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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菜肴都是現成的,晚飯整治了兩桌,一桌在內宅廳裡,一桌在外面店房,是夥計們享用的,內宅這一桌,只宇文一雄師徒與東方野三人。

  席間,宇文一雄誠摯地道:

  「老弟,盼你把這裡當作你的家,你不見拒吧?」

  東方野感動得眼圈發紅,激顫地道:「小弟從命!」

  談談說說,已到二更時分,東方野問明瞭『無雙堡』設在建始城的巢穴,結束停當,一個人離店奔去。

  建始城同大街,在靠近街尾之處,一幢坐東朝面的古老宅院,八字樓,雖屑古舊,但氣派仍在,這裡,便是『無雙堡』的支舵。

  二鼓方過,由於位置僻靜,業已沒了行人。

  兩盞吊在門樓上的風燈,發出淡黃的光暈,顯得有點孤淒。兩扇油漆斑剝的黑色大門開著,只是不見人影。

  一條人影,幽靈般出映在燈光下,是一個面如冠玉的青衫書生,他便是滿懷怨毒而來的東方野。

  東方野走近門邊,大聲道:「裡面有人麼?」

  靜悄悄地沒有半聲以應,他想:「莫非全溜了?」

  心念之間,飄身入了大門,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登時心頭一震,目光蕩處,只見兩名黑衣人倒臥血泊中,再向前看,三丈外的卵石徑上,又是三具屍體。

  東方野不由劍眉緊鎖,自語道:「什麼人搶先下了手?」

  各屋燈未滅,只是沒有人聲,一片死寂。

  心念間,穿過院落,直登正房廊沿,目光掃向大廳,只見五男一女,伏桌而臥,桌上杯盤未撤,不禁又是一愕,難道全喝醉了不成。

  細看六人,其中有川邊巡察,『黑閻羅程晃』,那女的卻是雙目已殘的程大娘。

  廳中沒有打鬥的跡象,但這六人似乎不像是醉臥,再醉也不致外邊殺了人不知道,而且全醉。莫非……

  東方野一幌身進廳中,只見六人各自吐舌,面孔發黑,竟然是六具死屍,死狀十分恐怖,是什麼人下的手?

  「毒!」

  他忍不住驚呼了一聲,這六人全死於毒,是以才沒有反抗掙扎的跡象。

  這下手的夠狠夠辣,莫非是宇文一雄的同門下的手?

  他感到有些氣無所出,竟有這等巧事。

  呆了一會,轉到各房探視,屍體觸目俱是,看來此地已沒半個活口。

  他又回到正廳,忽然發現壁上印一隻血手,不禁為之毛骨悚然,這只血手印代表什麼?是下手人當的標專,還是……

  「砰!」

  像是瓦罐之類砸破的聲音,來自後進。東方野心中一動,從右邊屏門穿出,眼前又是個四合院子,東首一排的明間,燈火熠亮,但被花樹擋了視線看不出真切。

  東方野略一思索,捷逾狸貓地閃了過去,不帶半絲聲息。

  目光所後,不由大感激支,只見一個蓬頭垢面的黑衣老者,一個人據案大嚼,對方,赫然是『白骨門』高手『川中追魂客』。

  不錯了,人是他殺的,『白骨門』是用『毒』的詭秘門派。

  心念之中,現身門邊燈光之下。

  『川中追魂客』猛一抬頭,醉眼迷離地一望,哈哈大笑道:

  「老夫道是誰,原來是野少俠,幸會!」

  這野小俠的稱呼,聽起來不倫不類,但東方野當初在『白骨門』所報的名是小野,對方只好這麼稱呼了。

  東方野拱手道:「真是幸會!」

  『川中追魂客』一指地上的酒罐碎片,道;

  「老已盡了兩罐,好酒不喝是造孽,少俠也來上幾杯如何?」

  「在下已用過了,灑意未消,方命了!」

  「少俠怎會到這裡來?」

  東方野籲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情緒,道:

  「這宅內的人都是閣下殺的?」

  『川中追魂客』把手連搖道:

  「不是,不是!少俠誤會了,你不見廳壁上留的標誌……」

  東方野大感意外地道:「不是閣下?」

  「不是!如果是,老夫對少俠何必隱瞞。」

  「但閣下在此飲酒……」

  「碰上的,人死光了,酒菜沒人享用,豈非……」

  「閣下碰的倒相當巧。」

  「少俠不信麼?哈哈哈哈!笑聲中,仰頸幹了一巨觥。

  「那是誰下的手?」

  『川中追魂客』偏頭想了一想,道:「老夫來時,他正離去……」

  「閣下來此何為?」

  「路過,聞聲進來看看。」

  「那離去的是誰?」

  「嗯……灰色儒衫,蒙面……」

  「灰色蒙面人?」

  「對了。」

  「閣下知道他是誰麼」

  「這個……他好象報名『血手書生』!」

  東方野汗毛一戰,好恐布的名號。

  「血手書生……為何殺人?」

  「似乎是為友雪恨!」

  「老夫所知只這麼多!」

  「哦!非常失禮,尚未問白姑娘的好……好……近況如何?」

  『川中追魂客』蹙了蹙眉頭,道:「少俠記得白姑娘?」

  「為什麼?」

  「嗯,可是……」

  「怎樣?」

  「未見少俠踐約?」

  東方野心頭一沉,他對白芸香並無好感,固然她是個美人,但在白骨門中成長的女子,毫無疑問是邪惡的,而且他的一顆心早已擊在上官鳳的身上,他不能同時愛兩個女子,對當初情勢所迫而作的諾言,他不知該如何解決,當初說,尋到母親之後,以母命作決斷,他相信母親決不會舍上官鳳而贊成白芸香。

  心念之中,苦苦一笑道:

  「在下並未忘記諾言,但家母迄無下落。」

  「白姑娘個性剛強不讓鬚眉,說到那裡,做到那裡……」

  東方野耳邊響起年前白芸香說過的話:「……如不能結合,你也休想別女投抱……」言猶在耳,這的確是件麻煩事。

  「少俠應該是叫東方野,對麼?」

  東方野一震,道:「閣下怎麼知道的?」

  『川中追魂客』一笑道:「『青衣修羅東方野』,這名號已很響亮了呢!」

  「哦,是的!是在下疏忽了。」

  「別枯站著,請進坐談如何?」

  東方野想了想,入門就座。

  「白姑娘她……」

  「她……有時也出山。」

  「在下從未碰到過?」

  「嗯,也許……她故意回避,不願見你。」

  「為什麼?」

  「她等你實踐諾言。」

  「哦!請代致意,在下必踐所約的……」

  「很好,不過,此事難測,變幻多端,今後的事,很難說。」

  「閣下此言有所指麼?」

  「沒有,據常理隨便說說罷了!」

  「在下有件事請問……」

  「請講,老夫知無不言!」

  「閣下游蹤遍川鄂,可曾知道『素衣修羅』其人?」

  『川中追魂客』面孔微微一變,道:「知道!」

  「可有他的行蹤?」

  「少俠要找他?」

  「是的!」

  「為什麼?」

  「不瞞閣一,他是在下的拜兄。」

  「啊!一雙璧人!」

  「壁人?」

  「也許形容不當,但確是如此。」

  「閣下賜告他的行蹤麼?」

  「對不起,老夫不知他的行蹤去跡,最近也未聽人道及。」

  東方野沮喪地點了點頭,道:「在下是要找他,該如何托法?」

  『川中追魂客』用手猛抓頭上亂髮,道:

  「不知道,少俠只有憑際遇了。」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但人家既然不知道,也是沒辦法的事,想像中,他可能傷勢很嚴重,不然他該現身了。

  「在下告辭了!」說著,站起身來。

  『川中追魂客』一拍手,道:

  「有了,少俠要找『素衣修羅』,無妨赴歸州一回!」

  東方野精神一振,道:「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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