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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第六十六章 趕盡殺絕

  灰衣老人突地變得十分平靜,激動的神情完全消失了,這是一個『劍道』名所必須具備的條件,心平氣和,凝神一聲,這也顯示出他將要施展驚人的招式了。

  東方野當然一看便知,登時也沉凝下來,把十二成功力,聚到劍身之上。

  他既冒『血手書生』之名,解白衣蒙面女之圍,當然不能大意丟人。同時,與『無雙堡』之間,恨深怨重,若非天性仁慈,以他的身手,不知要造成更多的殺劫。

  雙方凝神相對,獄峙淵停。

  場面靜止了,但殺機卻更濃。

  人人知道,這一擊必是石破天驚。

  時間像是已凍結在某一點上,氣氛迫得人呼吸皆窒。

  「呀!」

  栗喝聲中,灰衣老人出了手,勢如天河突瀉,驚人之極。

  東方野一振臂手中劍幻成一個奪目的車輪,這是「烈日當空」這一七式中的最後一式,也是最淩厲的一式,寓攻於守。

  「鏘!」然巨震聲中,劍氣四溢,裂空有聲,近圈的武士,紛紛倒退不迭。

  灰衣老人一退,再退,退了六七步之多,手中劍虛虛下垂,那一份懾人的盛氣,刹那間完全消失。

  東方野一個彈身,著指對方心窩。

  灰衣老人頓時面如土色,額頭上滲出了汗珠。

  那批在場的『無雙堡』武士,齊齊吆喝一聲,圍了上去。

  「哇!哇!」

  白衣蒙面女子旋身之間,兩名武士栽了下去,其餘的被震住了,白衣女子僅只略略一窒,跟著出手,所有的武士,把目標移向了她。

  於是——

  一幅栗人的畫面,疊了出來,暴喝,慘號,血光,劍影……

  整座的荒庵顫慄了。

  灰衣老人怒目瞪視淋淋的現場,但卻無法動彈。

  白衣蒙面女子的功力,似不亞于乃兄『血手書生』,而出手之狠辣兩兄妹卻是一般無二。

  瘋狂的場面,結束得很快,剩下了最後一名中年武士,在白衣蒙面女子的劍下,步步後退,到了牆邊,退無可退,面上滿是死亡的恐怖,汗珠滾滾而落,手中劍幾乎舉不起來。

  大部分的屍體,尚在淌著鮮血,慘不忍睹。

  東方野忍不住道:

  「夠了,留一個活口吧!」

  白衣面女子冷酷地道:

  「我沒你那麼仁慈!」

  灰衣老人咬牙大叫一聲:

  「『血手書生』,下手吧!」

  「哇!」慘號顫人心弦,白衣蒙面女子的長劍,刺入那武士的胸膛。

  東方野側過面去,心想,兩兄妹都是心狠手辣,心念之間,覺空氣不對,「鏘!」然一聲,手中劍被一股強力蕩開,幾乎脫手,這不過電光石火間事,目光轉處,只見灰衣老人的身影已自屋脊消失,他沒有去追,只重重地吹了一口氣。

  原來灰衣老人乘東方野轉頭分神之際,猝然下手,他的目的只要脫身,是以沒有下殺手,否則東方野非受傷不可,因為兩人功力懸殊不大,但如他要下手,縱使傷了東方野,他自己也別想全身而退了。

  白衣蒙面女子抽劍回身,道:

  「為什麼放他走?」

  語音之間,顯示她是個很任性的女子,東方野拋下了蒙面的衣襟,淡淡一笑道:

  「是在下一時大意。」

  「你根本沒有殺他之心……」

  「令兄呢?」

  「不知道!」

  說完,轉過嬌軀,姍姍入內去了。

  東方野啼笑皆非,當初拜兄賈明怎會愛上這麼個魔女?兄妹都是邪惡之流自己此來探親,算是多餘了,自己若非適時而至,她非毀在灰衣老人的劍下不可,但連最起碼的禮數都沒有。

  於是,他歸劍入鞘,掃了一眼滿院積屍,轉身離開。

  他一面走一面想,自己與『無雙堡』之間仇怨甚深,何以對灰衣老人下不了殺手?是一時婦人之心,抑是對他的劍術動了惺惜之念?出了庵門,他深深透了一口氣,自嘲地笑了笑。

  灰衣老人的劍術,看來更在當初臥底『無雙堡』,但任執法武士統領的『雲龍劍客盧日升』之上,他敗在自己『烈日當空』第七式之下,但自己是用了十二成功力出劍的,像這等高手,『無雙堡』不知有幾個?

  『武林城』,臥虎藏龍,多的奇人異士,田慕嵩羅網人才,可說十分便當,將來正式找田慕嵩算帳時,所受的阻力必然更大。

  他有些後悔,為什麼輕易放過灰衣老人,留下一個勁敵。

  對敵人寬恕,便是對自己殘忍。

  此刻,他才想起這句武林中的名言來。

  自修習了『玄機武功』之後,無形中把他自幼積在心中的恨化解了許多,這也許是他性格改變的真正原因。而不殺灰衣老人,可能是由於灰衣老人面上沒有暴戾之氣,是以勾不起他的殺機,再一方面可能是白衣蒙面女子的殘酷手段,引起了他的反感,所以他在未下決心之前,被對方溜脫了。

  正行之前,一條灰影,迎面而來。

  東方野不期然地上了一步,灰影也停了下來,一看赫然是『血手書生』,腦海裡不禁又浮起了巫山之前,寅夜來訪,他與青衣女婢同房的一那一幕,下意識中,對他有一種不齒的感覺。

  但又想到對方對自己的種種情誼,堪稱義薄去雲天,自己可能不能對方的私德而忘恩負義,心念之間,拱手道:

  「小弟正來拜謁兄台!」

  『血手書生』似心有不悅地道:

  「你到今天才想起要來?」

  「不,小弟已來過一次,是夜訪,兄台正巧不在。」

  「你沒留下話,令區區懸心……」

  「啊!是小弟疏忽了,尚請寬宥!」

  「老弟現在何往?」

  「庵內發生了事故……」

  「噢!什麼事故?」

  「無雙堡爪牙尋釁!」

  「算是平息了,沒事,令妹受了點輕傷。」

  「請轉回庵內,我們談談!」

  「小弟……」

  「區區兄妹已準備他遷,下次來此地沒人了!」

  「哦!好吧!」

  東方野隨著『血手書生』重返庵內,到了精舍明間中落坐,『血手書生』轉入內間,對院內積屍,他竟視若無睹,不置一詞,這種性格,東方野深不為然,青衣婢女獻上香苟沖著東方野盈盈一笑。

  東方野正襟危坐,沉聲道:

  「小姐的傷無礙麼?」

  「難得少俠記掛,是皮傷,不要緊,家小姐敬謝少俠援手!」

  說完,深深一福。

  東方野暗忖,還謝個什麼勁,方才連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如果不是碰上『血手書生』,自己還不是沒趣地離開了。

  青衣婢似已窺出東方野心意,陪著笑臉道:

  「方才小姐對少俠很失禮……」

  『那裡話!」

  「自賈明少俠過世之後,小姐性格全變,對世事意冷心灰誓獨守終,對我家公子也不例外,只有一樣,對殘害賈少俠的『無雙堡』決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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