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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不錯,事情不大,但卻很急迫!」

  「如果老弟過門不入,家師定然責怪……」

  東方白心念疾轉,既然碰上了,如果不順道拜訪一下的確於禮有虧,何況「擊石老人」是自己把他拖下水的,小雪的事不急在一時。

  「好吧!」東方白點點頭應了一聲。

  「請!」

  「擊石老人」的住處在一條巷子底,是一間三合小院的磚瓦平房,院子裡雜蒔了些花草,由於是一個人獨居,除了正屋之外,兩廂作了他雕刻佛像的場所,堆滿了工具和材料,以及一些已完未完的佛像。

  東方白被延入堂屋上房的貼板壁所擺的椅上落座。

  不見「擊石老人」。

  梁永誠泡上了茶,然後高叫道:「師父,您看是什麼稀客來了?」

  沒有應聲。

  梁永誠自言自語地道:「奇怪,他老人家一向不出門的,會到那兒去了?」說完,轉向東方白道:「老弟,你請寬坐,我去找找看!」

  東方白點點頭。

  梁永誠先朝上下房張了一眼,然後步出堂屋。

  東方白啜了口茶,心裡在盤算:「自己在此地可不能耽擱太久,一方面小雪的仇家是個相當詭詐的人物,時間一長,難免發生變化,小雪的仇家與自己對三恨先生許的諾言是同一物件,所以這次辦的事也等於是自己的事。另方面畢老三是循既定路線暗隨自己的,中途停頓,便有脫線的可能,如果擊石老人興起出遊,梁永誠未必能在短時間內找到他,這就費斟酌了。」

  一盞茶啜了過半,不見梁永誠回頭。

  東方白坐等已經感覺有些不耐,正想站起來活動一下……

  突地,身後「擦!」地一聲,背心隨即感到一下劇烈刺痛,沒有任何意念,他本能地蹦起,回轉,只見椅背正對後心的板壁上露出了兩尺長一段亮閃閃的劍身,登時全身抽緊,血脈賁張,一個電旋到了房門邊。

  房裡被褥整齊,窗門洞開,劍柄部分留在板壁上。

  兇手已逃之夭夭。

  東方白不由呆住,他做夢也估不到梁永誠邀他來會晤擊石老人竟然是一個陷阱,目的是要他的命,如果不是天絲寶衣護體,這一下奇襲足可使他前後心洞穿。

  梁永誠為什麼要這樣做?

  自己是湊巧途經南陽,與梁永誠是偶然相遇,而這行動顯然是預謀,擊石老人說什麼也不會做出這種事……

  「啊!」驚叫聲中,一條人影撲入堂屋。

  東方白回身,劍已掣在手中。

  撲進堂屋的赫然是梁永誠,只見他面如上色,渾身簌簌抖個不住,從他的姿勢看,不是撲入而是被推進來的。

  「梁兄,怎麼回事?」東方白所表現的冷靜與沉著令人吃驚,這就是不斷歷練的結果,他已經是一個老江湖,儘管心裡殺機熾熱,但表面上毫不顯露。

  「你殺了我吧!」梁永誠竟然落下淚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東方白冷沉如故。

  「我該死,請……老弟成全!」梁永誠的淚水順腮下滴,臉上的肌肉不斷抽搐,臉孔已經變了形。

  他是因為事敗而在演戲麼?

  「到底為什麼?」東方白抑住殺機。

  「不要問了,反正我該死,老弟,給我……一劍。」

  「小弟要知道原因!」

  「我已經沒有再活下去的理由!」梁永誠突然淚眼暴睜,扭曲的臉孔僵硬,形狀十分可怕:「如果死在老弟劍下,我多少會安心些,否則……罷了,我自己了……」

  右掌一揚,朝自己的天靈蓋拍去。

  東方白出手如電,一把抓住梁永誠的手腕,按落。

  「梁兄,你非說出原因不可!」

  「天!」梁永誠仰首,牙齒咬得格格響。

  「說!」東方白的聲音變成冷厲。

  「我的妻兒在對方手中,他們逼我……」

  東方白心中一動,似乎已意識到什麼。

  「令師其實沒有回南陽?」

  「沒有!」

  「這是預謀,而小弟是湊巧路過,怎麼回事?」

  「不知道,事情發生在午前,他們劫持了我的妻兒之後,吩咐我這樣做,否則殺我的妻兒,老弟,我……如此對你是一百個該死,妻兒不保,也不能活下去,所以……」說著,又舉手拍向天靈。

  東方白再次把他的手掌按下。

  看情形梁永誠不是在演戲,妻兒被劫持,在親情與道義兩相權衡之下,當然是親情為重,這是人之常情,可以原諒,而使這手段的人不但卑鄙而且毒辣。東方白立即想到了「陰陽秀士」,依情況推斷,自己的行蹤已被掌握。

  「梁兄剛才有機會脫身,為什麼……」

  「我是被推進來的!」

  「推你的是誰?」

  「不知道!」

  「唔!」東方白唔了一聲,心裡想:「推梁永誠進堂屋的有兩個可能,一個是陰謀者見事不成想借自己之手替他們滅口,另一個可能是身在暗中的畢老三所為。」

  心意之間,出聲道:「梁兄所說的對方是誰?」

  「不知道!」梁永誠搖頭,「對方傳話而不現形。」

  「人質現在何處?」

  「不知道!」梁永誠又流下淚來。

  東方白心念疾轉,梁永誠既然什麼都不知道,對方要殺他滅口的可能性便很小,倒是他妻兒的安危令人擔心。對方會放人麼?

  可能性依然很小,如果他的妻兒不保,他真的活不下去,這是個大難題,能撒手不管麼?

  又想:「剛才兇手事敗,是從房裡窗兔脫的,連劍都不及收回,可見圖逃之急,如果畢老三已然發覺了這件事,以他的能耐,很可能掌握了線索。」想到這裡,點了點頭,道:「梁兄,事已至此,毋須自責,小弟能諒解你情非得已的苦衷,死是最下著最愚蠢的行為,並不能解決問題,縱使真的妻兒不保,死能讓你真正解脫麼?九泉之下你能瞑目麼?」

  「老弟……」梁永誠語不成聲,只吐出兩個字喉頭便哽住了。

  「梁兄,你暫時不要露面,小弟這就立即採取行動,盡全力搭救大嫂和侄兒,有什麼穩妥的地方藏身麼?」

  梁永誠深深想了想。

  「有,就是此地。」

  「好,小弟這就走,希望天從人願。」

  「老弟!」梁永誠雙膝一曲,就要下跪。

  「梁兄快不要如此!」東方白急忙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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