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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第七章 風塵三友賭生死

  當赤地千里符風第一次喊撤之時,繼光便覺此時只好暫時撤走,因為縱令兩人得勝,也只有徒事殺傷,並無補於事,故一聞他喊撤,立時答道:「你請先撤,我斷後!」

  他倆一喊一答,圍攻的人也早注意,立時齊聲喊道:「手上加點勁,這小子準備溜走!」

  呼呼!嘶嘶!掌風拳勁,劍氣刀光,突轉猛烈,幾乎各把全身功力使出,武繼光較比赤地千里稍形吃虧的是,他總不肯肆意傷人,常常有許多殺著可以把對方傷著的機會,都在他稍一猶豫之時失去。

  這時見圍攻的人仍然死纏不休,便再也不能忍耐了,突然冷峻地一陣長笑道:「小爺因事有誤會,故處處手下留情,你以為小爺會怕了你們嗎?」

  陡地氣納丹田,功貫四肢,雙掌交揮,環身疾揮,急如怒濤一般,連攻二十一掌,腳下飛踢環掃,電掣般攻出九腳。

  他這一陣猛攻,幾乎全身功力都已用上,掌力忽剛忽柔,竟在一刹那間,用上兩種截然不同的功夫。

  刹那,潛力洶湧澎湃,漫天橫溢,掌力未及,勁風已是刮面生寒,崆峒派兩個高手,剛剛挫掌前攻,驀覺一陣陰風劈面卷到,趕緊反掌後撤時,已是不及,只覺胸前如遭重擊,一股逆血,直從嘴裡噴出有一丈多遠,狂嚎一聲,雙雙撲通倒地。

  就在大家驟感一怔之時,繼光陡地大喝一聲,雙掌一翻,平胸推出,一股剛陽無比的威猛罡風,排山倒海般向前洶湧卷去。

  群雄萬料不到,他在久戰之餘,掌力仍有如此雄猛,竟無一人敢於硬接,霍地兩下一分,閃開一個缺口。

  呼地一聲,武繼光猶如一支脫弦之箭一般,平射而出,尾隨著前面赤地千里的身影,只幾個飄閃,便即不見。

  一場生死搏鬥,就此宣告結束,巍巍的嶽麓山又恢復了往昔的寧靜。

  武林各派集中全部精英圍攻這兩個號稱「老魔」和「魔崽子」的赤地千里符風和武繼光,三停兒只剩下了一停,還有許多負傷的未計算在內。

  紫虛上人滿面肅穆地看著場中那副血肉模糊的慘狀,不禁低低地連聲念佛,轉頭一看,那個被大家推舉為盟主的太岳莊主早已不見,場中所留下的,只有武林七派的人。

  武當淩風道長突然一聲長歎道:「我們恐怕上了人家的當了。」

  紫虛上人黯然點頭道:「老衲亦有同感,只因剛才群情激動,使老衲竟無機會對那赤地千里符風把真象先行問明,便行打了起來。」

  其實,參與圍攻的人,何嘗都是莽漢?此刻經紫虛上人一語道破,也覺事有可疑。

  穆天虹既柬邀各派對付赤地千里,何以自己不動手?這次結盟對付赤地千里,無非是暫時的結合,何以竟趨機愚弄各派掌門人,簽署盟旗?

  如今打鬥結束,何以他夫婦忽然不見?既任主持全域的主盟人,對事情的善後自應有一番交待才對!

  凡此種種都很可疑,一指飛俠葛千仞聽完紫虛與淩風一番話後,目注峨嵋羅浮子,極其沉痛地道:「武林七派,多少年來步驟齊一,但自今晚起點蒼派獨行其是,再不參與這宗不問青紅皂白的瘋狗般行為。」

  羅浮子冷冷地接口道:「葛兄何以突發此言。」

  一指飛俠冷笑道:「武林七派一而再,再而三地進行莽撞的群打行為,哪還有一絲堂堂武林大派的風度?即令是黑道中人也不致如此不問情由呀?」

  羅浮子哈哈大笑道:「如此說來,你是同情那魔頭師徒羅?」

  葛千仞冷冷地道:「是與不是,你管不著,點蒼派自有點蒼派的主張。」

  話落縱身躍去。

  紫虛、淩風也為此事探深自責,見葛千仞發怒走去,也默默無言地雙雙連袂馳下山麓。

  從此,武林七大門派,各行其是,再沒有象過去那般合作無間了。

  再說武繼光隨同赤地千里符風奔跑了足有十余裡路,方才把腳步停下,在一處墳堆上坐下下來。

  繼光喘息著抹去額上的汗珠,轉頭問道:「老前輩,你可曾受傷?」

  赤地千里仰天長笑道:「這點微傷,我還挺得住,只是這群東西不分青紅皂白,著實可笑又可恨。」

  其實,他此刻已感到真元大損,肩膊上被一指飛俠葛千仞點中的地方也在隱隱作痛。

  繼光暗中把真氣運轉,也覺損耗甚多,急須調息恢復,於是又問道:「你這次可曾找到—點線索?」

  「老夫早就疑心有人暗中搗鬼,只是一時拿不准是誰,經過打聽,覺得這太岳莊主穆天虹,外行仁義,實際內藏奸詐,行為著實可疑,此次忽然柬邀各派共同對付你我,雖不知其用心何在,但由此推測以往種種,便更覺可疑了。不料這般自鳴清高的正派人士,竟是如此不講理,著實令人可恨!」

  繼光忽然想起一事,突然問道:「你是地靈教的?」

  赤地千里符風陡地如遭電殛般,全身一震,黯然搖了搖頭。

  繼光突然大感詫異地喊道:「你不是地靈門的?那麼武功何以完全一樣,你不用騙我啦,我知道你是誰了。」

  符風陡地一聲長歎道:「非是愚兄不承認師門,而是愚兄不肖,已經見棄師門了,唉!往事如煙,不說也罷。」

  繼光只覺一刹那間,這個江湖聞名色變的老魔,竟象另換了一個人一般,神色之間,沮喪已極,不由一種同情之心油然而生,極其激動地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須你痛悔以往過失,不再殺人,仍不失為血性男兒,屆時我懇將本門教主職務讓與你。」

  符風猛然雙目睜開,緊盯著他,看了半晌,方才點頭,慨然一聲長歎,喃喃自語道:「祖師有靈,使地靈門絕學得傳,符某死亦瞑目矣!」

  繼光原是一個極富感情的人,見他如此眷戀師門,愈覺同情,緩緩走上前去,極其懇切地道:「師兄因何觸怒先師,而致逐出門牆?又因何事,結怨江湖,而造下這許多殺孽呢,能否告知我這後進師弟一二?」

  符風拍著身邊石塊,令他坐下道:「此事我本不願再和任何人談起,你既一再要我說,那就說給你聽吧!」

  稍事沉思,又道:「當年愚兄投入師門時,深得先師器重,將一身武功傾囊相授,並決心將衣缽傳授,愚兄當時因感師恩,對武功更加用功習練。」

  「那時師父雖著手創立地靈教,本門的人數並不多,和師父同處的,除了愚兄外,便只有一位師妹,也就是師父的親生女兒。我倆朝夕相處,情感日深。」

  「唉!這也許是我命中的魔星吧!竟在一個月明之夜,做了那不可告人之事。不料,不久便被師父發覺,當即大發雷霆,把我逐出門牆,永不准再返師門,並立逼師妹自盡,以保祖先清白,請想,當時的情景,是如何的悲慘啊!」

  「那時,我雖被逐出師門,怎肯遽然離去?縱然她真個自盡了,我也得見見她的遺容呀!當晚,趁著師父入定之時,我又偷回師父住所,硬把師妹劫出,之後,我們便潛居翠竹軒,永不理外事。」

  「她因思念老父,又不敢去見他老人家,終於抑鬱而死,留下了一個女兒,就是你所見到的小娟。」

  「我自經此打擊後,性情大變,變得十分暴戾好殺,嫉恨所有的人,但把對小娟媽媽的愛一齊移轉到小娟身上。」

  「我父女二人相依為命,不願任何一人,甚至是畜類,分享我們—絲一毫的愛,唉!我現在才知,這是不可能的,人畢竟是人啊!她怎能脫離人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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