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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東方野不禁油然而生同情與敬佩之心,暗忖,自己方才錯怪他了。

  就在此刻,『血手書生』轉了出來,仍是蒙著面,青衣婢女退了下去。

  「謝謝老弟适才對舍妹援手!」

  「小弟欠兄台太多,須須小事,何足掛齒,適逢其會罷了。」

  「舍妹對老弟的劍術十分推崇……」。

  「誇獎了!」

  「老弟可能以敝兄妹不示真面目為不然?」

  東方野朗聲一笑道:

  「人人皆有不得已之時,小弟並不在意!」

  『血手書生』沉凝地道:

  「實緣敝兄妹有不得已的苦衷,不過,遲早總有一天對老弟出示真面目的,其時,也就是你我緣盡分手之時!」

  東方野心頭一動,道:

  「那是為什麼?」

  『血手書生』音調有些悲涼地道:

  「一切都是命定的,人力無法轉!」

  「小弟不解?」

  「屆時老弟便知道了!」

  「那兄台又何必定要出示真面目呢?」

  「我說一切都是命定,無法改變。」

  東方野茫然地點了點頭,事實上根本沒有猜測的餘地,什麼是命定,命定了什麼?出示真面之後,便告緣盡,永不再見,簡直是匪夷所思。

  心念之間,改變了話題道:

  「兄台方才說要準備他遷?」

  「是的,此地並非可以久居之地!」

  「什麼地點?」

  「這個……有事我會找你,對了,那匹馬……」

  「怎樣?」

  「老弟想來必十分需要……」

  東方野哈哈一笑道:

  「那是小弟贈與兄台之物,沒有收回的道理。」

  「我回贈可以嗎?」

  「小弟決不接受。」

  「好,不談這個,老弟還記得當你受『紫電神功』所傷之後,曾拖我找幾個人轉達你的話,我碰到了『川中追魂客』……」

  「啊!」

  「他說,已在巫山與你見過面。」

  「是的,有這回事,兄台何時碰上他的?」

  「一個時辰之前,他到了歸州!」

  「哦!」

  東方野自己在巫山後的『毒穀』與『川中追魂客』分手時,他說要守候三日,想起自己因見『藍衣秀士』留字而沒有回頭,可能他又改變了主意,隨著出山了,不然他怎會在歸州現身。

  『血手書生』又道:

  「其餘的沒碰上,看來不必要了。」

  「是的!兄台這令妹?」

  「見了!」

  「可知那灰衣老人的來歷?」

  「這……不知道,舍妹說他一直沒報名號,幸虧老弟不速而至,否則後果難以想像,即使我在,恐怕也不是那老匹夫的對手……」

  「兄台過謙了!」

  「這是實話,憑愚兄妹的身手不相上下,她不敵,我也不成!」

  「小弟也只是險勝!」

  「老弟不殺他為什麼?」

  「這……一時大意,被對方脫走了。」

  「如老第有心殺他,他恐怕沒有機會!」

  「是的!」

  「老弟造了大錯,容留一個可怕的勁敵,如果有一天再次碰上,對方有人聯手助力的,後果仍然是嚴重的……」

  東方野赧然道:

  「這點小弟事後想到了。」

  「老弟目前行止?」

  「赴嵩山附近找一個人。」

  「誰?」

  「他叫『石公生』,在江湖中可能無名!」

  「何事找對方?」

  東方野不願在此時抖露實情,心念一轉,含糊以應道:

  「只是受朋友之托,查證一件事。」

  「『乾坤真人』如何?」

  東方野憤然道:

  「被他逃脫了,那老牛鼻子狡詐如狐。」

  「這一來打草驚蛇,找難了……」

  「但不管上天入地,小弟發誓要找到他!」

  「老弟現時名聲已傳遍江湖,這樣明著去找,你人未到,對方早已聞風而遁了。」

  東方野頷首道:

  「兄台所說極是,小弟得遮掩本來面目。」

  「那樣好些。」

  「小弟想告辭了。」

  「便餐如何?」

  「不必了。」

  「如此,我們後會有期!」

  東方野起身,拱手作別,到了庵外,四顧無人,立即施展『易形』奇術,把膚色改變成紫棠之色,骨骼也略為收縮,這一來,任誰也認不出來了。

  到了歸州城,已是薄暮時分,他安步當車,在街上閒逛,希望能有所遇。

  這裡地當水陸要街,三街六市,熱鬧非凡。

  突地,肩膀上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出自練武人的本能,他先朝前一彈,然後轉身,面對自己的,赫然是『川中追魂客』。

  「少俠,我們去喝三杯,吉慶樓,有名的燒烤!」

  東方野大感駭然,自己已易了容,連體形都改變了,他是憑什麼認出自己的呢?而且時值黃昏,夜色迷茫,燈光未放,行人接踵而踏,他的目光如此銳力麼?心念之間,故意瞪眼道:

  「朋友什麼意思?」

  『川中追魂客』一怔神,深深看了東方野一眼,接著嘿嘿一笑道:

  「喝酒不好麼?」

  「朋友莫非認錯了人?」

  「那就該挖眼割鼻!」

  東方野不禁「卟哧」一笑道:

  「閣下說挖眼猶可,這割鼻何解?難道閣下是憑嗅……」

  『川中追魂客』一擺手,道:

  「停會再談,走!」

  吉慶樓並不當街,座落在西街尺頭的一條橫巷裡,地點雖然僻靜,一卻座無虛席,大概是出了名的緣故。

  兩人甫一抵步,一名小二迎上前來,一哈腰,道:

  「您老今天請客?」

  「嗯!」

  「仍在老地方?」

  「當然!」

  「請!」

  『川中追魂客』朝東方野一偏頭,當先入門,穿越嘈雜的酒座進入後院,上樓,轉回欄,進入一間極為精緻的小套間,像主人待客似的擺手道:

  「隨便坐!」

  東方野在椅上坐了,一笑道:

  「閣下對此地十分熟悉?」

  「常年食客!」

  「這是包廂?」

  「差不多是本人專用。」

  「有意思!」

  小二捧上香茗,在里間桌上布了杯箸,然後才恭謹地道:

  「您老今天點了什麼菜式?」

  『川中追魂客』轉向東方野道:

  「少俠喜歡吃點什麼?」

  「在下是外行,閣下點吧!」

  「好,這裡拿手的是燒烤,我們今天來個全套!」說著,轉向小二道:「三燒三烤,會錦食鍋,外帶玫瑰升酒。」

  「喳!」

  小二哈腰應了一聲,出屋而去。

  東方野拾起話題道:

  「閣下到底憑什麼認出在下?」

  「憑眼睛鼻子!」

  「此話何解?」

  「憑眼睛,認你的佩劍,憑鼻子,聞你身上特有的氣味……」

  「氣味,在下有什麼氣味?」

  「嗯!這氣味別人聞不出,只有區區才能……」

  「哈哈哈哈,閣下的鼻子與眾不同麼?」

  「別笑,是你身上的氣味與眾不同。」

  「在下倒要請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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