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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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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根本不認識他,不然剛見面時也不會問他的來歷了!」 「這不相干,反正我找他沒有錯!」 「姑娘還是請吧!」 「為什麼?」 「宇文烈我夫妻必須帶走!」 「可是現在不成了!」 「什麼意思?」 綠衣少女神色自如地道:「因為我要帶走他!」 雙方的話,聽在宇文烈耳中,滿不是意思,忍不住哼了一聲。 舫童冷子秋怒聲道:「姑娘,我夫妻對你已夠客氣了!」 綠衣少女粉腮一沉,道:「那算你們有眼力!」這句話狂傲絕倫,簡直不把名震武林的「彩轎畫舫」當一回事。 「彩轎畫舫」因見她來得突兀,同時表現的身法與說話的口吻似乎大有來頭,所以才破例的容忍了這多時間,現在被這句目中無人的話一激,登時動了殺機。 舫童冷子秋冷聲喝道:「姑娘年紀輕輕,大概還想多活幾年吧?」 綠衣少女聞言不但不怒,反而笑吟吟地道:「當然,賢伉儷想來也不會是活膩了?」 「丫頭好利的口!」暴喝聲中,艙簾一飄,一道排山勁氣卷向了綠衣少女。 綠衣少女翠袖一擺,畫舫內湧出的排山勁道,立時消卸於無形。宇文烈不由大是震驚,這綠衣少女的身手的確是駭人聽聞。舫童冷子秋可就怒發如狂,再次暴喝一聲;畫舫陡地斜飛而起,呼的一聲,淩空向綠衣少女撞去。這一撞之勢,的確驚人至極。宇文烈曾領教過這滋味,不由替綠衣少女捏了一把汗。 綠衣少女不知用什麼身法,只一閃,便脫出畫舫來勢之外,纖掌一揚,拍向舫尾。罡氣呼嘯聲中,傳出一聲驚呼,畫舫被卷得連打了兩旋,直向廟門飛去,轟然一聲,整座廟門全坍了下來,幾乎把畫舫埋在當中。宇文烈倒抽了一口冷氣。 「在下不願接受你的人情!」 「你不怕死!」 「大丈夫生而何懼死而何憂!」 綠衣少女嗪首一點,道:「硬漢,豪雄本色,但我不得不殺你!」話聲中,欺前三步,纖掌上揚…… 宇文烈嗖地拔出了「閻王劍」,拼聚全身殘存真力,準備臨死一擊,他沒有存僥倖之心,只是覺得一個武人,應該死得像一個武人。他面冷似鐵,目中沒有恨,沒有怨,只有一種凜然的寒芒,凝視著對方。 綠衣少女面色一變再變,似乎舉棋不定。最後,一跺腳,纖掌迅快無倫地拍出。 宇文烈咬緊鋼牙,「閻王劍」狂掃出去。「閻王劍」,招式如其名,霸道絕倫,宇文烈雖說功力未複,但在忘命的情況下施出,威力可想而知,一般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也難當這一舉。一劍掃出,耳畔聽到一聲輕「噫」,驟失對方人影,登時一窒,就在這電光石火之伺,只覺手腕一震,腰際一緊。 綠衣少女俏生生地站在兩丈之外,手中執著「閻王劍」和劍鞘。 宇文烈大叫一聲,一口鮮血噴出老遠。 綠衣少女秀眉微蹙,冷漠但卻嬌脆地道:「宇文烈,我忽然改變主意,不想殺你了!」 「閻王劍』被奪,這比殺了他不要難受。宇文烈一拭口邊血漬,厲聲道:「有一天你會後悔!」 「後悔什麼?」 「後悔你現在不殺我!」 綠衣少女淺淺一笑,毫不為意地道:「姑娘我做事從不後悔!」 宇文烈鋼牙咬得格格作響,沉聲道:「奪劍之辱,在下將來必報!再見了!」 「慢著!」 「姑娘還有話說?」 「你回答我一個問題,『閻王劍』還給你!」 「這是要脅?」 「隨你怎麼說!」 「什麼問題?」 「令師的住所」 「辦不到!」 「你不想要『閻王劍』了?」 「在下有一天要親手奪回!」 「有志氣,不過……」 「不過什麼?」 「請寄語令師,要他在百日這內,到巫山神女峰下索劍!」 宇文烈全身一震,欲言又止。他知道莫說百日,就是百年,師父也無法赴這約會,因他已以殘廢了,和普通人無異。但擺在目前的問題如何解決,事實非常明星,對方的目的是迫出師父好了斷仇怨。他暗恨自己功力不濟,連兵刃都保不住。 他也後悔不該在廟中亮劍,否則身份一時之間不到致外泄。 他知道師父一生所結的仇怨,勢將全部落在他的身上,但對此他是毫無怨尤的。他想起臨行時,師父諄諄叮嚀的話: 「烈兒,你持『閻王劍』為信物,到天臺山隱仙谷找為師一位故友,他會成全你……」 如今信物已失,身份暴露,將何顏以對恩師?心念之中, 但覺五內如焚,冷汗遍體,手足發麻,自忖死亦難償其辜。 綠衣少女冷冰冰地道:「宇文烈,言止於此,百日之期如不見鐵心修羅赴約的話,告訴你,後果是非常可怕的!」綠影晃處,人已倏然而逝。 宇文烈呆在當場,心裡比死還要難受。何去?何從他心裡一片茫然。 夜涼如水,山風吹醒了他的神志。衷傷,追悔,於事無補,強韌的性格,使他默默地接受了這慘痛的教訓,如何應付未來,是當前急切的課題。他就地跌坐,開始摒除雜念,運功療傷。 黑夜過去,就是黎明。宇文烈經過一夜調息,功力盡複, 他先到附近澗水中洗淨身上的血污,然後緩緩馳下峰頭。幾經考慮之後,決定仍然遵師命撲奔天臺山隱仙穀,雖然持以為信的『閻王劍』被神秘的綠衣少女奪去,但對方既是恩師故友,如將實情陳稟,也許會蒙採信。 於是,他取道向浙省進發。一路之上,武林人物拂沸插揚,都在談說著「死城」以十二位掌門的生命作為要脅換取十二種絕藝的空前新聞。這是武林史上前所未有的事。整座武林,已呈山雨欲采風滿樓之勢。「死城」此舉,是否就是席捲各門派的先聲? 死城,神秘,恐怖,沒有任何人確切地知道它的真相, 因為從未有人進入死城而生還。在十二門派的掌門人被劫持的事件之前,死城僅只是一個神秘而恐怖的區域,沒有聽說過死城中竟然還有人存在。 宇文烈曾代表桐柏派參與換命之約,而且險些送命在「冰魄煞」之下,對這次事件所知自然較別人為多,他不會忘記那挫辱,但此刻他唯一要做的是遵師父之命,赴天臺山隱仙穀拜訪那位師父昔年唯一至交。 櫛風沐雨,戴月披星。這一天來到距天臺山不遠的平鎮,打尖了後,備了些乾糧,連夜入山。按照師父的指示,先登上 天臺主峰,然後打量一下山勢,撲奔西北。越過兩重山峰,忽地感到空氣有些異樣,立即刹住身形,借星月微光,游目四顧,只見峰澗林之間,隱約中似有人影出沒,荒山暗夜,有如幢幢魅影。宇文烈大是惑然。不知何以有這多武林人出現天臺山中。 數聲淒厲的鬼嘯,遙遙破空傳至,聲音傳自不同方向,有遠有近,似在彼此應和,聽來令人有毛骨悚然之感。兩樣黑乎乎的怪狀物體,從宇文烈立身之處約十丈外冉冉掠過,沒入一片林木之中,他不由在心裡暗叫了一聲:「彩轎畫舫!」 「彩轎畫舫」竟然也在此地現蹤,愈發顯見事態的不尋常。 他怔立了片刻,暗忖,還是辦自己的事要緊。心念之中,正待彈身,突地,一個清朗的聲音道:「兄台請留步!」 宇文烈這一驚非同小可,竟然被人欺近身來還不自覺,回身看處,只見一個俊逸非凡的青衫書生站在離自己不及三丈之處,雙目在夜色中有若兩顆寒星,手搖摺扇。從目光可以判斷 這青衫書生內力修為已有驚人的火候。 宇文烈冷冷地道:「兄台有何見教?」 青衫書生面露微笑,趨近前來,一拱手道:「尊姓台甫?」 宇文烈心中雖覺得這書生來得突兀,但仍應道:「在下宇文烈!」 「宇文烈?」 「不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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