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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這兩個老怪物,為他的事竟是如此盡心盡力,實使繼光感動不已,同時,對目前之事,也覺越來越明瞭。

  第一,太岳莊主突然邀請這許多江湖人在春花別墅秘密會商,必定有所圖謀,但不知他們所商量的是什麼事。

  第二,那個漠北來客文宇屏和穆天虹究竟是什麼關係?綠衣姑娘又是何來歷?穆天虹何以對她那般恭謹?莫非穆天虹也僅是人家—個走狗?

  第三,川中五鬼向不輕出江湖,此次連袂西來,而且和穆天虹一拍即合,自然也有他的用意。

  第四,太岳莊主穆天虹自在此間出現後,便不復再聞香車消息,莫非那蒙面黑袍老者就是穆天虹所改扮的?

  一個人獨立墳前,思前想後,考慮了許久,覺得自己這些判斷都有可能,現在石逸既已無事,何不再回春花別墅去探聽—番呢?

  想到這裡,突又想起風塵三友比自己先出發,何以不見現身,難道中途出了危險?旋又覺得風塵三友武功絕倫,經驗又足,怎會出危險,必定是中途遇見了岔眼的事,改變了計畫。

  這時,天色已近三鼓,三輪明月,象銀盤一般掛在天際,晚風習習,蟲聲唧唧,形成一幅優美的天簌。

  繼光移動腳步,正待離去,突然,四下響起一陣陰森森的冷笑,川中五鬼就和五個黑衣無常一般,陡然出現於月影之下,向他緩慢逼近……

  武繼光目光一瞥,陡然把腳步刹住,冷冷開言道:「我還沒有工夫找你們算帳呢!想不到你們居然先找上我了,這樣也好,我們今晚就在這墳頭之上作個了斷吧!」

  川中五鬼和他素不相識,這次來找他,完全是因為這柄金精玉魄劍,想不到他突然說出這番話來,不禁齊感一驚。

  大鬼笑面蛇心吳獨生陰森森地一陣獰笑道:「爺們和你們不相識,哪來什麼過節,簡直一派胡說。」

  武繼光雙目陡射精芒,一步一步向他逼近道:「莫郡王被害之事,你們可還記得?小爺今晚誓替郡王索還這筆血債。」

  笑面蛇心那麼兇殘的人物,竟也為他的威儀所懾,竟不自主地步步後撤。

  二鬼索魂無常,驀然一陣嘿嘿冷笑道:「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你只記得那個死鬼之仇,卻沒算算你自己的命。」

  三鬼「催命鬼」王堅,催命牌一舉,倏然一聲喝道:「站住!你若再往前走一步,爺爺立時敲斷你的腿。」

  繼光霍地一旋身道:「你們今晚找上小爺,究竟為什麼事?」

  笑面蛇心吳獨生這時才猛然省悟,深悔自己剛才不該那般軟弱,立時接口陰沉一笑道:「川中五傑向來明人不做暗事,此來專為你腰間那口玉魄劍,若想免去今晚這場災難,就乖乖地把劍解下,否則,嘿嘿!五鬼陰風劍陣的滋味可不好受。」

  就是笑面蛇心不說,繼光也早猜著了他們幾分來意,這時一經他們親口說出,更使他怒火千丈。他本就有找到五鬼替莫郡王報仇的打算,今晚天假其便,送上門來,那還有什麼話好說。

  當下,劍眉一掀,一絲殺機直湧雙眉,長笑一聲,陡然疾步上前,掌心一吐,一股威猛無儔的內家掌力怒潮般向前推去。

  笑面蛇心雖然位居五鬼之首,卻不敢硬接這一掌,立時向前一滑步,向側面斜移三尺。

  正當頭三鬼催命牌橫掃腰際,四鬼勾魂筆挾著一溜急勁,點向「玄機」、「巨厥」兩處大穴,五鬼的刮骨鋼刀呼地砍向了下三路。

  五鬼功深力厚,各具四五十年以上的精修功力,一旦合力出擊,端的驚險萬分,一時之間,陰風似剪,寒氣蝕骨,絲絲嗡嗡之聲大作。

  繼光身形一轉,呼地沖霄拔起,飄飄落在墓碑之上,嘿嘿冷笑道:「原來川中五鬼的伎倆不過如此,確實令人笑煞!」

  笑面蛇心冷冰冰的臉上綻出一絲獰笑道:「川中五傑向來動手都是五人齊上,一人如此,千軍萬馬也是如此,你小子若是怕了,便早早跪地獻劍,爺爺網開一面,饒你一條狗命。」

  繼光大怒,怒喝一聲道:「放屁!」

  縱身一掌,淩空劈下,他這一躍之勢,恍如鷹隼臨空,盤旋夭矯而下,迅猛之極!

  五鬼齊聲怒喝,各把兵刃護住頭臉,同時各自擊出一股掌風,才算把這一招勉強避開,但仍被震得踉蹌後退。

  經這一來,五鬼愈加暴怒起來,不等他身形站穩,早已疾風一般攻了上來,川中五鬼盛名絕非幸得,二度攻進,情勢尤猛,方圓五丈之內,幾乎都在金風掌勁籠罩之下。

  勁敵當前,繼光也趕緊把心神收懾,凝神應敵。月影下,但見六條黑影,縱橫交錯,倏然急轉。

  掌風呼呼,寒芒電閃,更不時發出陣陣叱喝之聲,為靜寂的夜平添幾許殺機!

  轉瞬之間,雙方出招已在一百以上,五鬼的攻勢也漸漸抵達峰巔,只覺四周壓力愈來愈大,包圍的圈子也愈來愈小。

  繼光身處圍中,不由焦急起來,暗想:「他們合五人之力,若不出奇制勝,累也被他們累垮。」

  於是,默運玄功,體內陡地升起兩股剛柔不同的氣功,左掌疾揮,攻出一招毒焰魔掌,一陣冷飄飄的陰風,匝地卷起。

  跟著猛提丹田之氣,大喝一聲,右掌一番,一式「日正中天」呼地發出,但見一股剛猛無匹的罡風,劈空如輪,隱挾雷霆萬鈞之勢,滔滔向前滾去。

  五鬼正被那陣陰風震得身形一緩之時,這股剛陽疾勁的掌風,又狂飄般卷到,索魂無常王天催命鬼王堅首當其衝,一聲悽愴無比的尖銳鬼嚎,連人帶兵刃,被卷得騰起足有三丈多高,懸空連打了七八個跟鬥,方才叭噠一聲,摔在—片衰草之上。

  笑面蛇心駭然一驀之下,掌勢一收,暴撤八尺,厲吼一聲道:「撤劍!」

  鐺啷一聲把背上那柄加寬的喪門劍撤在手中,高舉齊眉,一臉殺機地緩慢向前逼來。

  繼光剛才便聽他們提到五鬼陰風劍陣,究不知有多少厲害?仔細向他那柄喪門劍一看,只覺這劍烏溜閃亮,中間那條血槽之內,有著許多小孔,卻看不出有何奇處。但聽他們說得那麼厲害,也鄭重地把白玉簫取到了手中。

  這時,笑面蛇心距離他已不到五尺,驀地一聲鬼嚎,嘶!嘶!急如迅雷駭電地連攻八劍!

  背後二鬼差不多和他同時動作,也一齊發劍攻來,一時漫天黑霧彌漫,嗚嗚之聲蕩人心弦,陣陣隱挾惡臭的陰風,激蕩空際,殺那天昏地暗,猶如末日來臨。

  繼光這才想到原來五鬼練有一種極其歹毒的陰毒功夫,于發劍時,將內力貫注劍身發出,更利用劍身小巧,震盪空氣,發出嗚嗚鬼嚎般的聲音,擾亂對方心神,使對方因而失手。

  不過,儘管如此,那縱橫交錯,急如萬箭齊發的劍勢,仍然不可忽視。

  當下,趕緊收斂心神,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先行把白玉簫舞成一片嚴密光幕,以求自保。

  這一來,更予三鬼一個可乘之機,三人品字形地把繼光困在中央,劍法施開,一招緊似一招,陣勢發動到至極時,簡直已交織成了一片嚴密無比的玄色光幕,繼光身處圍中,既須屏息抵抗那股惡臭之氣,又須揮蕭擋開亂麻似的劍勢,頓感吃力異常。

  支援了約頓飯時間,突然,兩聲厲嘯倏告傳來,被他一掌震飛的催命鬼王堅、索魂無常王天,也已調息復原,飛撲而至,加入戰鬥。

  五鬼陰風劍陣原須五鬼配合,才能發揮最大威力,兩人這一加入,威力倍增,黑霧陡然擴展到五丈方圓。

  笑面蛇心見二個拜弟又已加入,更為得意,倏然一聲低嘯,把陣勢轉動起來,但見五團黑影挾著五道匹練似的烏光,上下飄飛,突然疾轉,一陣陣的鬼嚎夾雜在陰風黑霧中發出,陰森、悽愴之聲,刺耳已極!

  繼光剛才一時失算,失去先機,此刻五鬼齊到,陣勢發動到峰巔,「地靈九打白玉簫」招,雖然精妙無比,也僅能緊守門戶自保,抽不出一絲反擊空隙,心裡不禁漸漸焦急起來。

  就這當兒,一陣急驟的轔轔車聲,由遠而近,月影下,赫然一輛華貴香車由兩匹怒馬駕著,直向墳墓飛馳而來。

  車轅之上,端然坐著一個蒙面白衣少女,車行正急之時,那少女似乎已發現了這場慘烈的拼鬥,猛地把韁繩一提,硬生生地將急奔的兩匹怒馬勒住,兩馬一陣急促長嘯,陡地人立起來,蹬,蹬,連連倒退了好幾步,幾乎將車廂翻覆。

  那少女似乎早防到了這點,這只罩袖輕輕往下一拂,發出一股無形氣勁,立時將車廂穩住了。

  此刻陣勢發動正急,武繼光看不到外面情形,而川中五鬼也無暇旁顧,故蒙面白衣少女到了許久,竟沒有一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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