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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繼光忙替她介紹道:「這位乃是江湖馳名的『四海神偷』老前輩。」

  莫丹鳳曾聽三光神尼提過江湖上有這麼一位怪傑,忙上前行禮道:「莫丹鳳參見神偷老前輩。」

  四海神偷已知這位莫宮主和繼光的關係不尋常,當下哈哈一笑道:「老前輩實不敢當,你就喊我一聲三哥好啦。」

  這下又把她弄糊塗了,若說喊聲大哥,那也還說得過去。為什麼偏偏要喊三哥呢?其實,四海神偷是依照他和百毒尊者三人的排行來說的,他比百毒尊者小二歲,應該是第三,莫丹鳳怎麼會明白呢?

  四海神偷說過這話後,不再和她搭訕。臉色倏然一正,長歎一聲道:「老偷兒絕未想到此事竟關連到了整個武林劫運。」

  繼光不禁大吃一驚,急問道:「這話從何說起?」

  驀然,一人遠遠接口大笑道:「老偷兒居然也得到了這消息。」

  聲落人到,竟是百毒尊者,但見他一臉風塵之色,神情之間顯得甚是疲憊。

  繼光忙又給莫丹鳳介紹兩個老怪物曾會合一處,談起這次睹賽事來,雙方所得的消息竟是一般地多,誰敢沒有占勝場,繼光不明他兩人所打的啞謎,急問道:「你們二位元所獲得的準確消息如何?據我所知,原來這香車主人竟是太岳莊主穆天虹所弄的玄虛。」

  接著便把午間緊張的一幕詳細地說了一遍。

  四海神偷點頭道:「屢次行兇的,確實是穆天虹。」但怕他不信服,唯恐他意氣用事,忙勸道:「依老偷兒看來,此事絕不簡單,大哥還宜三思而行,老偷兒雖不過問江湖之事,但對當年楚水長鯨陳子亮、武當鐵木道長、青城淩霄劍客一去漠北,永無消息之事,至今猶感懷疑,證明那個漠北來的綠襖姑娘與妙筆書生,極可能是穆天虹身後的人,要是這樣漠北的這股勢力倒不可不防呢!」

  一提到漠北之事,繼光倏又想起師父萬里雲煙陸通去漠北,至今全無消息之事,再想想近日所發生的種種不平凡的事,覺得四海神偷的話深為有理,忙抱拳一揖到地,極其誠懇地謝道:「三哥金石良言,自當銘諸肺腑,但我既承襲了先師全部衣缽,定當以一身所學盡力與這批惡魔周旋,以圖消弭這場浩劫。」

  四海神偷哈哈大笑道:「壯哉斯語。」

  隨即偕同百毒尊者,雙雙對繼光一揖道:「我等兩人,江湖人素以老怪物視之,數十年來,很少遇見真正的硬對頭,這次追捕大哥調查香車事件,才知這點點功夫,實在不值識者一笑,擬暫別大哥,將荒蕪的幾種功夫重新修習一番,將來大哥掃蕩群魔之時,也可稍作臂助。」

  話落,雙雙躍身躍去。

  繼光見他倆走了,回味剛才所說的那番話,心裡不禁激動異常,心想,許多至情至性的人都因性情怪僻,被人誤解,他兩人何嘗不是極富情感的人呢?

  自四海神偷兩人來後,莫丹鳳一直就沒說過話,這時見武繼光兀自呆呆地站在那裡出神,不禁緩步上前道:「光哥哥,你在想什麼呀?」

  「我在想穆天虹的偽善面孔揭穿後,不知又將出些什麼花樣?」

  莫丹鳳忽然長長歎了一口氣道:「我爸爸一生正直,誠意待人,凡屬江湖有一技之長的人,無不延覽府中,待為上賓,究不知何以會與川中五鬼結下冤仇。」

  「這事依我看來,問題恐不單純是川中五鬼。想那川中五鬼江湖草莽,只知逞兇鬥狠,怎會和身掌兵符、門下賓客無數的郡王結怨呢?」

  「唉!這些事情,不是你我可以明白的,等見了黃龍師伯再詳細問他好啦!如今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快去『野狐禪寺』看看吧。」

  繼光抬頭一看月色,果然已近初更,於是,兩人立時起程直向野狐禪寺奔去。

  到達寺內,只見這寺到處漆黑,靜悄悄的,絕不象個莊嚴的叢林古刹。莫丹鳳正待開口,繼光用肘向她一碰,低低地道:「這寺裡的和尚,還放著暗卡呢。」

  莫丹鳳抬頭一看,果見暗影中似有光頭閃動,不禁暗暗佩繼光的目光銳利,兩人剛剛繞過那道暗卡,縱身寺前的一株古柏之前,驀然——

  呼的一聲,兩條人影疾地射到,只在寺前略一巡視,輕如四兩棉花一般,越過大殿,直向後殿掠去。繼光輕喝一聲道:「追!」

  拉著丹鳳,疾若一道閃光,貼著大殿房脊,一掠而過,可是,僅這瞬刻時間,已不見了兩人的影子,但卻殿后的,一間禪房之內,有燈光射出。兩人潛入殿內,伏身橫樑,向裡一看,只見午間所見的那個胖大的昧靈和尚正和一個打扮得和帳房先生一般的老者面對面密談,桌上還擺了不少的酒菜。莫丹鳳一見那老者,立時滿面通紅,一雙杏跟射出兩道憤怒的火焰,同時,全身竟不住地顫抖起來。

  繼光一見她神色有異,便知這老者她必定認得,但卻無法出聲詢問,細看這老者,只見他生得獐頭鼠目,目光不正,便知是一個奸狡之徒。

  只聽那老者搖頭晃腦地道:「大和尚但請寬心,不論那香車主人是誰,斷乎不敢再來本寺生事,再說你我又豈是怕事的人?我『寶僻』曹方不是自誇海口,當今武林中,又有幾個值得你我懼怕呢?」

  昧靈和尚濃眉一皺道:「話不是這般說,當年莫郡王門下食客、奇人異士,多得不可勝計,倘若得知你我殺我上司,將珠寶藏匿,必不肯干休。同時,最近江湖兇殺處處,死的竟都是當年曾隨郡王遠征苗疆的人,實使貧僧寢食難安。」

  寶僻曹方忽然問道:「據說莫郡王移駐西川之時,一張奏請朝廷旌楊隨征各俠士的名單忽然遺失,不知後來找到沒有?」

  昧靈哈哈一陣大笑道:「單上什麼人的名字都有,獨沒有貧僧之名,是我一氣之下將其撤下。不料,嗣後竟發現許多人搜尋此一名單,你看怪不怪?」

  驀然……

  窗外一陣嘖嘖怪笑道:「那有什麼怪的?凡屬單上有名的人,都已身登閻王的生死簿,就是你們兩人也難逃劫難。」

  寶僻曹方倏喝一聲道:「什麼人?」呼的一聲,已穿窗而出,跟著紅影一閃,昧靈和尚胖大的身形也飛出了窗外。

  繼光只覺窗外的人聲熱悉已極,閃目一看,竟是太岳莊主穆天虹夫婦,滿面冷峻地昂頭站立窗外。

  昧靈和尚對他似乎十分憚忌似的,立時面色大變,寶僻曹方陰森森地一陣冷笑,道:「穆大莊主,夤夜辱臨野狐禪寺,不知有何賜教?」

  離魂妃子咯咯一陣嬌笑道:「閣下『寶僻』之名,果是不虛,竟把莫郡王滿庫異寶奇珍盡數劫去,未免太以貪心了吧?」

  寶僻曹方故作驚詫地道:「哪有這等事情,夫人切莫亂加罪名。」

  穆天虹冷冷地哼了一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今晚你若不把藏寶的地點說出,只怕沒有你的好處。」

  說完,陡地一趨身,沖到昧靈和尚面前,把手一伸道:「拿來!」

  昧靈滿面驚恐地道:「拿什麼呀?」

  「哼!你裝什麼呆,那張奏請旌揚的人名單呀!」

  「莊主要這個幹什麼?」

  「你管不著,快與我拿出來。」

  昧靈臉上立時湧上一片猙獰之色,連退兩步道:「好,好,貧僧這就去拿。」

  離魂妃子身形一閃,已攔住了他的退路,冷笑道:「你不要想在我夫婦面前搗蛋,那樣做並沒有你的好處。」

  就這時刻,一陣暴喝聲起,四面修地沖出一群手執方便鏟的和尚來,月影下一片精芒耀眼,緩慢向穆天虹夫婦逼近。

  昧靈和尚不由氣焰陡增,仰天一陣狂笑道:「穆天虹,你的惡也作夠了,今晚這座野孤禪寺,便是你葬身之地,你還有什麼後事交待沒有?」

  繼光細看這群和尚,一個個橫眉怒目,絕不是什麼善良的人,心念一轉,暗忖道:「反正些這和尚也不是什麼好人,不如暗中看看穆天虹要用些什麼狠毒的手段對付他們呢?」

  於是,暗中向莫丹鳳示意,同她暫時不要急於出手,莫丹鳳倒確實聽話,只緊緊把一顆臻首靠在他的肩上,享受這片刻的溫馨,雖然面對這兩個曾奪她家產的叛徒,她也沒有即時出於之手意。

  這時刻場中已劍拔弩張,寶僻曹方及昧靈和尚存心消滅穆天虹夫婦,以圖滅口,面上殺機湧現,暗中早把真氣凝聚,隨時準備發動。

  穆天虹夫婦一身莫測的武功,哪把這二人放在心上,只為要取得所要的東西,故爾不敢馬上動手,這時見他兩人已懷殺機,立時也把凶戾之氣引發。

  驀聞一陣陰森森的怪笑聲起,但見人影一閃,昧靈和尚一個身子倏地拋起足有七八尺高,叭噠一聲,摔落地下,就在昧靈被拋起的同時,一陣慘呼之聲隨起,卟通,卟通,四周圍困的和尚們也倒了一半。

  那昧靈被摔倒後,霍地一個翻滾,又搖搖晃晃站立起來,只見離魂妃子已和寶僻曹方動上了手,太岳莊主穆天虹則滿面陰森森地傲然屹立,斜睨著那群驚慌失措的凶僧們,不斷地發出令人戰慄的冷笑。

  一見昧靈和尚爬起,又複往前一趨身,冷峻地喝道:「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還不乖乖與我把名單拿出來。」

  昧靈和尚掛滿血潰的嘴角抽動了兩下,把頭連搖道:「名單確不在貧僧處。」

  穆天虹雙目凶光一閃,陰側側地一陣冷笑道:「你是否要嘗嘗分筋錯骨、百蟻鑽穴的滋味呢?」

  笑聲未畢,突聞—聲悶哼,寶僻曹方踉跑連退五六步,竟被離魂妃子一掌按中肩井穴上,立時一股上插的逆血從嘴角直噴出來。

  到這時為止,野狐禪寺已是一敗塗地,味靈和尚忍著內傷,強提一口真氣,忽然就象下了最大決心似的,一聲慘笑道:「貧僧今日才知太岳莊主的手段果是毒辣,我知你掠奪這批寶物,意在擴蓄死黨,擴張你的勢力,找尋那張名單,無非是企圖一網打盡當年莫郡王門下的那批俠客,可是我昧靈卻不讓你心如意。」

  離魂妃子咯咯一陣嬌笑道:「唷!我就不信,你是鐵打心腸,銅鑄的筋骨。」

  身形一閃,就象一朵彩雲般突向昧靈和尚沖去。

  昧靈和尚已知今晚決難倖免,說完這番話,立時暗中蓄勁,驀地大喝一聲,雙掌齊發,猛劈而去。

  這掌是他全身功力所聚,威不可當,離魂妃子不防他突起發難,幾乎一掌劈個正著,但見她身形妙曼地在空中一個翻滾,衣帶飄飄,忽地隨著掌風飄起,斜斜向一旁落去。

  繼光一見這身法,不禁脫口喊道:「貌合神離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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