地尾隨自己,用意何在?誅心人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孔,的確使人望而生畏。 宇文烈心雖疑慮,但對方總是有恩於自己,當下抱拳為禮道:「前輩幸會!」 誅心人略一頷首道:「你是回見令師?」 宇文烈十分為難地應道:「是的。」 「那你該走了!」 「在下好友……」 「他的功力足可自保,決不會傷在吸血狂人門徒之手,如果你再事猶豫,將有使你悔恨莫及的事發生!」 宇文烈悚然道:「前輩是指沈虛白而言?」 誅心人歎了一口氣道:「孩子,我已經給你忠告,你的時間不多了!」 宇文烈一想也是,自己僅有短短數日生命,見恩師最後一面比什麼都重要,也許這就是自己所能,也是所必須要做的最 後一件事。 心念之中,再次為禮道: 「謝前輩的關切,晚輩這就告辭!」 「走吧!」 遠遠傳來一陣喝斥之聲,想是沈虛白與曹月英已動上了手。 宇文烈彈身掠出數丈,忽地又折回到原地,激動地道: 「前輩,您是世上唯一知道晚輩身世的人?」 誅心人目中閃射出兩股異樣的光芒,沉聲道:「也許是這樣!」 「晚輩有個不情之請。」 「說說看?」 「晚輩身中奇毒,生死難卜,如果萬一不幸,連自己身世 都不知道,的確死難暝目,想請前輩告知身世!」 「這……孩子,還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 「對你並無好處,也許會給你帶來嚴重的後果!」 「晚輩身世如此複雜?」 「也許是!」 「前輩不允晚輩這項請求?」 「時機未至!」 宇文烈咬了咬牙,再度彈身奔出林去,心中感到莫名的悲痛。 日薄崦嵫,晚霞與楓葉交織成一片耀目的火紅。 仙霞嶺後峰,人跡罕到之處,出現了一個白衣勁裝少年, 他,正是急如星火般趕回來的宇文烈。 宇文烈機警地向四周打量了一遍,然後投身一片楓樹與雜 木混生的林中,不久之後,他在另處峰腰出現,但僅如驚鴻一瞥,旋即消失。他的目的,在防止萬一有人跟蹤時,使人捉摸 不定他的位置。這是一個極其隱僻的石窟,若非走到窟口,決看不出來。 宇文烈在窟口徘徊蹀躞,他實在沒有瞼見他的師父。此行沒有完成師父的願望,反而丟失了閻王劍,引來無數麻煩,而更嚴重的是他僅有數天的生命,確實無以善其後。 但醜媳婦難免見公婆,良久之後,他硬起頭皮喚了一聲: 「師父!」走進石窟。 窟底,居中一間石室的石榻上,一個骨瘦如柴的白髮獨臂 老人,擁被而臥。他,就是閻王劍主人,三十年前被譽為天下第一高手的鐵心修羅。 宇文烈到石室門口,顫聲喚了一聲:「師父!」老人身軀微一轉側,沒有回答。 宇文烈心頭一震,疾行幾步,直趨榻前,跪下去道:「師父,徒兒回來下!」老人依然沒有應聲。 宇文烈大是駭然,起身一看,不由驚魂出竅。對著他的是一雙失神的眼,顯示出老人已到了油枯燈盡之境。 兩粒晶瑩地淚珠,悄然掛下他的劍頰,平常剛毅冷漠的臉,這時充滿了激動之色,他悲聲喚道:「師父!師父!您老人家怎樣了?」 老人乾癟的臉皮,抽搐了幾下,白須掩蓋的嘴一陣牽動. 聲如蚊蚋地道:「烈兒……為師的……等你回來,有話……」 宇文烈緊握住老人的手,淒切地連喚:「師父!師父!」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記得離開的時候,師父還很健朗,雖說功力盡失,但與一般健碩的老人無異。短短一月不到的工夫,師父竟然完全變了樣。老人話聲又起,斷斷續續.似乎地拼命而為,額角上竟掙出了汗漬。 「烈兒……想不到……能盼到你……回來……」 「師父,您老人家感覺怎樣?」 「為師的……有幾句話……沒有說……所以斷不了……這 口氣……」 「師父!」 「為師的……生平……只對不起一位已人……她叫……叫……」 「師父,她叫什麼?」 「楊…麗…卿!」 「楊麗卿?」 「是的!」 老人似乎精神一振,話聲較先前清晰了許多,接著說道:「她……可能已不在人世,但你……得找到她的遺骨。如果她在人世,告訴她……為師的數十年未曾有片刻稍忘……說我……自愧無力救她……抱恨……以終……」 宇文烈心痛如絞,這是他在世上所剩的唯一親人,眼看就將辭世,而最令他愧痛欲死的是他不但失去了他師父的象徵「閻王劍」,也空自允下了百日之約。同時,他自己知道已無法完成這老人的任何願望,但,他能說什麼呢?難道要師父絕望以終?! 老人稍停又道:「烈兒,記住,找她……生尋人,死覓骨,答應……我……」 宇文烈全身起了一陣痙攣,內心痛苦萬分,他不能使一個垂死的人,在絕望中死去。他不敢說出自己身中毒龍丹的恨事,咬了咬牙道:「師父,弟子誓死完成師父的心願!」 老人枯乾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既痛苦又慰然的微笑,道: 「為師的……瞑目了!」 突地,他靠在床沿的肘臂有一種濕濡濡的感覺,轉目一看,不由心膽皆裂。血,鮮紅的血! 他原本懷疑短短時日的別離,一向健朗的師父,何以突然垂危,只是他入窟到現在,只顧聽師父講話,沒有機會提出詢問。 他一躍而起,厲聲道:「您老人家是遭人毒手?」 老人面上的肌肉一陣抽搐,慘厲地道:「為師的……活著 也是多餘,算了,我……不怪……他!」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