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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驀然——

  南面停的那輛香車內霹靂般一聲大吼道:「讓我出去吐吐氣吧,確悶煞我和尚了。」

  呼地一聲,香車頂篷,倏然竄出一個大肚和尚和一個亂髮蓬飛的叫化來,跟著禦車的黑袍老者,也扯去面罩跳下地來,竟是一個邋遢道士。

  風塵三友久走江湖,神態特異,群雄不禁驚呼道:「咦?……

  怪叫化卻神色自若地對著「昧靈和尚」,哈哈大笑道:「實對你說吧!四下站立的武林朋友,都是追蹤香車的,根本與你無關。」

  又一指三輛香車道:「只有這三輛香車中的一輛才是沖著你來的,也就是說,真正要找你的人,是那位江湖談虎色變的香車主人。」

  髒道士一張嘴巴死不饒人,接住怪叫化的話頭,嘖嘖怪笑道:「為人不作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如若你本無見不得人的事,何須驚惶?」

  這位昧靈和尚本就心懷鬼胎,一聽香車主人要找他的岔子,早已面無人聲,但仍緊咬牙關,結結巴巴地道:「吃齋念佛的人,哪……哪有什麼見……見不得人的事?」

  昧靈和尚話音才落,怪笑之聲陡起,北面香車之上那個蒙面黑袍老者陡地縱身而起,鷹隼般向東面香車撲去。

  人未到,掌先發,淩空一掌,呼地兜頭蓋下,東面香車之蒙面黑袍老者似乎對他甚為忌憚,猛地一抖韁繩,駕車的雙馬一陣長嘶,倏往側面一竄,竟把擊來的掌風避開。

  淩空撲來的蒙面黑袍老者一擊不中,猛然一聲大喝道:「今天老夫非要看看你是什麼變的不可。」

  倏然往前一趨身,叉開五指,又向車轅之上老者面門護去。

  就在此面香車老者發動突擊的同時,風塵三友也一起縱身向東面這輛香車沖來,高聲喝道:「今天看你們還往哪裡逃!」

  四面香車之上莫丹鳳也急喊道:「這輛香車就是真正的冒名行兇者,我們快過去圍捕。」

  於是兩人齊把面幕一掀,呼地從車廂飛出,尾隨著風塵三友也向東面那輛香車撲去。

  這原都是一瞬間所發生的事情,那蒙面黑袍老者竟于此時不慌不忙把面罩一掀,呼呼冷笑道:「做賊的喊捉賊,你以為這樣便可以蒙混過去麼?」

  大夥兒一見他掀去面罩,不由一齊詫然驚呼道:「咦!怪哉!怎會是他?……」

  原來這一蒙面老者竟是俠名滿天下的太岳莊主穆天虹。

  那北面香車之上的蒙面黑袍老者絕不因此而感到驚奇,仍然原式不變地繼續前攻,「風塵三友」也毫不感意外地,品字形散開,將太岳莊主監視,但並沒有動手。

  武繼光和莫丹鳳也適於這時到了太岳莊主面前。

  太岳莊主穆天虹說完那番話後颯然一閃身,避過北面香車之上蒙面黑袍老者淩厲的—擊後,又大喝道:「惡魔!還不掀去你的面罩,讓天下武林朋友看看你的真面目是誰?」

  攻向他的蒙面黑袍老者,仰天一陣嘖嘖怪笑道:「掀去又待如何?難道我符某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面罩一掀,赫然竟是赤地千里符風。

  驀然——

  日影閃動,大家只覺眼睛一花,兩條白影,呼地落到場中,各把面罩掀去。

  趨近穆天虹的是穆夫人離魂妃子,緊旁在赤地千里符風身旁的則是白衣羅刹符小娟。

  這真是一個讓人十分費解的複雜局面,當符風掀去面罩,符小娟飛向場中的刹那,場中已激起了一陣劇烈騷動,許多人不自主地脫口驚呼道:「老魔?不錯,就是這個萬惡的老魔……」

  「妖女,妖女……啊!那魔崽子也到了,今天切莫讓他們再跑了。」

  莽頭陀驀地大吼一聲道:「住口!真正行兇作惡的並非老魔父女,而是這位平日以一副偽善面孔,欺瞞世人耳目的太岳莊主穆天虹。」

  這位莽頭陀中氣充足,聲如巨雷,所說出的話更是語驚四座,頓使場中群雄一齊駭然失色。

  但,「風塵三友」雖然名滿訌湖,究不如「春風化雨」四字來得響亮,人群中,除了一片駭然之聲外,還夾雜了無數的噓聲,顯然,莽頭陀的話並沒有取得人們的完全信任。

  此刻,赤地千里符風父女和風塵三友以及武繼光、莫丹鳳,已虎視眈眈地將太岳莊主穆天虹四下牢牢監視。

  穆天虹卻是神色不變,仍然春風滿面負手站立,離魂妃子則滿面緊張地緊倚在他身畔。

  怪叫化容得周遭激動的群雄情緒穩定,方才指著穆天虹哈哈大笑道:「老叫化千里追蹤,各處亂跑,幾乎把腿跑斷,萬想不到,掀起這場腥風血雨的竟是你夫婦,哈哈哈……真是人心難測啊!」

  離魂妃子鐵青著臉,尖吼道:「你胡說,我夫婦喬裝改扮,日夜追蹤,總算把這惡魔追綴上,誰知你這臭叫化竟被那魔崽子蒙蔽,反咬一口,哼!太岳莊的人可不是那麼好欺侮的。」

  怪叫化怪眼一翻道:「事到如今,你們還要狡辯?」

  赤地千里符風仍是那副陰沉的態度,對什麼事都好象與他無關係似的,雙目閃射著一種可怕的兇焰,緊盯著太岳莊主,一步一趨地道:「老夫久欲尋你生死一決,只是你太狡猾,每次均被你逃過,今天要叫你再度嘗嘗『瑞雪繽紛三疊式』。」

  穆天虹陡地仰天一陣狂笑道:「你滿手血腥,一身罪惡,林人人欲得你而甘心,穆某雖然有慈悲之心,無奈那些屈死的冤魂,怨氣無從伸雪,今天當著全體武林同道之前作一下斷也好。」

  赤地千里符風乾癟的臉上抽搐了兩下,沒有再說話,雙掌慢慢提到胸際。

  太岳莊主穆天虹勁敵當前,面容突現凝重,暗中也早把真氣提聚,雙方相對遊走,拼鬥一觸即發——

  但,場外群雄絕不因兩人即將動手而寧靜下來,騷動了一陣,突然竄出一批人來,內中包括少林,武當兩大門派的高手,丐幫的子弟以及飛雲堡、峨嵋派、江南綠林道的許多高手。

  就象圍獵一般向場中緩慢逼近,自然,他們的目標,仍然是赤地千里符風、白衣羅刹符小娟、武繼光三人。

  怪叫化一見,心裡大急,高聲喝叫道:「今日之事若不弄個明白,江湖上將永遠是非難分了。」

  又對符小娟道:「過去攔住你爸爸,等把事情弄清楚後,不怕他飛上天去。」

  武繼光自到場中以後,—直都未開聲說話,如今既已發現累次所見的蒙面黑袍老者就是穆天虹後,覺得無論如何應先使天下武林盡知穆天虹的奸偽,才能使事情真相大白,倘若糊裡糊塗一打,正好又予穆天虹一個最有利的機會。

  當下,倏然往前一趨身,隔在赤地千里符風和太岳莊主兩人中間,道:「師兄,你暫請忍耐一時,容我來。」

  赤地千里符風雖是憤怒填膺,卻十分聽話,聞言默然往後一撤,卻沒有開聲說話,他天生一副不求人諒解的怪脾氣,從不願對人作任何解說。

  繼光把符風勸止後,突然取出那塊玉牌,在穆天虹面前一晃道:「你可知這是什麼東西?」

  太岳莊主一見那玉牌,不由臉色大變,但他畢竟是一個城府深沉、奸詐無比的人,立時又鎮靜如故地道:「本莊主不識這些魔道中的東西。」

  繼光哈哈大笑道:「倘若我憑著這個對你發令,你敢違抗麼?」

  穆天虹不禁暗中大吃一驚,一絲殺機直從心田湧起,但表面絕不敢露出一絲破綻,倘若繼光真個憑著玉牌發令,那真叫他為難死啦!

  故仍然不動聲色地淡淡一笑道:「玉牌並非本莊之物,何能拘束穆某?」

  這話答得技巧之極,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輕輕一句話把他岔開,纏光原不過是試試他的口風,見他如此說法,便沒有再問,收起玉牌,轉面對著怪叫化問道:「老哥哥,這奸賊怎生處置?」

  怪叫化應聲答道:「昭告天下武林,名正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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