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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黃龍道長大怒,厲喝一聲道:「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那麼道爺也說不得,要以大欺小了。」

  繼光大笑道:「武學之道,達者為尊,既已兵戎相見,何來大小婢尊,你若存心奪劍,就明地裡動手好啦。」

  說完仍是一派輕鬆,但暗中早把真氣運轉,提聚雙學蓄待而發。

  試想、像黃龍道長這種狂激性格的人,哪受得了如此輕蔑的話?當下冷笑一聲,大袖一拂,一陣罡風,已從袖內激卷而出。

  他畢竟是一個較為正派的人,雖在怒火頭上,這一拂仍只用五成真力,但就這樣,已是虎嘯風生,聲勢威猛已極。

  繼光凜然心驚之下,傲然不避,單掌一圈,呼地一掌迎出。

  嘭!場中院起了一陣旋風,雙方俱都成立如山,未移動半步,暫時平分秋色。

  在場的人都是江湖上第一流高手,尤其是太岳莊主,深藏不露,他暗中對黃龍道長這一拂之力,慎作估計,覺得至少具有四五十年的精修真力,認為繼光絕接不上這一招,不料,竟然平分秋色,這一來確使他大為震驚,同時也更堅定了他除去繼光的決心。

  黃龍道長武功原就算得是玄門的異俠,武功自成一派淩駕備派掌門人之上,三年來苦練『玄都寶錄』,功力已是通玄,他原就無心和一個後輩爭雄,對繼光發動攻勢無非是略示懲戒,迫他交出『金精玉魄劍』不料,繼光竟和他硬對一掌。

  這一掌硬接之下,他已覺親出這少年的內力實在不凡,心裡報是驚奇,當下點頭贊道:「怨不得你這娃兒狂傲無比,想不到果挺有一兩個子,來!貧道再與你比兩招試試!」

  腳下輕飄,身如行雲流水,倏忽之間,攻出三招、繼光只覺他這三招迅疾如風淩厲無比,全身各處穴道無不在那奇幻莫測的攻招指向之下,不禁大吃一驚,急忙挪步側走,雙掌一輪封駕拍擊,疾發七招,才算把這三招拆開,但人已被迫退了五尺之遠。

  黃龍道長髮出三招後,並不乘勢追襲,哈哈一笑道:「你現在總該知道你那兩個子並不能完全保證玉劍不被人奪去吧!」

  繼光一著失機,被人攻得連連後退,原就羞澀交並,經黃龍道長言詞一激,心裡愈怒冷笑一聲道:「未必見得!」

  縱身撲上。發掌猶若地裂山崩,飛快地連發九掌,這九掌有若一串流星,奇快!奇猛!而且包含了幾個不同的勢子,一時狂飆匝地,氣而激蕩,有若狂颶怒嘯,瞬把黃龍道長捲入一片掌風之內。

  黃龍道長萬料不到他發動得如此突兀,怒喝一目,袍袖拂飄,翻飛急舞,但聽轟轟隆隆,一陣悶響過處,兩人霍地分開

  繼光劍眉外剔,滿臉通紅,心裡著實震驚不已。自人江潮以來,所遇到的對手,就只有赤地千里符民可以和他一爭長短。其餘的人都不放在眼裡,不料這位黃龍道長的武攻,竟是莫測高深,心裡不由大為震驚。

  而這時的黃龍道長,竟完全陷入一片沉思之中,半晌,忽然一抬頭,雙眼切切地注視著繼光問道:「娃兒,你是邯鄲老人的幾代弟子?」

  這話問得大過突然,在場的人除了繼光,竟沒有一人知道鄲老人是誰,因為當年,邯鄲老人行走江湖,多以地靈教主身份出現,邯鄲老人只是他的自稱。

  因此,黃龍道長問起邯鄲老人,大都茫然,而那位太嶽莊稼天虹,卻是全身一隊頂時面色大變。

  但,大夥兒的注意力都願中在繼光身上,絕沒有注意到他的面色

  武繼光見黃龍道長突然提起邯鄲老人,立時斂容恭謹地道:「那是已去世的先師。」

  「哦!」

  黃龍道長突然縱聲大笑起來,大步走到繼光面前,拍拍他的肩膊道:「貧道絕對信任你所言非假,設非那老兒絕調理不出這樣的好徒弟來。」

  繼光黯然一歎道:「只是晚輩福薄,並未親聆他老人家的教誨,只是從他老人家遺留的『地靈真經』中胡亂揣摩了一招半式。」

  「啊!那更了不起,切望好自為之,貧道當年蒙他老人家不棄,結為萬年之交,受益非淺。老弟如若不棄,等有空時,我們再互相切磋好啦!」

  黃龍道長此刻已一反狂圍之態,而變成了一個極為和善的老道長。

  繼光因他是邯鄲老人的舊友,態度也立時恭尊起來,躬身答道:「晚輩一切均極幼稚,今後尚望老前輩,多多教誨。」

  他倆攀上了交情,卻急煞了一旁的太岳莊主,饒縣他機智異常。片刻之間,卻想不出一個取得定錄和玉劍的辦法

  宮裝少婦眉頭一急,突然款步上前,向黃龍道長一報導:「妾身久慕道長義重如山,何以竟聽任莫郡王的傳家之寶任由小人取去而不過間?」

  黃龍道長瞥了她一眼,冷冷地道:「貧道雖和莫郡王交情非淺,但卻不能禁止莫郡主不把東西送人。」

  宮裝少婦也冷笑道:「你何以證明玉劍是郡主送的?況且郡主現在此地,盡可問明真相,妾身因敬重道長是位正人,故請主持一切,如果道長聽信一面之辭,置莫郡王當年交情於不顧,妾身既為郡主的業師,便不能不問了。」

  黃龍道長怒道:「貧道何曾說過不問此事?」

  當下大步走到紅衣女子面前,雙目如電炬般注視著她道;

  「你趕緊老實話出來,系受了何人指使,前來冒允郡主?須知貧道闖蕩江湖一生,絕不會為這些鬼域伎倆所蒙混。」

  紅衣女子被他威風所懾不禁全身連寒戰,期期艾艾地道:「道長何出此言?」

  突然,人影一閃,太嶽山莊縱身上前,哈哈一笑道:

  「道長何出此言?想郡主一身血海深仇,而且仇蹤遍地,何人甘冒危險而行冒之末?況且此等結怨江湖之事,誰人願生事?哈哈,恐怕只有我穆某了。」

  黃龍道長點頭道:「莊主所說雖是實情,但你能保險不被人蒙混?況且剛才這位武世兄曾言已把郡主護送去了北京尚府,這位姑娘,來歷如何?莊主可曾洋問?」

  太岳莊主假作沉吟道:「在下一向作事謹慎,量來也無這大膽的人敢在穆某面前弄玄虛,何況郡主是在下派人親在郡王府接來,怎會有假冒之說?」

  黃龍道長還未及說話,宮裝少婦已接口冷笑道:「分明是有人串通謀奪部寶錄和玉劍,故意找出這宗藉口來你當我不知道嗎?」

  旋又轉身對紅衣女子道:「丹鳳,你不用著急,太岳莊答應你把此事傳告江湖,到那時是非自有公論,也不怕他不把東西給你。」

  這一席話,直氣得黃龍道長長後掀動,雙目暴射精芒,大聲道:

  「你胡說什麼,貧道若有此意,也不來履這三年之約了,今晚之事、並非在給與不給之意,而是在於郡主的身分,是否真實。」

  穆天虹忙邁步上前勁道:「內子一時情急,口不擇導擇言,請萬勿介意,至於郡主身分問題,現放著許多莫郡王當年好友在此,就請他們辨認一番,真假自可立判。」

  黃龍道長點頭道:「那也好。」

  遂載頭對山林舉子道:「徐兄當年常在莫王府走動,對郡主一定認識。」

  山林學子紙扇輕搖,哈哈一笑道:「究酸只知吟風弄月不曾注意人家閨閣千金,飛雲堡王堡主;不是說飛雲堡也有一位郡主嗎,何不請他辨認?」

  這位山林舉子,好猾異常,明知事有蹊蹺,但事不關己不勞神,他決不願得罪任何一方,故把這難題輕輕往飛雲堡主身上一推。

  飛雲裡主見他把事情推到自己身上,雖覺甚難措詞,但他有他的用心,當下哈哈一笑道:

  「難說!難說!如果王某說這個郡主是假,大家一定認為我王某別有用心,如果說她是真,那麼我堡內的那個郡主便是假的了,因此—一咳!不說也罷!」

  黃龍道長為人最是正直,看不慣這奸狡之徒,一見他們言詞閃爍,不著邊際。便不再問,冷冷蹤了一聲道:「不論郡主是真是假,寶錄如此處置,容我訪查清楚再說。」

  繼光立即接口道:「前輩如此處置,晚輩甚為贊成,我負責在短期內,皆同郡主前來拜候道長。

  黃龍道長把頭點一點道:「我信任你,咱們走吧!」

  這位玄門羽道,雖已勘破紅塵,以道山林,但最重舊情,因為邯鄲老人之故。對武繼光已具有成全之意。

  太岳莊主穆天虹。費盡心機,竟落一場空想,哪肯甘心?微向宮裝少歸以目示意,自己卻接著黃龍道長的話頭,哈哈一笑道:「道長處事,果是爽快,可是這一來,我穆某在江湖的這點虛名,便將從此掃地,道長難道就不退一步,替我穆某著想嗎?」

  黃龍道長一怔道:「你這話怎講?」

  宮裝少婦接口尖吼道「何必裝呆呢?太岳莊在江湖一向信譽卓著,穆莊主義舉仁風,素為武林同道所敬服,想不到仗義為莫郡王撫養遺孤,竟落個假冒不名、此事傳出江湖,使他的顏面何存?」

  「我,「離魂妃子」雖是女流,任事說一不二,今晚如果道長不肯把寶錄交給郡主,我這監護人說不定只有得罪了。」

  黃龍道長一怔之下,這時才明白她的用意,不禁大笑道:「好啊,如不是這位小友,我黃龍道長幾乎受騙了呢!」就這時刻,後堂之內突然轉出兩個人來,一個身著葛布長衫,手托一把尺來長的鐵算盤,另一個身材修長,蜂腰板臂,十分精壯,但年齡都已超過中年以上。

  二人步入大廳,還未及說話,山林舉子已搖著紙扇,哈哈笑道:「久違!久違!神算子李兄,擒龍手王兄,一向在何方得意呀?」

  站在一旁,靜作裡上觀的」怪叫化」心頭猛地一震、暗中吃驚道:「這兩個煞星,一向沒在江湖露面,今晚何以突然露面難道也已投入太岳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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