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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若在這種當口,他被飛天虎突然押著出現,雙凶對他「歡迎」和「敬禮」的程度,自是想像可知。

  出了北城門,張小呆在馬上長長吐了口氣。

  現在,無論雙凶或飛天虎等人如何精明,也不容易再把他抓回去了。

  黑道上的人物,十九難得善終,他說起來是夠幸運的,應該見好就收了。

  有了這批銀子,他可以找個靠近京師的地方,買田地,營華屋。廣置姬妾,好好的風光一番了。

  張小呆正想得入神,忽聽前面道旁有人操著揚州土腔,尖聲怪氣的道:「勤快媽媽的,小三子啊!這哈子你這個小囚丁兒可舒服死啦!」

  張小呆聽得有趣,忍不住朝發話之處望了過去。

  說話的人,坐在前面道旁一棵大桑樹底下,是個一身破衣形同叫化的老頭子。

  使張小呆感到奇怪的是,樹下就只老傢伙一個人,根本沒有什麼小三子。

  他再望望自己的身後,後面官道上,也不見一個人影子。

  這老傢伙是個瘋子?

  張小呆正疑惑間,老傢伙又開口了。

  「老爹在這塊,你小囚丁兒嫩(認)不得能(人)啦!」

  現在,張小呆聽清也看清了。說話的老傢伙,腔調是故意裝出來的。這老傢伙不是別人,正是前些日子在富貴賭坊鬧過事情,名列江河五奇之一的大窮神江東流!

  而老傢伙招呼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他張小呆!

  張小呆很想猛抽一鞭,催馬從大窮神身前疾沖過去,但是,他不敢。

  目前這個大窮神也許只是在拿他開開玩笑,如果他露出心虛的樣子,萬一被老傢伙逮住,日子就不過好了。

  大窮神朝他招手,聲音回復正常。

  「別怕,別怕,我老人家一向講理,只是分潤分潤,決不會連根挖。」

  張小呆無可奈何,只好硬著頭皮下馬。

  「好!」大窮神點頭:「算你小子識相,過了老夫這—關,你小子就真的可以找個地方,好好的去重新做人,好好的去享受一番了。」

  張小呆抱拳道:「晚輩只是想早日脫離是非之地,尚乞老前輩高抬貴手。」

  大窮神點頭道:「好,不義之財拿出來,大家分分。」

  張小呆故意怔了一下道:「前輩的話,晚輩不懂……」

  「你聽不懂,是嗎?」大窮神又點點頭:「好得很,那我就再說清楚一點。」

  張小呆只好聽著。

  「幕阜雙凶今天去了富貴賭坊對不對?」

  張小呆點頭。

  「雙凶自稱是吳信義生前的老朋友,要你交出賭坊的經營權,你小子相當聰明,一看情勢不妙,立即滿口答應,然後你小子就藉口下去張羅酒席為名,去找帳房的蔡老夫子……」

  張小呆一呆,脫口道:「這些事情,你老是怎麼知道的?」

  大窮神齜牙一笑道:「等有一天,你的名字也給排人了什麼『五奇』『八怪』之列,你就會知道我是怎麼知道的了。」

  他頓了一下,接著道:「你拿了銀票,出門不久,便在景德坊碰上天門山來的那飛天虎,老夫見你小子口齒伶俐,一定可以順利上路,於是便提前出城,在此恭候……」

  張小呆實在捨不得交出那些銀票,正打算設法軟求之際,身後城門口方面,忽然傳來一片雜亂的馬蹄聲。

  只聽有人高呼道:「就是前面那匹青鬃馬!」

  張小呆不用回頭,便已聽出那是騾馬行裡一個小夥計的聲音。

  大窮神輕輕歎了口氣道:「來的是飛天虎和幕阜雙凶,他們之間,好像已經取得了協議,這下你小子的麻煩可大了。」

  張小呆一聽幕阜雙凶和飛天虎都來了,登時魂飛天外,臉色如土。

  他趕緊抖索著取出那四張銀票,塞給大窮神道:「老前輩,求你替我擋一陣,銀票都在這裡……」

  大窮神接過銀票道:「別慌,他們來了三個人,個個都是扎手貨,你一跑,我只要攔漏一個,你就沒命了。」

  張小呆牙齒打顫道:「那……那怎麼辦?」

  大窮神道:「站在我旁邊,別動,表現得鎮定一點。」

  大窮神剛剛吩咐完畢,幕阜雙凶和飛天虎三騎已如飛而至,那個指認為馬匹的馬行小夥計,則遠遠落後,守在官道旁。

  雙凶和飛天虎三騎疆繩一收,立即將老少兩人成半月形圍住。

  大窮神端坐不動,抬頭向飛天虎道:「柳老弟台的輕功,老夫是領教過了,沒想到騎術竟然也是如此高明,佩服,佩服!」

  飛天虎柳乘風似乎沒有料到張小呆身旁坐的破衣老頭,竟會是大窮神江東流,瞧清之下,不覺一怔,一時竟忘了如何回答。

  幕阜雙凶一向自視甚高,他們既不清楚大窮神是何許人,也根本就沒有把這個糟老頭放在心上。

  血鷹廖無常滾著一對綠豆眼,朝張小呆冷笑道:「你小子真行呀!嘴裡唯唯喏喏,一掉頭,腳底下就抹了油,現在你小子還有什麼話說?」

  張小呆仗著有大窮神保護,唐然頂了一句道:「長沙不是幕阜山,這兒的事,你們管不著!」

  血鷹廖無常勃然大怒道:「好個臭小子,你是活膩了!」

  他被人喊作血鷹,輕功之高,自是不在話下。

  只見他雙臂一分一壓,唰的一聲,躍起馬背,十指曲張如鉤,恍若蒼鷹搏兔般,向張小呆飛撲過去。

  張小呆見對方來勢兇猛,腿都嚇軟了。

  大窮神喃喃道:「當著我江老兒,居然還有人敢如此放肆,這年頭怎得不亂?」

  他手上原拿著一支五寸上下,小指粗細的湘妃竹煙杆,隨著口中念念有問,突然反臂一揮,像磕煙灰似的,敲了出去。

  由於大窮神坐的地方與血鷹飛身下撲之處有四五尺距離,那根旱煙杆又是那麼細瘦短小,以致在場的人,都沒有留意大窮神這個看上去似乎毫無作用的動作。

  血鷹是算准了距離才出手的,當然更不會防到這一著。

  可是,說也奇怪,在大窮神這一揮臂之下,血鷹雙腿跟旱煙杆的距離,竟像奇跡似的,突然縮短了。

  大窮神那支細細短短的旱煙杆,居然及時不偏不倚的敲在血鷹的小腿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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