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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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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舉子」暴屍荒郊,少林十八羅漢血濺江岸,峨嵋三子慘遭剖腹,此外,許許多多,江湖久負盛名的高手,都人不知鬼不覺地慘死於道途之中。 香車、魔影、血雨、腥風,象一陣突起的狂飆,席捲了整個大江南北。 於是,那輛插有兩支鮮紅玫瑰花的華貴香車,竟變成了死神的代表、死亡的象徵。 武林人無不談「車」色變,望影驚魂…… 武繼光偕同兩個老怪物進入大道,趕奔金陵之際,也就是風聲最為緊急之時,一路上,但見三五成群的江湖人行色匆匆,飛騎而過,更發現其中竟有許多輕易不出江湖的非常人物。 百毒尊者突然嘿嘿一陣冷笑道:「老偷兒,你看出來了嗎?」 四海神偷哈哈一笑道:「老偷兒的意思,你我反正沒事,何不乾脆弄場熱鬧瞧瞧?」 百毒尊者哼了一聲:「我知道你這老偷兒鬼主意最多,這次破例,一切看你的。」 武繼光不知他們說些什麼,也就沒有表示意見,原來百毒尊者和四海神偷把一路所見的這種緊急狀態誤認為是對付武繼光,心裡不禁大感不滿,兩人都是沒事還要找事的人,四海神偷立刻便想出一個主意來。 三人到達武漢,不思打尖,便先行落店,四海神偷突然道:「你們先行洗臉歇息,老偷兒去去就來。」 不一刻工夫,提了一個大包袱進來,望著武繼光一皺眉道:「你這身破叫化衣服,實在令人見了噁心,換換吧。」 武繼光對自己的一身打扮,看了看,還未及答言,百毒尊者已經接口道:「不必顧及,再有人找你麻煩,有我兩個老怪物在身邊,諒他們也不敢。」 四海神偷又接口道:「想當年邯鄲老人何等聲威,大哥你既傳他衣缽,正應重振昔年地靈教的聲威,豈能老是這般藏頭露尾?」 武繼光被他們你一言我—語,說得雄心大發,長笑一聲道:「武某豈是怕事的人?只因事有誤會,為免招致無謂的麻煩而已。」 四海神偷大笑道:「既然不是怕事,那就恢復本來面目吧,換好了衣服,我們馬上出去吃飯。」 於是,七手八腳,替他改扮起來,武繼光原就生得十分俊逸,經四海神偷替他換上一襲極其華貴的公子文生裝束,更顯得風度翩翩,卓逸不群。 四海神情又替他把武林人人覦覬的金精玉魄劍佩在跨下,邯鄲老人當年威震江湖的白玉簫懸在右肋下,撫掌一陣大笑道:「這才象個允文允武的大英雄、大俠客啦。」 百毒尊者望著這位新近結識的年輕人,龍蟠鳳姿,風儀絕俗,也十分興奮,一疊聲地催道:「走吧,為慶賀你我他三人的結交,今日不醉不休。」 武繼光初入江湖,很少有朋友,如今結識了這兩個江湖閱歷十分豐富的老怪物,也覺得興奮萬分,三人興匆匆地一直走到江岸一座最大的臨江樓,要了一桌上等酒席,放懷暢飲起來。 這時刻,江湖之上風聲十分緊急,各派高手差不多都是老江湖,搜索香車的跡蹤,他們大部分都認為赤地千里符風便是香車主人,複認定武繼光便是老魔之徒,自然也是追查的一大目標。 他這一公開在武漢露面,立刻震動了停留在江漢之間所有的武林人,風聲一經傳播,恍如平地陡起一聲旱雷。 尤其是丐幫子弟,早已眼線密佈,把他們牢牢監視。 百毒尊者與四海神偷目光何等銳利,一看情形,心裡立時了然。四目相對,一陣得意的大笑,舉起酒杯『當』地一碰道:「為今晚大發利市,我們兩老不死的先幹一杯。」 就這時刻,酒樓之上突然一個銀花銀須,手扶銀杖的老乞丐,緩慢向三人桌前走來,四海神偷眼角微瞟,認得是丐幫兩老中的銀杖叟張超,卻故作不見,繼續和百毒尊者換盞傳杯,大吃狂喝。 那銀杖叟走到桌前,並不驚動兩個怪物,卻對武繼光把手微拱,沉聲問道:「尊駕可是江湖傳言的小……小……」 突然一個嬌滴滴的聲音接口道:「魔崽子……」 究竟銀杖叟乃是江湖老一輩的成名人物,「小」了半天,終於不好意思把那魔崽了三個字說出口,不想竟有人替他說了。 武繼光雙目如電的全樓一掃,已經發現一個身穿淺綠衣裙的少女,在靠坐窗的雅座上低頭吃喝。只因是背對著她,故看不清她的面貌。 一瞥之後,忙立起身來,拱手還禮道:「在下武繼光,老人家有何見諭?」 銀杖叟對他打量了兩眼,徐徐地道:「老朽有幾句話擬向尊駕請教,能否借一步說話?」 武繼光爽朗地一笑道:「有何不可呢?」 百毒尊者突然轉過臉來,冷笑道:「我當什麼人如此大膽,竟敢擾我兄弟們的酒興,原來是你這老叫化啊。」 四海神偷嗤地一笑道:「人家乃丐幫二老,怎會把我們這兩個老怪物看在眼裡呢。」 實際上銀杖叟早已看清是這兩個老怪物在座。只因他兩人故作不見,也就不便招呼,此刻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連諷帶罵,臉色不禁一變,冷冷地道:「你二人不用挑眼,剛才明明看見我老叫化來到,卻故作未見,想想看,是你們賣狂,抑是我叫化失禮?」 四海神偷哈哈大笑道:「就算你有理好啦,我來問你,你既向我們大哥尋仇,放著我們兩個老怪物在座,何以不通知一聲,打個招呼?」 「這位少俠,是你們的大哥?」 銀杖叟心裡不禁又好笑又好氣,但他知道這兩個老怪物每每行事,怪誕異常,為人更是難惹難纏,丐幫此刻多事之秋,實在不敢樹此強敵。 故只笑在心裡,絕不敢形諸於色,怔了一怔,方才大笑道:「這點你更不用桃眼,老叫化尋訪這位大哥,絕不是尋仇,而是有項重大的事情與他商量。」 武繼光掏出一塊銀子往桌上一丟道:「老前輩既然有事,這不是談話之所,我們這就走吧。」 銀杖叟立刻前導道:「老叫化為諸兄帶路,請隨我來。」 三老一少,跨出酒店,隨著銀杖叟一直走到郊區—所已經破損的廢宅之中,就在後園的一座涼亭中坐下。 銀杖叟突然一聲長歎道:「小俠最近可曾遇見令師?」 「家師?是否問的是萬里雲煙陸通?」 「老朽所問,乃是赤地千里符風。」 「他不是家師,師兄倒還說得上,我可以向你保證,他今後絕不會行兇了。」 「此話當真?」 「經我請出家師的白玉簫,責成他三年之內完成百件功德,將功贖罪,諒他不會再殺人了。」 「哼,他不僅沒有改過,而且變本加厲,比過去鬧得更凶了。」 「有這等事?」 武繼光突然跳起身來,雙目暴射精芒,緊盯著他。 銀杖叟輕喟—聲說:「老朽哪會無故說人長短。」 隨把江湖上最近發生的事情,一件件慢慢說了出來。 武繼光知道,以銀杖叟在扛湖上的聲望與地位,絕不會信口亂說。沉默了一會,他突然憤憤地道:「我明白,必定又是他倆弄的玄虛?」 「誰?」 不僅銀杖叟駭然驚問,連百毒尊者和四海神偷也睜大眼睛,對著他看。 武繼光遂把歷次見著蒙面黑袍老者和蒙面少女之事說出,同時並提出心中所懷疑的各點。 四海神偷突然插言道:「大哥,你當初實在錯過機會了,那地靈四姬既是當年地靈夫人的貼身侍婢,為什麼不問問她們邯鄲老人當初曾收幾個弟子?依我看來,那蒙面黑袍老者必定也是邯鄲老人之徒!」 百毒尊者接口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只須找到那蒙面黑袍老者,事情便不難馬上水落石出羅。」 武繼光搖頭道:「話雖如此,但那蒙面黑袍老者的面容我都沒有見過,往哪裡去找呢?」 大夥兒沉默了一會,武繼光忽然又抬頭對銀杖叟道:「丐幫耳目遍地,可知太岳莊主在哪裡嗎?我覺得那太岳莊主著實有些可疑呢。」 銀杖叟點頭道:「若乙太岳莊主穆天虹平日在江湖的聲望來說,是絕無可疑的理由,但此人深藏不露,而且誰也不知他的地址,也從沒有人到過太岳莊,由這點看來,倒不無可疑之處。老朽今後對他倒得留一份心呢。」 隨又慨歎一聲道:「武林中人,多半主觀任性,他們認定赤地千里符風是個殺人魔王,便死鑽牛角尖,再不往旁路思索探究,這樣就給暗中搗鬼的陰謀者一個絕好的利用機會。如今各派高手全部進入江湖,搜索仇蹤,為免不必要的糾紛,小哥,你只好能暫避一時。」 他乾咳了兩聲,接著又道:「金精玉魄劍,罕世奇珍,覬覦的人不知多少,也以珍藏為宜,不應如此大意,明晃晃地佩在腰間。老朽一得之愚,還望小哥能予採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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