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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繼光見他一副體切之情,實不好意思再說什麼,只得依言把眼閉上,凝神做起坐功來,不久便已進入物我兩忘之境。

  等到一覺醒來,天已大亮,睜眼一看,百毒尊者和海天神叟父女都已來到,慌忙跳起身來,向大家一一道過早安,正待談論赴會之事,淩波仙子突然拿出一個包袱來對他招手道:「今天天下武林各派的人雲集,難道你還穿著那件破叫化衣?」

  繼光把自己全身上下看了看,微微一笑道:「那也沒有什麼不可以呀?」

  淩波仙子打開包袱拿出一件藍緞衣衫來,送到他手裡,道:「衣服已經替你準備好了,非換不可。」

  黃龍道長見時間已經不早了,遂從旁接口道:「武世兄你就快換上吧,我等也該走了。」

  繼光只得依言接過衣衫,找了個僻靜處換上,又用山泉把臉上的易容丹洗去,一切停當,重又走進洞中。

  黃龍道長立刻起身道:「我們這就起程去吧!」

  於是,三老一道簇擁著繼光,一徑向始信峰奔去,這次論劍的東道主是少林和武當,於是峰前的—片草坪之上,早已兩派派人搭好了一座臨時的較技台,東西南三面各有一座用葦草搭成的看臺。

  繼光等一行人到達時,七派來人早已候在南面看臺之上,居中坐的是元元大師、天龍道長、綠林聖者三人,七派掌門人反倒坐在後一排,再後便是各派同來的子弟們。

  黃龍道長和海天神叟等人,都是不喜交遊的人,並未向他們打招呼,繼光更不願多此一舉,幾人逕自走到東面看臺之上,天龍道長和綠林聖者遙遙望見,連忙立起身來招呼道:「幾位請裡面坐吧。」

  只有元元大師仍然閉目合睛,不言不動,淩波仙子小嘴一撇道:「那老禿驢好大的架子。」

  海天神叟狠狠瞪了她一眼,面向南面把手一拱道:「不必啦,就這裡好了。」

  幾人隨即入座,淩波仙子自始至終都緊倚著繼光寸步不離,她自幼任性已慣,只知愛其所愛,絕無普通一般少女的扭怩矜持,這時竟又自然而然緊倚著繼光坐下,繼光此刻卻未想到那些,一到峰前,便把四周的環境細細察看了一番。

  這座場子是少林、武當兩派,經過一番極其周密的設計畫所選定,背倚削峰,前面左右都是極其廣闊的荒原,目的在防止金蜈宮暗施毒計。

  百毒尊者見繼光只管四面察看,知他是在察看地形,不禁微微一笑道:「此間業經老偷兒與我仔細勘察過,保證不會發生問題。」

  繼光點頭笑道:「經過二哥和三哥的法眼,自然沒有問題了,我是在想著何以到這時為止,還不見有一個看熱鬧的人來,難道都遭受了金蜈宮的截擊?」

  黃龍道長哈哈一笑道:「金蜈宮手段雖然毒辣,諒他一手也難遮盡天下人耳目。」

  四海神偷哈哈一笑道:「你們看那邊看熱鬧的人不是來了嗎?」

  大夥兒抬頭一看,果然三三兩兩,來了許多看熱鬧的江湖人,繼光暗中嘆息道:「那晚谷中死傷了許多人,想不到仍然有人敢來,江湖上人真是奇怪得很。」

  不一刻功夫,場中所看熱鬧的人,至少已有二百人,風塵三友和丐幫幫主嶺南蛇神,鐵杖叟張超等也都來到,丐幫雖在上次中原武林與金蜈宮決戰中,擔任了前哨,但他卻是獨樹一幟,並不和七派來往,向南棚中的七派掌門人以及東蓬繼光等打過招呼後,既不上南蓬,也不登東蓬,就在空地上盤膝坐下下來。

  看看日影已到當中,而金蜈宮並無一人前來,七派中人不禁有些著急起來,這次黃山論劍,原是元元大師和綠林聖者、天龍道長等出的主意,目的在引誘金蜈宮的人前來,並無意真正舉辦論劍之會,如今金蜈宮的人一個也不見前來,那就得真正舉辦了,不然這台如何塌得起?

  可是這論劍之會有許多手續,參加爭奪天下第一劍的人,必須經過好幾個層次的比賽才能進入最後決鬥,而他們卻壓根兒沒有準備。

  時間在期待與焦灼中緩慢溜過,而金蜈宮仍然設有絲毫動靜,台下看熱鬧的人漸漸不耐煩起來,有的高聲叫囂,有的惡語冷嘲,認為元元大師、綠林聖者等簡直在尋天下武林人開心,哪有天都快黑了還不開始的道理?

  繼光等會在東蓬之上,心裡也覺焦急異常,他們並不是因為金蜈宮主人不到場而著急,而是赤地千里符風、白衣羅刹符小娟與莫丹鳳,直到現在還沒有趕來,如果不是遇上了危險,哪會不來之理?

  這時台下噓聲和吼聲已越來越厲害了,有的人竟立起高聲大罵起來,天龍道長實在有些過意不去了,目視綠林聖者道:「愚見不如你我三人,同去臺上交代一番,免得這群人狂呼亂叫的,將來傳出江湖毀損你我聲名。」

  綠林聖者點頭道:「道長所言極是。」

  元元大師倏然雙目睜開,冷冷哼了一聲道:「這群不知死活的東西理他則甚?不如打發他們走吧,如果老衲所料不差,金蜈宮的行動當在黃昏以後。」

  他的嗓門極大,這一句話在場的人差不多都已聽到,於是人群中立起一陣騷動,並有人大聲吼道:「想不到堂堂少林高僧,竟說出這種話來,簡直等於放屁。天下武林人推舉你等幾位擔任論劍會上的仲裁人,你們意把他視同兒戲,真是豈有此理。」

  元元大師等三人,雖在武林巾聲名顯赫,但此次弄巧成拙,平白受人指責謾駡,竟鬧了一個面面相覷,相對苦笑。

  海天神叟因他們擅用仲裁會之名,並未與他商量,心裡本就不高興,此刻經大家鼓噪謾駡,愈覺不快,霍地立起身來揚聲大喝道:「黃山論劍每十年一次在始信峰舉行,這是武林人所公定,本無須通知,此次雖然少林與武當二東道主準備不夠充分,那是因為另有原因,大家應該原諒,你們這般對待仲裁會的仲裁人,不嫌太以失禮嗎?」

  此老內功精湛,聲若洪鐘,直震在場諸人耳鼓嗡嗡作響,刹那全場雀無聲,就這時刻,一陣衣袂飄風之聲起,一群灰袍和尚飛奔到,就在台前停了下來,既未出聲,也未向任何人打個招呼。

  南面蓬上元元大師不禁詫異道:「咦?那不是『玄虛』嗎?」

  敢情來的竟是少林子弟,紫虛上人才待派人詢問,呼,呼!

  半空飄身又響,宛如朵朵紅雲飄落,八個身穿大紅八卦袍的道士,簇擁著一個臉上少血無肉的老道士,又飛降到了場中。

  昆侖廣法道長面上倏然變色,高聲喝道:「誰叫你們離開昆侖玄武宮的?」

  老道士無表情的冷臉上抽搐了一下,冷冷哼了一聲,根本不理不睬,跟著場中又到了四五批人,就在台前空曠之處雁行排開,好象在等侯迎接什麼人來到一般。

  南面看臺之上的七派掌門人,業已發現來的這些人,都是各派留在山上的門下弟子,但奇怪是何以不向掌門人行禮打招呼?

  坐在繼光身旁的四海神偷,早已覺出事態已不尋常,轉頭向繼光笑道:「大哥你看出來了嗎?武林七派只怕要從窩裡反呢!」

  繼光曾經說過少林玄虛和尚謀叛的消息,一看這情形,更加了然于心,立時點頭道:「三哥說得很對,我們且看他們究竟弄些什麼花樣?」

  就這時刻,一片馬蹄之聲由遠而近,八匹駿馬旋風一般馳到,馬上騎士是八個身佩厚背鋸齒刀的錦衣大漢,一到台前,驀地兩下一分,一齊跪下馬來,抱刀恭立,跟著遠遠響起—陣笙歌之聲,二十四個彩衣女郎簇擁著二座彩輿,冉冉而來,其快如風,刹那已到台前。

  排列台前空地的七派人士,一齊上前躬身喝諾道:「少林派掌門人玄虛,恭迎主人蓮駕。」

  「昆侖派掌門人宏法,恭迎主人蓮駕。」

  就在這些入一片歡呼聲中,彩輿幔簾緩慢拉開,走出一個容華絕代,舉止高華的紫色宮裝少婦來,輕輕一擺玉手道:「諸位遠道辛苦,請免去俗禮吧!」

  繼光一見這宮裝婦女,頓覺面容極熟,似在那裡見過似的,百毒尊者倏然冷哼一聲道:「原來是她!」

  繼光不禁詫異地道:「難道二哥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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